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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利用了這個愛慕自己的人,曾經年少的面容,已經有了白髮。她什麼都沒給他,卻讓他為自傾注了所有。這是她唯一的罪!
到此刻,她不想讓這個人為自己陪葬。
南爺笑笑,並不說話,而是繼續面對敵人的廝打。
劉桑追來,幫着南爺誅殺敵人。可敵人太多,他腹背受敵,最後被捅穿了心臟,倒地身亡。臨死前,他目光殷殷期盼看着南爺,唇角蠕動,似乎在說着什麼。眸子裏,有着不甘心。「南爺,走!!」
可惜誰也走不了。
方長老提刀而來,他殺紅了眼,眼裏是夢想即將破滅的恨。這麼多年,從他活着開始,就是為了恢復張家的天下,可如今,這一切都要被毀滅了。
他的恨,誰也攔不住。
好像所有的人都圍着他們來了,南爺已經有些雙眼模糊,他數不清,到底還有多少人,怎麼也殺不完。他機械一般,揮舞着刀,他不能倒下,不能讓阿柔被他們抓走。他真傻,怎麼看不出,阿柔心裏真正的願望呢?
要是早一點知道,他一定會幫着她實現心愿的。他不會被富貴迷了眼,不會讓這幫人的花言巧語欺騙,以為只要擁有了天下,阿柔就會愛上他。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所以他不能讓他們帶走阿柔,否則,她真的會瘋掉的。
方長老的人,被南爺的氣勢嚇住,一時間不敢上前。兇狠的,總是怕不要命的。方長老砍死一個官兵,匆匆趕來,看到這一幕,冷哼道「誰殺了南廣義,誰就是下一任紅島島主!」
這就像一個魔咒,讓圍攻者興奮起來。
紅島島主,那是多麼風光的位置。金錢美人,要什麼要什麼。
原本還有些害怕的人,再次攻向南爺,人人的雙眼,都因為欲望,而變的血紅猙獰。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南廣義豈是好對付的,他縱橫紅島多年,這一身的本事,從來就不是幾個小兵能撂倒的。原本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人,紛紛死於南廣義刀下。
只是可惜,南廣義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他還要保護南夫人,不覺間,身上已經被砍了許多傷口,血流不止。
南夫人眼看情形不對,拔下頭上的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道「都給我住手!!」
「你想幹什麼?!」方長老緊張道。
「讓他走,否則,我死在你們面前。沒了我,世上再也沒有張家!」南夫人狠狠道,見方長老猶豫,她刺進去一分,脖子流出猩紅的血液,無比醒目。
「慢着!!」方長老驚慌「你把簪子放下,一切好商量。」
南廣義緊張看着南夫人,深怕她做出過激的舉動。南夫人不看他的眼,繼續道「讓他走,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方長老幾個喘息,想了想,點點頭。示意眾人讓開,放南廣義離開。
「不,我不會一個人走。」南爺拒絕這樣的方式離開。
南夫人苦求道「算我求你,走吧,你難道真要看着我死?」南廣義一聽,怕了。他什麼都不怕,就怕她受傷害。
南爺無奈,緩步往旁邊走,那裏有小船,可以逃離。可惜,天不遂人願。
方長老此事絕不會是個信守陳諾的人。
在南夫人不察之際,一人忽然從身後制住她,搶過她手裏的簪子。其他人見狀,再次攻擊向南爺。所有的陰謀詭計,在此刻都沒有用。南夫人眼看着那些人法瘋一般,圍攻南廣義。
直到刀劍砍傷了南廣義的腿,讓他跪在地上。南夫人眼睜睜看着敵人的刀劍,刺穿了南廣義的胸膛,鮮紅的血,從胸口湧出,染紅了甲板。
阿柔,對不起,我不能帶你走了。
南夫人發瘋一般掙脫,跑過去抱住南爺。她顫抖哭喊「不....不要.....」眼淚跟鮮血交織,模糊了一切。
她到底還是連累他了。
這世間,最後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就這樣,沒了。
「對不起....對不起......」南夫人哭的悽慘,聲音心酸痛苦。她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丈夫跟兒子死後,她已經沒有心了。可此時此刻,怎麼還是這麼痛苦。
方長老不屑看着這一幕,揮揮手道「趕緊,帶着她走。」他要的,從來都是南夫人。
南夫人低垂着臉,不說話,任由那幫人將她拉起來,走近方長老。
方長老似乎很滿意她這樣,轉身就要帶着人走。他已經準備好逃跑的船隻,只要能離開,不愁不能東山再起。
上了船,看着自己漸漸遠離戰場,方長老心中得意。想要他死,沒那麼容易。
南夫人神情麻木,一臉血污。看着漸漸遠去的戰船,一言不發。
方長老見此,露出苦口婆心的樣子「阿柔,我都是為了張家好,等他日你登上大位,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你會感謝我的。」
海風鹹鹹的,吹過南夫人的臉龐。她終於抬頭,靜靜看一眼方長老。「不會的,你不會看到那一天的。」
方長老一頓,正要再次訓斥她,卻見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黑球。上面的一端,連着引線。方長老還沒想明白那是什麼,南夫人已經扯掉了引線,撲過來,死死抱住他。
不過一瞬間,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整艘船都被炸毀,巨大的火力,讓兩人瞬間粉身碎骨。
一切都結束了!
隨着南廣義的死,戰事終於分出勝負,投降的投降,死亡的死亡。梁融殺掉最後一個反抗者,收起利刀。他贏了,他終於贏了。
木家軍的人歡呼起來,人人都高興,誅殺了盜匪,這是多大的功績啊。
梁融響起關離,跑到木桶堆里,興奮的拉她出來。大概是太高興,想要跟人分享,梁融一把抱住關離「阿離,你看到了嗎?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關離覺得自己應該開心的,可看到遠遠走來的馬無畏,她唇角的笑,僵硬住。
馬無畏前來,恭賀了梁融的勝利,又與他交談一番。關離聽着,大概是什麼承諾交接之事。想來,是林融,不,是梁融當初答應馬無畏的某些事吧。
梁融拿出一個信物,交給馬無畏,馬無畏看了開心離開。
此處只剩下關離跟梁融,關離想了想,開口道「我有一件事想問你。」這個人的身份太複雜,她有種感覺,自己眼下不問,以後也許就沒有機會再問了。
梁融一愣,笑笑道「你說。」
關離深深吸一口氣,跟他對視道「南爺跟我說,當初....是你將我打暈,扔進馬波房裏的。他說的,是真的嗎?」
梁融臉上的笑容漸漸冷卻,半響,他微微不安道「沒錯,是我做的。可是......」
關離心口一痛,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容,證明自己是個瀟灑的人,可她怎麼也笑不出來。她聽見自己哽咽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還是,你根本沒把我當朋友,也全然不在乎我的死活?
梁融看着她,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這件事,我以後再跟你解釋。」
「你是不是像南爺說的一樣,為了更好的接近馬無畏,讓他相信你。是不是像南爺說的,從來沒把我當兄弟當朋友,純粹只是在利用我??」關離很想知道,這個被自己當作朋友的人,是不是真的,從沒瞧得起她。
在他心裏,自己是不是自始至終,都只是個低賤的閹奴?
良久,梁融只能吐出一句「對不起。」
關離看着眼前的少年,哼笑一聲,深呼吸道「原來,是這樣。」她甩開梁融伸過來的手,自己爬出木桶,瀟灑的甩一下頭「梁公子,我們也算是共同經歷幾次生死。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沒什麼對不起的。既然你不把我當朋友,那我也不敢自作多情,高攀你了。」
「希望......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面了。」
關離悲涼隱忍的臉,讓梁融心裏難受,可他不會表現出來,而是淡淡道「阿離,你聽我說.....」
「當心!!」關離打斷他的話,一把推開他。
梁融只覺得身側有一道冷光擦肩而過,然後關離的胸膛便被利箭刺穿。梁融被力道推倒在地,來不及拉扯關離,眼睜睜看着關離被那一箭的衝擊力撞擊,站在船側的關離,往後倒去,跌落戰船。
「阿離!!!」
梁融焦急站起來,看過去,只來得及看清海面上,激盪的水紋。那中心位置,散發一圈又一圈波紋,哪裏還有關離的身影。
王錚發現了遠處的餘孽,飛快衝過去,殺了那人,等他轉身,就只看到自家公子焦急站起來,要跳下去救人。
幸好官兵趕緊拉住他,才沒有讓他跳下去。
這可是深不見底的大海,此事跳下去,水性不好的人,非死不可。何況公子身份高貴,怎麼能為了一個閹奴冒險。
攔下欲要救人的梁融,王錚勸慰道「公子,你一個人救不了他,還是讓水性好的士兵下棋。」
說罷,看向身後走來的木海平。
木海平會意,立刻吩咐屬下下海撈人。
梁融看着碧藍的大海,漸漸恢復神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裏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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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青推開身上的屍體,艱難吐一口氣,罵道「你大爺的,想弄死老子,沒那麼容易。」黑青一身血漬,拿着刀站起來,這才發現船上全是朝廷的官兵。他們正舉着武器,虎視眈眈看着他。
黑青丟下武器,舉起雙手道「別動手,自己人。」
幾人看一眼黑青,想了想,將他帶到了主艙室。在那裏,父親給紗姑娘已經被看管起來,還有久違的馬幫主。
馬無畏淡淡看一眼黑青,沉默不說話,眾人都安靜的恨,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梁融走進船艙。黑青看過去,看到他身後的王錚,還有幾個大越的將領,再無其他。他一愣,忍不住問道「關離呢?」他記得關離當場拉着梁融跑的,他們不是應該在一起?
王錚看一眼黑青,覺得這下子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小殿下情緒剛剛平復一些,怎麼又來提那個人。
梁融凝視黑青一會兒,又看了看同樣關心的紗姑娘,咽咽口水,艱難道「他....他為了救我,落水了。」
黑青聞言,瞪大眼,衝過去一把抓住梁融的衣襟。動作之快,王錚甚至來不及阻止「你他娘的知不知道她不會游泳,怎麼不派人去救他?」
王錚扯開黑青,焦急道「殿下當然派人去救她了,可.......」可搜索沒有結果。
黑青狠厲看他們一眼,冷冷問道「在哪裏落水的?」說罷,也不等他們回答,就要衝出去救人。紗姑娘看他們一眼,也衝出船艙。關離那丫頭,可是她離開南海的關鍵。
屋子裏一時間寂靜起來,木海平看着這一幕,心想這位關離也是個人物,能讓皇帝的親孫子放在心上。不過,這不關他的事,他關心的,是木家的未來。
從眼前看,木已成舟,他們還算幸運,跟了一個不錯的聰明人。這位小皇孫,也許能帶給木家不一樣的未來。
「殿下,張家餘孽皆已伏法,稍後如何處置,還請殿下示下。」木海平清楚,經此戰役,這位小皇孫在朝廷的分量註定不同了。
他會是唯一一個身有軍功的皇孫,在同輩中,已然是佼佼者。若是他日他的父王能登大寶,那他未必沒有機會,問鼎天下。
木海平的姿態放的低,馬無畏心中還是高興的。自己站對了人,安享晚年是沒有問題了。而黑武傑,則情緒複雜。他也算是張家餘孽,雖然沒有參與謀反,不知朝廷之後會怎樣處置他。
梁融淡淡掃視兩人一眼,恢復了人前的淡定從容。「木將軍,這位於此次戰役有功,稍後我會稟奏朝廷,說明情況。好生對待兩位,朝廷必有封賞。」
頓了頓,梁融又看向木海平道「此次戰役,木將軍居首功,我一定稟明聖上,為閣下請功。過幾日,你與我一同入王都,面見聖駕。」
木海平聞言,心中大喜,這對木家而言,簡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木家自從被毛家驅趕到南海,已經多年未有入王都,此次戰役,給了木家翻身的機會。
看來這位小殿下不是個貪功的,如此,甚好。
屋子裏的人都很滿意這個結果,紛紛計劃接下來的收尾事宜。
黑青再一次猛然扎進水裏,一路深入,想要找尋關離的身影。可這裏是大海,水深不可測,饒是他有水性了得,也無能為力。當他第十次冒出水面的時候,紗姑娘阻止他繼續。「算了,都是命,強求不得。」
她是最不想關離出事的人,不僅僅因為錢財,更因為這個女孩的善良跟尊重。關離是唯一一個,不因為她是妓女而鄙夷她,並且尊重她,幫助她修理壞人的女子。這樣的人,世間難尋。
可她也明白,沒有水性的人,身中利箭,很難在海里活下來。
黑青扶着小船的船沿,狠狠擊打幾下水面。心裏的憤恨惱怒,還有愧疚,當真是交纏在一起,十分難受。他苦笑幾下,自己欠下的這份債,大約是沒機會償還了。
「我就沒見過比她更傻的小子。」對一個利用他的人,還那麼重情義,黑青覺得心裏十分不好受。若是這小子有幾分恨他,恨不得殺了他,他或許還沒這麼難過。想了想黑青覺得自己難受的想哭,為了不讓人看出來,黑青再次潛入海里。
紗姑娘坐在小船上,看着遠處升起的太陽,太陽很紅,已經冒出海平面。這一輪朝陽,滿是生命的氣息。海風吹來,紗姑娘感到一絲涼意,忍不住環抱住自己,看着蒼茫的大海,久久無法言語。她的心裏,是難過跟悵然。
朝廷的官兵在甲板上來來去去,一個個船艙檢查搜索。戰亂結束,紅島死了很多人,還有很多人投降了。朝廷不僅贏得了戰役,還有這麼多價值不菲的戰船,怎看,都是賺了。
每一場戰役里,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若是一個士兵搜到什麼值錢的小東西,那就可以收歸己用,只有大量的財產才需要上繳朝廷。
木家軍縱然規矩嚴明一些,但也不會拘謹屬下搜刮一些小錢。只要不起鬨鬧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當兵的不打仗就沒有油水來。
梁融走出船艙,就算經過一晚未休,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困意。兩個士兵在清理屍體,當梁融看見他們拖着南廣義的屍體時,喊住了兩人。
士兵不明所以,可還是遵循命令停下。梁融上前看着南廣義瞪大眼的屍體,心裏一陣感慨。伸手將他的雙眼捂下,閉上他的眼。「將這位的屍體收拾好,帶回去好好安葬吧。」
若是之前,他還憎恨南廣義的兇殘,知道他身後的故事後,心裏也是一陣憐憫。一個男人願意為了愛的人,走到今日這一步,這份情誼,對於從小見慣皇室情義淡薄的他來說,難能可貴。
他已經得知南夫人跟方長老同歸於盡,屍體他是找不到了,但是他願意為這對苦命鴛鴦,建立一個衣冠冢。
士兵聽從他的話,將屍體帶走。
梁融望着漸漸升起的朝陽,心中還是覺得寒冷。王錚看一眼殿下,也不知從哪裏找來一件披風,給梁融披上。「殿下,南海之事已經了結,屬下收到大殿下的來信,希望您早日回到王都。」
他從找到小殿下開始,就已經跟大殿下聯絡了。
梁融微微頷首,嘲諷笑笑「是啊,是時候回去了。」
王都里,還有一筆帳,等着他去算呢!手機用戶請瀏覽m.biyange.co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