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傾國 第181章 聞雞起舞

    朦朧之中，記憶涌了上來。

    那時候，祖雀年方七歲，剛開始記事，他知道了自己的家世，家族遭受滅頂之災祖父曾是一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忠心晉室，永嘉南渡之後屢立戰功，為晉室收復了黃河以南大片的土地，與後趙對峙不落下風。

    再後來，祖父憂憤而死，叔祖成為了家主，但卻跟隨蘇峻作亂，失敗後被迫投奔後趙，結果這樣的舉動，卻讓整個祖氏遭受了滅頂之災，幾乎全族都被殺身。

    叔祖、父親、叔父，母親、嬸娘，都死了。

    那個時候，祖雀覺得他也應該是死了的，可是關鍵時候，祖父身邊一位姓王的舊部，將他救了出來，同時被救出來的還有祖雀的親叔父……

    然而，不久後叔父又被後趙的人抓了去，那個時候開始，叔父告誡祖雀，一定要隱瞞自己的身份。

    可是想不到就在當年，後趙被滅，石氏一族也退出了歷史舞台。

    也就是在那一年，一直獨自躲藏的祖雀，遇到了自己命中的救星……

    記憶湧現之後的祖雀，目光露出笑意，望向了冉操。

    那是他最喜歡也是最敬佩的冉操哥哥，從小就立志要報答為他效力的少主……當然，現在他叫劉蘇。

    祖雀小小的年齡，眼中卻透露着一股自信，仿佛會說話一般：「劉哥哥，我不會輸的！」

    呂光大喝一聲，長槍來襲。

    銀槍實鋼，但在他的手中舞動起來，卻像一條銀蛇，光影錯亂，難分虛實。

    這純粹是力量的展現，若是手無縛雞之力，那連鋼槍都提不起來，更別說將鋼槍耍得變形了。

    青釭劍出鞘，祖雀看着眼前的錯亂的光影，那槍尖點到了他的右肩上方，似要落下。

    祖雀冷哼，心神一動：想騙我？沒門！

    青釭劍毅然往左邊招架，他整個身體的右邊，破綻大開。

    然而，青釭劍卻與銀槍發出了清脆的兵戈交鳴之聲，非常響亮……

    「嗡……」

    青釭劍的劍身，不斷地抖動着，發出綿綿不絕的嗡叫。

    呂光皺眉，以他的勇力，而且出了六分力氣，這一槍居然教眼前的小孩看破，還被他招架住了……

    這個小孩，還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該我出招了哦！」

    小孩稚嫩的語氣，而且孩子氣十足，居然還出聲提醒，特意等對方先出招被化解之後再進攻，好像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個攻防遊戲，並不是一場戰鬥。只有對方攻來的時候，自己接住了這一着，才有資格還手……這分明，就是兒戲。

    可祖雀卻非常享受，甚至他不像呂光那樣出招之前只有呼喝聲，他的招式，還是有名字的。

    「這一招，叫做聞雞起舞，你好好看看……」祖雀說到聞雞起舞的時候，臉上出現的是驕傲的神色。

    他當然應該驕傲，很少有人知道聞雞起舞是什麼意思，就連祖雀他也是前兩年從他的冉操哥哥口中，才聽說了這樣一個典故。

    讓祖雀激動的是，那個典故中的主人公，居然是他的爺爺……

    於是，祖雀備受感染，也開始『聞雞起舞』，努力跟隨神機坊的大哥哥們練習武藝……小小的年齡，可是他卻不怕失敗。無數次在訓練中被打到，甚至在野外訓練的時候遇到過讓人絕望的絕境，但是他都挺了過來。

    短短的三年，他的力氣成長得巨快，而他本來就天生神力，在神機坊中，別人都叫他『小霸王』，這是大家對他的愛稱。

    後來祖雀知道了真正的霸王是誰，那是少年時期就能舉鼎的楚霸王項羽！

    於是祖雀又有了目標，他也要舉鼎。

    當時大家都在嘲笑，對於他這個目標，都溫和地摸着頭善意地開着玩笑，甚至繆尚哥哥都說了，等他真能舉鼎，就讓他離開神機坊，跟隨他最喜歡的冉操哥哥，一直跟在他的身邊。

    重點是，冉操哥哥還答應了。

    小祖雀有了動力，於是他不分日夜地苦苦練習自己的臂力……

    三百斤的石頭，他可以搬起來，扔出去。

    但是還很吃力！

    八百斤的大鼎，他可以扛起來，但要舉起來，很難……

    小祖雀卻不放棄，直到後來，祖雀見到神機坊中有人練習臂力的時候，使用的一種叫做槓鈴一樣的東西。

    據說這個槓鈴，還是冉操哥哥發明的。

    祖雀大受啟發，原來並不是自己的舉不起來，因為根據測試，他單臂都可以扔出去三百斤的石頭，若是拼盡全力，那大鼎也應該可以舉起。

    只是，自己卻不知道一些舉鼎的技巧。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不足的地方，原來是蠻力有餘，卻技巧不足！

    於是祖雀開始練習槓鈴，又是一番日夜苦練，終於……他完成了自己的目標。

    然後，繆尚也沒有食言，真的讓他來到了冉操的身邊。

    只不過祖雀並沒能一離開神機坊就跟着冉操，因為繆尚說少主有命令，要他們先前往氐秦的都城長安，把少主出使氐秦的消息告訴他的師兄，因為少主遇到了一些困難……

    而祖雀也只能跟着繆尚在長安，等少主前來。

    而且在少主來到長安之前，繆尚哥哥又離開了長安，而留下來的哥哥告訴祖雀，他現在還不能和少主見面。

    他們還給了祖雀一套重甲，讓他藏起來。

    少年心性使然，到讓祖雀覺得這樣很好玩。

    終於，今日見到了冉操哥哥。

    祖雀覺得，自己一定不能讓冉操哥哥失望，所以……眼前這個大哥哥……不對，是氐秦的將領，只能暫時對不起他了！

    聞雞起舞……

    青釭劍隨着祖雀的身形而動，祖雀的身體擺出一個怪異的姿勢，看起來還真如一隻正在打鳴的雄雞，而青釭劍的劍鋒，居然他藏了起來。

    藏鋒！

    有時候，鋒芒被隱藏起來了，並不是低調奢華，但絕對在任何時候，隱藏的鋒芒都是有內涵的。

    被隱藏的鋒芒，為的只是在綻放的一剎那，展現出耀眼的光華……

    錚！

    喝！

    擋住了！

    呂光鬆了一口氣，這孩子的進攻……好怪異好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