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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之中,片刻詭異的沉默之後,有人發出驚叫,大喊道,「瘟疫是瘟疫,屍妖帶來的鬼病瘟疫。」
喊叫的人說的太快,聲音迅速傳遍,蔣騰甚至來不及看清誰在呼喊,人群就已經開始瘋狂。
無數的人潮湧一般擠向門口,逃離是他們心中此時唯一的想法。這裏有瘟疫,已經開始死人,如果不逃,等待他們的,將是萬劫不復。
可黑青怎麼能夠容許他們逃離?萬不得已,他已經來不及思考,第一時間拔出劍,一刀砍死沖在最前面的男子。
平日裏樂哈哈的黑星,此時微風林里,滿身戾氣,手中的劍,沾滿色澤艷麗的血液。
所有人都驚恐看着他,狠心持劍而立,站在門口,站在城門前,周身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殺氣。
死者的血液濺在他的臉頰,和眼角,鮮紅的色澤猶如紅色的硃砂痣,使黑青的模樣顯得更加詭異。
他目光犀利,狠狠對眾人道「今日封城,誰若敢踏過此線一步,猶如此人殺無赦。」
回去是死,往前走也是死,老百姓,心中驚恐萬分。有人不甘心,憤怒道「這群里爆發瘟疫,你不讓我們留在這裏,不是逼我們等死嗎?」
「對,這肯定是屍妖帶出來的疫病,我們要是不逃,就只能在這裏等死。」一個中年大嬸怒罵,她一點也不想死。
她的話引來眾人附和,人們都紛紛聲討黑青,指責他亂殺無辜。求生是人的本人,此時此刻,他們只認定,離開這裏,才能避免被吃要謀害,留下來必死無疑。
「對,說的是。快城門,讓我們離開。否則,我們就跟你們拼了。」人群中傳來怒吼,不斷激起民憤。
從前一盤散沙的老百姓,因為共同的利益抱在一起,紛紛踏步向前。這分明,是要以肉身之軀對抗朝廷官兵。
侯三不安看向自家主子,這可如何是好。
眼看老百姓樂越走越近,侍衛們步步向後,退手裏的利刃一讓再讓。
人群之中傳來一道喊叫「誰說這是疫病!」
這聲音從後方傳來,眾人不自覺回頭,但見一個風姿卓然,高貴氣質的男子出現在人群中。
梁榮的相貌,那是風朗俊逸,俊美如仙。加上他那從容淡定,明顯不同於普通老百姓,甚至是當地官員的做派,已經讓普通人內心升起一股敬畏。
梁融一身黑錦袍,端莊又肅穆,只是微微往那裏一站,就已經讓人不敢輕易出聲。
眾人見他緩緩走到高台處,居高臨下,微微掃視一圈眾人。開口道「你們不必驚慌,這病不是屍妖瘟疫作怪,而是毒。」
聽見這個字眼,老百姓與山去小聲議論起來,有人壯着膽子問「你是誰?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梁融縱然身份尊貴,可許容縣城知道他存在的人並不多。這些小老百姓,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楚縣令這樣的貪官。
聽到那人的提問,梁融看向眾人「本王乃聖上親封的承王,今日說出這番話,便敢用本王的身家性命擔保。」
老百姓一聽,這顯然是個王爺,還不等有人反應,就有人喊道「你就是那個三年前,清理南海海盜的承王殿下不成?」
承王他們不認識,可是三年前,皇室有一位子弟,親自領着人在南海清理掉大小海盜,使得老百姓能夠安心出海捕魚,這件事卻是傳遍南海的。
憑着這件事,梁融在南海百姓心中還是有幾分威信的。
梁融毫不猶豫點點頭,「沒錯,正是本王。」
可還是有人懷疑「我們怎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誰知道你是不是騙子。」
那人話一說完,蔣騰就站出來「本官可以證明,他就是朝廷的承王殿下,此次來南海,原本是為了清查褚縣令,貪贓妄法,勾結上官,壓迫百姓,誣陷有志學子一案。」
「承王殿下,喬裝入城,就是不欲驚擾老百姓,只想清算褚縣令留下的罪孽,等案子已查明,便起身回王都。」
將蔣騰的話說得合情合理,有他這個朝廷命官作證,老百姓自然是信服。
然而證明了梁融的身份,老百姓卻更加群情激奮「您竟然是當朝王爺,就該幫幫咱們老百姓,此時將我們困在城裏,不是讓我們等死嗎?」
求生的**讓他們忘記對權貴的恐慌,有的只有不甘。
梁融看着那人,淡定問「你憑什麼斷定這就是瘟疫?難道你是大夫不成?」
眾人一時間都看向問話的人,那人訕訕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梁融從容看向其他人,問了好幾人,尤其是那些喊話喊的最凶的。但到了此時,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自己是大夫,甚至去承認,倒下的人得的就是瘟疫。
這番情形,讓剛才群情激奮的老百姓心中有了狐疑。楊榮見眾人平靜下來,淡淡點頭,對觀宇使了個眼色。
不過一會兒,觀宇就拉着一個大夫,走上高台處。
這老大夫在許融城裏,還算有名,大家都知道他是望月堂的楊大夫,立時有人高聲喊道「這不是楊大夫嗎?」
百姓再次議論紛紛,這可是個貨真價實有名望的大夫。
梁融見眾人認出這人,安心下來。他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眾人按照他的指示安靜下來之後,他才開口道「望月堂的楊大夫,大家想必都認識,本王今日請他來,就是讓他跟大家說明一下,那些人得的是毒還是病!」
說罷,看向楊大夫。楊大夫緊張往前走兩步,對着眾人道「各位鄉親們,陳王殿下說的話不假,我們在幾戶受害人家中發現了一些黃色的粉末,現已證明,兇手就是用這東西,謀害那四戶戶人家的。」
說着,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兒,觀宇抱着一隻大公雞上去。在眾人的矚目下,大夫將毒藥倒進一碗吃食里,公雞吃了一點點,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如同剛才那些百姓一般,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這一看,眾人瞬間驚倒。事實勝於雄辯,所謂瘟疫沒有證據,可人家這毒卻實實在在,證明給你看了。這時候眾人還有狐疑,也不敢不信。
一個中年婦女放聲大哭「我的娘啊,哪個殺千刀的這麼缺德,要下毒害死我們。殺一個不夠,還要殺了我們所有人。」
見她的大哭,百姓再次惶惶不安,他們也不知得罪了誰,怎麼就要被人謀害。
梁龍依舊沉穩,高聲道「大家放心,楊大夫已經去研製解藥。因為分量不足,剛才那些人只是暫時昏死過去,只要是研製出解藥,就能救大家於水火之中。」
「朝廷之所以封鎖城門,就是因為兇手就在你們其中,若是輕易讓他逃掉,那些死去的人豈不是含冤而死。」
「可最重要的是,你們不要以為你們現在逃出去就能活,這個毒可能是早早就下在你們家中,你們當中每一個人都極有可能已經誤食毒藥,兇手抓不到你們逃出去,也只會死在半路上。」
「若是留下來,等楊大夫研製出解藥,大家都有活命的機會。」
梁融的話,擊碎老百姓逃亡的最後一點**,原本他們還想高喊,死的人又不是我,抓不抓兇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不想被牽連,只想離開這裏。
然而他們現在卻一點也不敢投了,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身中奇毒,也不知道何時毒發,若是此時逃出去半路毒發,那不就是,必死無疑。
而留下來等待大夫研製出解藥,抓到真兇,他們還有活命的機會。
有人不甘心,喊道「這人是中毒死了,那他脖子上的血窟窿怎麼解釋,我們又怎麼知道楊大夫何時能研製出解藥。」
梁融不說話,看向蔣騰。蔣鵬走上來,大聲道「仵作已經驗明,屍體是因為中毒而死,死者毒發後身體僵硬,表面並無任何中毒跡象,而脖子上的血窟窿乃是兇手,為了誤導視聽,妖言惑眾,蠱惑人心。」
「兇手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做,就是要讓你們衝出去之後在外面毒發身亡,無藥可救。」
「本官昨日剛剛查明正身,兇手就再次殺人,顯然是已經知曉,本官發現他作案的蹤跡。所以他才故意,用這個方法鼓動你們逃離。」
「如此一來,你們不僅可能,無藥可救,而且真兇,還能趁機逃出城逍遙法外。」
梁融的解釋,讓老百姓心的恐懼加大,到底是什麼人非要跟他們過不去?如此陰毒的謀害他們。
見眾人不再掙扎着要逃出,梁融再次出省「大家放心,本王與你們同食同宿,想來體內一定中了奸人的毒,本王與你們一般在此城中,等楊大夫研製出解藥。」
「本王已經向朝廷請求救援,到時朝廷會派太醫,以及運送大量藥材前來解救大家。本王在此允諾,誓與百姓共存亡。」
梁融的振臂高呼,砸在老百姓心上,這一番話讓老百姓無不敬佩。從沒有一個官員,敢說跟老百姓共存亡,也從沒有一個皇族,對他們如此許諾。
他一個身份如此貴重的皇族,都能做到不懼生死,與他們共進退,許容老百姓心裏,也不再那麼害怕。
大不了便是一死,更何況還有一個王爺跟他們陪葬,這買賣不虧。
暴動終於平息下來,黑青十分配梁融的舉動,在人潮漸漸退去的時候,他已經命人盯上那些神情閃爍的宵小之輩。
等人潮漸漸散去,蔣騰才悄悄湊進梁融身旁,小聲問道「王爺所說的毒,可是真的?」
將藤本是奉命阻擋百姓出城,誰知最後還要靠承王出來救場。他的心中不是沒有愧疚,可愧疚哪裏比得上驚訝。
梁龍臉色並不太好,只是淡淡道「你趕緊命人去信給王都,讓皇兄派太醫前來。」
停頓一下,他又道「這都是阿離在兇案現場發現的,紗姑娘的意思是,其他幾個案發地,也有這個毒,目前只能斷定這個毒肯定是跟汾王有關,至於如何解毒...」
梁融停頓的那一瞬間,蔣騰就直覺不好,果然,他後面那句話,讓蔣騰如墜深淵。
「楊大夫只能暫時開一些藥緩解毒性,並沒有辦法解決,研製出解藥。你必須把周圍所有的大夫都找來,一起研製解藥。」
蔣騰還想再細問,觀宇攔下他,小聲道「大人,您趕緊去把事情辦了,不要再多問。」
「這是為何?」這裏面難道還有什麼不能為人知的秘密,蔣騰疑惑。
觀宇神色不愉,嘆息一聲,焦急的「大人,這毒是阿離姑娘發現的,她發現的同時自己也中了毒。」
觀宇說完,快速下了台階,跟上樑融的步子往回趕。
若不是為了解許容之危,梁永融又怎麼會放下關離,親自出現在這裏。
得知關離中毒,蔣騰也是大吃一驚。當即叫來盛染,讓他安排人親自去王都傳送這個消息,務必要加急加緊。
黑青跟蔣騰再次交接,一個負責去細細查探死者背後的信息,一個負責追查那些神蹤詭秘的可疑人員。
分工完畢各自行動,接下來的日子,兩人都是忙得腳不沾地,不敢片刻休息。
許容縣的消息不脛而走,全城的大夫都被調集起來應對這一次事件,不僅如此,黑青還命令正在趕往許榮的方居勝,想辦法去找,每一個善於解毒的大夫,全部帶到許容。
然而,不管梁融是如何解釋這場災難,在外面人眼裏,許容城就是發生瘟疫。
一時間,人人自危。凡是許容城出去的,都受到了排擠。好些人家裏都開始採購各種藥物,預防瘟疫,導致市面上藥材緊缺。
日子一天天過去,梁大夫跟眾多大夫一起研製解藥,但一直毫無進展。
不斷有人中毒昏倒,老百姓心中恨毒了那下毒之人,想逃又不敢逃。只能盼着老天長眼,楊大夫他們能早日研究出解藥,好拯救自己的性命。
往日還算熱鬧的許容城,此時顯得冷冷清清,十分蕭條慘澹,街上走過的行人越發的少,每個行人臉上都掛着肅穆難看的表情。
梁融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靜靜看着關離臉色烏青的睡顏,不時用毛巾,為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紗姑娘的人總是勸他去休息,但梁融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哪裏睡得下,又哪裏敢去睡。關離昏睡是好幾日,毒性依舊沒有得到解除,至今仍靠楊大夫開的藥物續命。
他輕輕握住管理的手,看着手上那隻金鑲玉的鐲子。「阿離,你別怕,我一定會救你。」
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他一定會將阿離救回來。
阿離倒下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感覺到,自己內心無比的恐懼。他真的不敢想,如果這個女人真的不在了,如果她真的死在自己懷裏。
他會變成什麼樣!?
他一定會瘋掉,他一定會瘋狂的報復所有傷害她的人,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成為一個殺人的魔鬼。
「阿離,你要堅持住,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住,你不可以離開我。」梁融摩挲着關離的臉,深情又難過。
這個傻丫頭,為什麼那麼不小心,竟然親自用鼻子去聞毒藥。他有些恨關離的師傅,行走江湖那麼久,他怎麼就沒有教關離一些,防身的必要手段。
這蠢丫頭,但凡有紗姑娘一分江湖經驗,也不至於讓自己着了人家的道。
等她醒過來,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打她屁股。然後把她關起來,再也不准她參與到任何危險事件去。
想來想去,他最恨的是自己。就不應該讓關離去的,應該讓影衛在身邊,將她緊緊關在院子裏。
可不帶着她,萬一別人到家中將她捉走怎麼辦。
梁融糾結難過,對着關離自言自語「你個蠢丫頭,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他從沒體會過,如此患得患失,又愛又恨,卻無可奈何的感受。
平日裏精神俊朗的臉,此時神情頹然,下巴上長了一圈,淺淺的鬍渣。
梁融着急的時刻,徐榮成的消息迅速傳回王都。
縱然太子將一切消息封鎖的很死,也擋不住有心人,故意泄露消息。
「此話當真?」碧雲宮內,德妃驚訝看着說話的小太監。她知道梁融去南海辦事,但她的本事有限,只能在心中暗暗詛咒,這位承王殿下不得好死。
誰承想,她心中的願望竟然要實現了。若不是怕隔牆有耳,她簡直要跳起來歡呼三聲。
「奴才哪裏敢欺騙娘娘,那邊傳來的消息是這樣。今日承王殿下的消息已經送給太子,太子正秘密安排,讓太醫押送藥材去南海呢。」小太監尖細的嗓音在德妃聽來,簡直是悅耳無比。
許容城被下毒,全城百姓無一倖免,承王殿下極有可能身中奇毒,緊急懇請太子派御醫前去救治。
這說明什麼?這就是說,承王殿下在當地找不到可以解毒之人,迫不得已才向王都派遣請求援助。
換一種說法就是,如果承王殿下等不到太醫前去,那他就是必死無疑。
不過一瞬間,德妃便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她眼珠子轉轉,嬌媚的神情里,透出狠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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