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操的意思,是認為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或者勢力,能夠抗衡桓溫的權勢。
所以,只能得桓溫到了年紀自己死去。
一個字,那就是拖!
這和謝安心中的所想的,正好不謀而合。
歷史上,謝安就是這樣做的。
當謝家需要他站出來的時候,他站了出來,可是卻沒有在建康任職,而是不顧別人的恥笑,選擇去了西府,到桓溫的身邊。
這樣一來,謝氏便等於主動向桓溫低頭。
也正是因為如此,桓溫才會到死,都被謝安拖着,直至去世都沒能逼迫朝廷為他加九錫。
這可能,就是英雄所見略同。
謝安心中感慨,同時也有疑問:「遠之,若是桓溫十年不死,二十年不亡,又如之奈何?莫非,你還能拖住他二十年之久嗎?」
冉操答道:「不能!」
「那你說的,豈不還是一句空話?」謝安搖搖頭,又問道:「還是你,言不盡實?」
被逼問得緊,冉操只好再說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這漫長的歲月里,必須得給桓溫一個目標,讓他有別的事情可以做。比如說,覆滅北燕!」
「覆滅北燕?」謝安一愣。
「不錯!」
冉操說道:「我朝自南渡以來,南北士族多有矛盾,受此影響,朝中頗多有識之士都支持北伐,為的便是恢復河山。收復江北失地,這也是天下民心所向!桓溫所謀,無非就是天下。試問安石公,不取河山,又何來天下?」
「不錯,可縱使覆滅北燕,也還有氐秦吶……」謝安也開始,憂患起國家大事來了,隨後他便醒悟,看向冉操說道:「好你個劉遠之,果然是算無遺策!不錯,就算桓溫能用十年二十年滅了北燕,但是西邊卻還有一個氐秦,而且氐秦國土東抵洛陽南臨荊襄,時刻都在威脅着。」
冉操點點頭,補充道:「況且將來,氐秦還將得到一個,讓天下為艷羨的人才。此人無愧於『治世之能臣』六字,桓大將軍不過是見了他一面,便認為他是一個不世之才!」
「你說的,便是你那師兄王猛?」
謝安問道:「你和他是師兄弟,看來你說的應該不錯。那請你說說看,此人的才華,能與何人相比呢?」
「漢之蕭何,蜀之諸葛!」冉操的回答,非常簡潔。
但是,卻非常的真實。
王猛確實,號稱是功蓋諸葛第一人!
這樣的評價,已經是非常高了。
蕭何和諸葛亮這兩個人,都是一代名相,治世能臣的典範!
謝安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又笑問道:「那麼遠之你呢?你這個師兄可是常說,你更勝於他呀!」
冉操笑道:「若我也說,師兄更勝於我呢?安石公,自謙之言,又何必聽之。」
「原來如此!」謝安笑了,然後他站起來,送客。
冉操回了樓院,便去歇息,想不到婢女柳絮還沒有沉睡,便問道:「柳絮,你還醒着?」
「小郎……」
柳絮翻了個身,朝着裏面,背向冉操,答道:「柳絮睡着了!」
睡着了,那是誰在說話?
冉操搖搖頭,這丫頭還真是單純得可愛,都有點傻了。
坐在床頭,冉操問道:「你為何這麼晚還沒睡,可是有心事?」
柳絮回應道:「婢子沒有!」
「還說沒有!」冉操笑了,一眼便看破一切。
如果沒有心事,那柳絮又何必背向着冉操呢?
這可是非常不尊敬的舉動,換成別人,柳絮她就要受罰了。
冉操命令道:「柳絮,你轉過來。」
柳絮自然不能違背,便轉過來面向冉操,只是卻將腦袋深埋到被子裏。
「你到底怎麼了?連看都不讓我看了,是吧!」冉操眉頭一皺。
柳絮的小腦袋從被子裏面鑽了出來,看了一眼冉操,喊道:「小郎,婢子沒事。」
冉操把柳絮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發現她確實沒事,便道:「你這小腦袋裏面,也沒事嗎?」
柳絮搖搖頭,答道:「有小郎在,婢子會有什麼事呢?」
這倒也是,跟在冉操的身邊以後,柳絮這個奴婢,可以說是比尋常人家的娘子都快活了。
冉操便不疑有他,起身去睡覺,還喃喃自語:「難道是我多心了?」
他就是這樣,喜歡瞎操心。
等冉操睡了,柳絮卻躺在床上,身子蜷縮着,臉色有些痛苦,甚至還留下了一滴淚水……
次日早晨,冉操悠悠醒轉,看了一眼窗外,光線陰柔,知道又是一個雪天,便像往常一樣喚道:「柳絮!」
喚了兩聲,卻並未聽到回應。
冉操覺得有些不正常了,因為在平時,柳絮肯定早就燒好熱水活蹦亂跳地在一邊候着了。
爬下床,來到柳絮的床邊一看,卻見柳絮居然還在沉睡,而且臉蛋都紅透了。
冉操覺得不對,便伸手在她的額頭上觸摸了一下,頓時皺起了眉頭,向外面喊道:「應奴,應奴!」
「少主!」應奴走了進來。
柳絮也醒了,但她還有點迷糊,感覺到有一隻手覆蓋在自己的額頭上面,她本能想要將手推開,可是卻發現了冉操正關切地坐在床前看着自己,柳絮連忙驚醒,就要起來。
冉操卻將她摁了回去,然後對應奴說道:「快,去請醫者前來!」
應奴點點頭,說道:「少主,今日收到神機坊的來信,說是輪椅已經製作出來了,問什麼時候可以送過來!」
「這麼快?」冉操聞言,欣喜道:「看來這輪椅的製作工藝,神機坊消化得很快!你讓人告訴繆大哥,讓他量力而行,現在能送到東山便送過來,若是不行,待開春也可以。」
應奴聞言答應一聲,便去請醫者了。
在半路的時候,應奴遇到了未若,便打了聲招呼。
未若問道:「應大叔哪裏去?」
她也隨柳絮一樣稱呼應奴。
「奉少主之命,去請醫者!」應奴答應一聲便走。
「請醫者……難道劉郎君又病倒了嗎?」未若一驚,連忙拔腿便往樓院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