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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阿娘,她醒了。」稚嫩的女聲在耳邊迴響。關離艱難睜開眼,慢慢適應了刺眼的光芒,才漸漸看清眼前的人。
這是個小小的女孩,大約.....應該不到十歲,稚嫩可愛,臉上是滿滿的膠原蛋白。她還活着?關離忍不住想,身體尿意膨脹,她十分想下床如廁。
一陣腳步聲傳來,關離轉頭一看,進來一瘦瘦的大嬸。看見醒來的關離,立刻上前幫忙扶住她,關離勉強坐起來,再三表示感謝,這才不好意思問道「請問,茅房在哪?」
關離忍着胸口傳來的痛,在大嬸的攙扶下,到一個偏僻的草屋裏,脫了褲子放水。上完廁所,她終於舒坦了。真是,她差點讓尿憋死。
待她出來,見到小女孩正眼巴巴看着她,十分好奇。而那位大嬸,端了一碗茶出來,遞給關離道「你睡了一日多,想來也是渴得慌。」
說是茶,其實就是幾片葉子泡點水,大約是覺得才算是招待客人,關離感覺到她的善意,微笑喝下,她的確渴了。
「是你們救了我?」關離坐在小凳子上,捂着傷口問道。
「是我是我,是我在海里發現你,把你救回來的。」小女孩笑着邀功,目光興奮看着關離,就差說,快來表揚我吧。
大嬸卻笑着打斷女孩「妞妞,不要胡鬧。」她坐下來修補漁網,輕笑道「你別聽她胡說,是她爹在海上打漁,看見你,將你救回來的。」
「才不能,分明是我先看見的。」妞妞嘟嘴抱怨道。覺得母親這樣搶功,實在是過分。
關離笑笑,摸摸妞妞的頭,「是是是,還是妞妞厲害,多謝你救了.....救了姐姐。」關離本欲說哥哥,可此地再不是紅島,這些人日夜照顧她,想來已經洞悉她的身份,那又何必隱藏。
「對,還是你會說話。」妞妞開心地笑,得意看一眼母親,看見沒,還是有人識貨的。關離笑笑,覺得這女孩真是可愛的緊。
正笑着,院子門被推開,來人提着魚叉跟魚簍子,笑呵呵進來「誰會說話啊?」
妞妞看見來人,兩眼放光,一下子跑過去,抱住來人「阿爹,你可回來了,我想死你了!!」小女兒抱着自己撒嬌,男人開心的放下東西,一把抱起女兒,轉了幾個圈圈,才將她放下。
關離觀察一下,發下這是個看着敦厚可親的男人,儉樸的青衣短袍上,打了幾個補丁,雙腳的褲腿捲起,腳上是一雙舊舊的鞋,大約是才踩過泥濘,沾了一些泥巴。
女孩一下來,立刻又跑到門邊,抱住進門的少年。關離這才發現,門邊還有一個瘦弱的少年,看樣子,比自己這具身體小一點點。很瘦弱,但樣子十分精神。
「哥哥,我也想你了。」妞妞抱住少年,開心的撒嬌。少年寵溺摸摸她的頭,拉着她進來,看向關離。
「當家的,這位姑娘醒了,您找大夫再給她看看,傷口如何了。」大嬸將魚放進廚房,一邊笑着對自己男人道。
關離迎上兩人打量的目光,艱難站起來「在下關離,不知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叫什麼大哥,你的年紀與我兒子相當,該叫我一聲叔叔。」中年男子揮揮手,豪爽的說道。
關離一頓,忽然不知如何稱呼的好。她習慣自己的年紀,一時間叫這樣的人叫叔叔,的確有些不適應。正猶豫,少年開口道「我爹苗強,你叫他苗叔就行,我娘人家都叫她苗嬸子。我是苗路,她是我妹妹,苗思,不過我們都叫她的乳名,妞妞。不知你怎麼稱呼?」
男孩看着年輕,可顯然比同齡人成熟一些。見他大大方方跟自己打交道,關離自然不好扭捏。笑笑道「我叫關離,你們喚我阿離便好。這次多虧兩位搭救,大跟不言謝,來日必將報答。」
苗強見這孩子落落大方,談吐頗有禮節,頓時覺得這孩子的來歷可能不同。他當日在海上打撈了她,發現她身中一箭,那箭他找人看過,是海盜們用的。
本來他還有些猶豫,害怕救了這麼個人會給自己惹麻煩。但是潘爺勸他放寬心,加上利州城裏傳來消息,朝廷在大力剿匪,他便放下心來。
這孩子,恐怕是遭遇了海盜,才落水的。能活下來,並且被自己遇到,只怕是海龍王的意思。
海上討生活的人都頗為迷信,若是在海上遇上遭難的人,能搭把手都要相助一番,否則來日自己遇難,恐怕不會有人出手相救。
「阿離就不要客氣了,誰還沒個遭難的時候,這段時間你先在這養傷,等傷好以後,再做打算。」苗強是個心善的漢子,看到這麼個小孩遭難,心中已經把她當作被人拐賣的孩子。心中思量着,等她傷好以後,便送她回家。
關離再三感謝兩人,苗強又幫着請來大夫看傷口,確定沒事,才讓她繼續休息。
關離也不矯情,橫豎這恩情是欠下了,必須要償還的。關離問苗嬸要回自己的舊衣服,心中思索一番,盤算着接下來自己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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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的信使很快到達利州,梁融看到來信,賞了信使,讓他下去。自己則坐在屋內,看着信紙久久不語。
王錚送走信使,回來看到梁融此番模樣,心中不安。「殿下,可是有事?」
梁融背手在屋內走了好一會兒,才決定道「你讓人準備,明日我們就回王都。」
「這麼着急?」王錚不解,眼下這情況,恐怕是有大事發生了。不然殿下為何會着急回去?王錚想問,但是他懂的規矩,殿下不說,他就不會張嘴問。頓了頓,他拱手退後,命人去準備行囊。
當夜,木海平得到消息,立刻叫來屬下,在他耳邊細細囑咐幾句,屬下驚訝,可依舊照命令去做。
第二日天微微亮,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便離開了利州城,消失在城門口。早上等着進程的人被揚起的塵土嗆住,忍不住唾罵幾聲。
梁融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王錚看一眼窗外,忍不住問道「殿下為何走陸路,走水路不是更方便一些?」利州到王都,有一條順暢的航線,不過十日,就能入王都。可走陸路,那就要繞遠路了,委實辛苦不少!
梁融吸一口氣,睜開眼看着王錚,小聲道「王都出事了。」
王錚一愣「何以見得?」昨日的信件上不是寫着一切安好,讓他們不用着急回去嗎?
「信是大哥送來的,字字囑咐,讓我在利州多玩幾日,王都一切安好,可越是這樣,才越有事。」那封信不是造假,大哥的筆跡他認得,書寫的習慣他也認得。
「屬下愚鈍,這問題在哪裏?」讓王錚打架訓練屬下可以,讓他玩陰謀,這真不是他擅長的。
梁融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問你,你有多久沒有接到大哥的私信了。」梁融的母妃在南海自有店鋪,他的母家在整個大越都有生意店鋪。當初梁融在南海失蹤,王錚就是通過這些店鋪找尋梁融的。
大哥梁旭一直從這個渠道知道自己弟弟的消息,但是如今.......
王錚慚愧搖搖頭道「屬下失職,大殿下的信件,已經有十日未到了。」
梁融狠厲掃一眼王錚,王錚嚇的趕緊跪下求饒。梁融讓他起來,繼續道「我們這次破獲這麼大的案子,翁翁一點表示都沒有,這就算了。可大哥竟然讓我不要着急回去,而是在南海多玩玩。這意味着什麼?」
王錚想了想,想不出。
「這意味着,王都出事,大哥跟父王,被人監禁了。」梁融說出這句話,王錚惶恐看着他「怎麼會,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怎麼不會?我剛來南海,他便想讓我回去。可我如今立下這麼大的功勞,他卻不着急讓我回去了。你不覺得奇怪嗎?」梁融再問,眸子裏的冷,已經起了霜。
「可....也許大殿下只是擔心你這次太辛苦,想讓你多休息休息呢?」王錚還是不理解,小殿下憑這個就推斷出王都出事,是否武斷了一些。
「不,這裏面,還有一個原因。」梁融拿出那封信,遞給王錚「你看看這信紙,可有什麼不同?」
王錚摸了摸,不然瞪眼看着梁融「這不是大殿下常用的文軒紙。」王府里,為了杜絕某些人假冒王爺殿下的書信,故而在發令時,都會用一種特製的文軒紙。這種事只有王府幾個親信知道,旁人一概不清楚。
梁融微微頷首「不錯,大哥給我書信,怎麼會忽然換了紙張?你再看看,這是什麼紙?」
王錚拿起信紙,對着車窗,透光一看,看不出具體的名堂。梁融拿過信紙,嗤笑一聲道「這是皇宮內,用來給大臣批摺子用的黃玉紙。可見我大哥寫這封信的時候,人正在皇宮裏。」
「可....」王錚狐疑「什麼人要監禁大殿下?莫非是聖上?」能在皇宮裏,權勢滔天的人,不是只有皇帝了嗎?
梁融搖搖頭,收好信紙「非也,翁翁若不想我回去,直接一道聖旨便足夠。這人顯然無法發號施令,只能用我大哥的手,阻擋我回王都。恐怕.......宮裏有變。」
宮變,是歷來朝廷動盪,皇權交替的時刻。越是這時候,越容易死人。王錚雖然沒經歷過宮變,可是關於當年毛氏一族企圖謀反,顛覆皇權的事,還是有所耳聞的。王府里的一些老人,至今還在傳說,當初的王都,那是血流三日,一片死寂啊。
梁融看着王錚,迎上他眼中的恐懼道「王錚,此刻跟我回去,弄不好,九死一生。你我共經生死好幾回,我視你為兄弟,你若不想回去,現在便可以走。」
王錚看着殿下,心中的不安稍稍退卻。他雙手抱拳,肅穆道「殿下大義,小的身為殿下的侍衛,從出王都的那一刻起,小的生死便交給了殿下。殿下生,小的生。殿下若出事,小的必然擋在殿下身前,誓死保衛殿下。」
梁融鬆一口氣,心中安定。他沒有看錯人,王兄也沒有看錯人。王錚是個忠臣!!
「好,我記得你今日的誓言。此次回去,若是大難不死,我許你高官厚祿。若是不幸....你我兄弟,同生共死。」梁融的話,大義凌然,說的王錚熱血膨脹。
他一個下人,能得到殿下如此厚待,此生足矣。
這輛灰撲撲的馬車在官道上馳騁,駕車的車夫穩穩駕馭着馬車,一路快馬加鞭,往王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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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皇宮內,太監宮女們低着頭,小心翼翼在過道上穿行。人雖多,可腳步聲十分輕,眾人安安靜靜,一句話都不敢說。
偌大的皇宮,此時將近黃昏。太陽的餘光照射在皇宮的屋頂之上,巍峨的宮殿,此時像是一隻即將進入沉睡的巨獸。皇宮裏安靜的詭異,到處都是巡邏的侍衛,可人人都安靜沉默。一座皇宮,將近上萬人,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仿佛沒有人一般,着實令人驚嘆。
文德殿內,端王長子梁旭,正手持羹湯,在殿前伺候。
年邁的皇帝梁惠帝,被大總管周斯扶起身來。「翁翁,吃些羹湯,剛送來的,還熱乎着。」梁旭小心翼翼將羹湯送到他眼前,希望他吃幾口,身上能好受一些。
梁惠帝揮揮手,虛弱道「朕吃不下,外面情形如何?」
梁旭拿碗的手一頓,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道「一切都好,翁翁放心。眼下還是將龍體養好是正經,外面的事,自有皇叔做主。」
梁惠帝一聽,猛然將碗打翻「他做主?朕還沒死,輪不到他上位。」說的着急,他氣的一陣咳嗽,周斯趕緊摸着他的背,給他順了順氣。「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說罷,責備看了看梁旭。
梁旭跪下,磕了一個頭,才道「翁翁恕罪,旭兒知道您生氣,可眼下,您的龍體才是要緊的。只有將身子養好,才能對付皇叔不是?您若是在此處出了意外,那孫兒......」他深深看一眼皇帝,眼中含淚,跪行兩步,上前握住皇帝的手。
「若是您有個什麼意外,那孫兒們,更是沒有活路了。」梁旭的話不假,皇子們爭奪皇位已久。可皇帝對於幾個兒子都不滿意,加上自己的身體又還不錯,總覺得不着急立太子。可病來如山倒,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場小小的風寒,就讓他纏綿病榻。
而今,更是被三兒子趁虛而入,把持了朝政。
老三平王,是最狠心的。為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若是他登上帝位,那當初那些與他爭奪天下的皇子們,可就都沒有活路了。
梁惠帝如何也不甘心,將手裏的基業,傳給這樣的一個人。他耗盡一輩子的心力,才將那個岌岌可危的皇朝,恢復成如今鼎盛的樣子,若是交給老三,恐怕王朝必有一番動盪。
若是這樣,他還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大約是被梁旭的話說服了,皇帝總算願意吃些東西。周斯大喜,即刻命人去準備。等周斯一走,屋內便只剩下爺孫二人。
皇帝看一眼周圍,小聲道「信可送出去了?」
「送了,只是....翁翁確定融兒他,能明白您的意思?」梁旭幾分擔憂,若是可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回到王都,捲入這場紛爭。他們兄弟如果真有一個人要死,他寧願是他。可眼下的情勢,由不得他做決斷。
皇帝輕輕笑笑,久病的臉上終於有一絲血色「旭兒,莫要小瞧了你弟弟。他機靈着呢,這次能否渡過危機,就看他了。」
梁旭沉默,明白皇帝說的沒錯。此事的王都,表面上看,依舊風平浪靜,可暗地裏,早已暗潮湧動。皇帝一病,平王就迫不及待跳出來,聯合幾個大臣,把持了一部分朝政。
梁旭怎麼也沒想到,王都的禁衛營統領,童指揮竟然是平王的人。禁衛營是保衛王都最大的一股兵力,掌握了它,就等於掌握了王都的兵權。以往這個位置一直是皇帝的親信來做,可誰知這姓童的,竟然一直是平王的人。
可見平王狼子野心,早有預謀。
如今但凡離開王都的消息,都要經過他們的盤查,皇帝昏睡了幾日,梁旭進宮面聖,無意間發現皇帝的病,被迫滯留於此。
沒有人救駕,平王很可能就此登上帝位。
梁旭膽寒,覺得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被困住的那一刻,他無比慶幸,自己的弟弟早已離開王都,去了南海。可如今,他又不得不將他引回來。
梁旭心中不忍,看着皇帝道「翁翁為何不從河內調兵?傳消息給陳琰,豈不是比四弟更快?」進京勤王,應該講求一個快字。
梁惠帝看一眼梁旭,有些渾濁的眼,令人看不清情緒。良久,他才開口道「旭兒,我知道你心疼這個弟弟,所以不願意他回來。我為何不讓陳琰入王都,你心裏都明白,可是你寧願我讓他來,也不想讓融兒回來冒險。」
「哎!!!」皇帝長長嘆息一聲「我又何嘗不心疼融兒,可你別忘了,梁融也是皇孫,就算他逃的了一時,只要梁平登位,他又豈會放過融兒?」
「南海,他不可能躲一輩子。」
梁旭聞言,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地面,收斂了心緒。陳琰的確可以進王都勤王,可陳琰跟父王,卻是有一段仇的。而且這個人狼子野心,不是那麼好掌控的,若是讓他進王都,只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此時此刻,唯有四弟手中掌握的木家軍可以一用。手機用戶請瀏覽m.biyange.co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