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府後門。
「大、大、大!」
「小、小、小!」
「小!我贏了,給錢給錢!」
隔着一扇厚重的門,妙星冷聽着門內的動靜,唇角輕勾。
看後門的下人們在偷懶賭錢呢。
辰王生辰,眾賓客都聚集在前院,府里多數下人得去招呼客人,可想而知前院是人最多的,後門的下人們趁機偷懶,也不奇怪了。
她從身上掏出了一個琉璃瓶,正是之前去黑市從老杜那裏拿回來的試用品,霸天椒。
順手摘下頭頂的一朵花,撒了好些辣粉在花蕊中,朝着門後揚手一拋。
花朵落地過程中,辣粉被微風吹得飄零,正好吹過門後兩人的臉龐。
「什麼味兒?阿嚏!」
「他娘的,哪來的味兒,嗆死了!」..
「我的眼睛好辣!快點帶我去洗眼睛!」
妙星冷聽着門後的人罵罵咧咧,一邊罵着一邊走開,應該都是急着去洗臉了。
她一個跳躍上了牆頭,迅速落地。
當務之急,是先找個落單的下人襲擊,換上對方衣物。
她很快找到目標,是個端着果盤的婢女,正準備去偷襲,冷不丁身後響起衣衫翻飛聲,有人迅速逼近了她,單手扣住她的右肩。
她眸色一凜,一個乾脆利落的轉身,撒出霸天椒!
而轉身的那一刻,才看清身後的人是熟面孔,霸天椒的粉末已經收不回來了。
是卓離郁。
其實,可以不用跟他動手的,他未必會管她的閒事。
而卓離郁的反應出奇地快,只以為對方用了迷煙之類的藥,粉末飛來之時,一抬衣袖,將粉末擋下,再迅速拂開。
這動作只在頃刻之間,極快,因此,他躲開了粉末,而他對面的妙星冷剛好被粉末沖了一臉。
風,是朝着她這邊吹的。
粉末入眼,妙星冷想閉上眼都沒來得及。
「我靠!」
卓離郁本想出手襲擊對方,一聽對方的聲音,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頓,隨即放下。
「妙星冷?」他挑了挑眉,語氣里似有笑意。
他最初沒認出來,因為她喬裝了。她今日扮了男裝,他也沒瞧仔細,是聽聲音認出來的。
他剛才那麼一揮手,極有可能阻礙了她今日的行動。
「卓離郁,你可真是我的天敵」
妙星冷的語氣裏帶着嘆息,「遇上你怎麼就沒好事呢。」
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相見這麼多回,吃虧的次數多於獲利。
她猜到辰王的宴席會邀請卓離郁,卻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碰面。
她此刻雙手捂着雙眼,想要按耐流淚的衝動,可霸天椒的辛辣程度是她無法抵抗的,她並不能阻止眼眶分泌液體。
於是乎,眼淚還是很不爭氣地溢出來了。
這是一種正常人無法抵抗的本能。
卓離郁見妙星冷捂着眼,心裏也猜到那粉末八成讓人很不好受,雖然他一袖子掃開了,空氣中依然殘餘淡淡的辣味。
讓他都有想要打噴嚏的感覺。
可想而知,辣到眼睛有多難熬。
「別揉。」他下意識拿開妙星冷的手,想要觀察她的雙眼。
妙星冷本能地想要掙脫開他,欲把手抽回,卻聽卓離郁道:「你現在睜不開眼了罷?若是把本王甩開,你能自己摸索到水源來清洗眼睛麼?」
聽着這話,妙星冷立即不掙扎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卓離郁抓着她的手腕,轉身便走。
妙星冷此刻也指望不上其他人,只能跟着卓離郁了。
在她被辣了眼睛的情況下,卓離郁想捉弄她易如反掌,而他既然要做她的領路人,又問了那麼一句話,那就表明了他沒打算整她。
卓離郁帶着她穿過走廊,遇到了台階,也不忘提示。
「有台階。」
妙星冷聞言,也就有了心理準備,腳下的步伐慢了些,每一步都踩實了。
卓離郁望着她謹慎的模樣與緊繃的臉色,忽然就鬆開了手,「被本王帶着走,是不是覺得很不自在?瞧你一臉的不情願。」
妙星冷:「」
脫離了卓離郁的手,讓她一時找不到方向感。
辛辣的感覺在眼眶裏愈發強烈,淚珠也分泌得愈來愈多,睜開眼實在困難,她算是親身體驗霸天椒的厲害了。
而她的高傲讓她拉不下臉去央求卓離郁帶她找水源。
她雖然流淚,卻不出聲,而是自己試探性地踏出腳步,把眼睛撐開一條縫隙辯識方向。
卓離郁見她眼皮都泛紅了,也不吭聲,明明煎熬着,也不願意求人。
他知道她是個要面子的人,就算傷痕累累也未必會哭出聲,如果不是極度難熬,哪會流淚?
他平日裏看不爽她的爭強好勝,總想看她服軟,眼下就有個機會。
如果她不求他,他放任她自己去找水源,就算她堅持得住,她的眼睛恐怕也等不及,他可以趁此機會威脅她幾句,她那麼懂權衡利弊,為了眼睛,也得求他一回。
他多想看她服軟。
可目光觸及她臉上的淚痕,他竟沒有再多加考慮,上前兩步直接將她攔腰抱起,腳下生風一般,帶着她迅速前行。
她的眼睛等不了。
妙星冷沒想到自個兒忽然就騰空了,但她猜到,卓離郁應該是覺得帶她走路太慢,這才抱着她奔走,節省時間。
她有些不習慣他變得這麼好心,但面對他的幫助,她緊繃的臉色有所緩和,乾巴巴地道了一句——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