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歌一覺睡到大天亮,被顧媽媽折磨得快要虛脫的身子總算在昨晚補回了一點元氣,臉色都紅潤潤的了,可反觀姬尚青,就沒那麼幸運了。
耳邊響了一晚上的雷,捂耳朵沒用,把腦袋塞在枕頭底下沒用,堵棉花沒用……總之怎樣都沒用,被實打實地轟炸了一整晚,每一次困得不行快要睡過去時,都能被炸雷一般的聲音嚇醒,心臟都衰弱了一大截。
鳳傾歌看着他盯着兩個大得不能再大的黑眼圈,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咦?你怎麼了?」
姬尚青總不能說我是被你打呼嚕給打的,他說不出口,也問不出口。
姬尚青不說,鳳傾歌樂得自在,優哉游哉地去洗漱了,顧媽媽大清早便差人送來了昭明生前最喜歡用的東西,鳳傾歌在四合院便學過怎麼用了,倒是沒出什麼差錯,不過在擦雪花膏時,某戲精本精又忍不住開始給自己加戲,不僅塗了胭脂、口脂,還在眉心用硃砂畫了一朵牡丹,整個人看上去嬌艷欲滴,瞬間多了幾分柔媚之氣。
丫鬟捧上來的素白裙衫她也不要,打開柜子,挑了一件嫩黃色束腰羅裙,梳了個飛仙髻。
不愧是公主,寶貝就是多,單單那首飾,就有滿滿五大盒,顧媽媽曾提醒過鳳傾歌公主的首飾通常都是用來擺設,她並不喜歡佩戴,可鳳傾歌哪兒記得這麼多?記得也擋不住想要把所有首飾都試戴一遍的衝動。
鳳傾歌挑了一支艷麗的紫金牡丹步搖、一對白玉牡丹珠花、一副紫金牡丹耳墜,戴上後,光彩照人極了。
姬尚青愣愣地看着變換巨大的昭明,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鳳傾歌問。
姬尚青怔怔地說道:「沒……沒什麼,只是你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鳳傾歌摸着步搖的手一頓:「我以前什麼樣?」
姬尚青訕訕地說道:「你……你都不用這些東西的。」
不會這麼快就露餡了吧?
鳳傾歌的眼神閃了閃,走到他身側,湊近他耳畔,悄悄地說道:「我和你說個秘密,你不許告訴別人。」
昭明的呼吸噴在他耳朵上,他耳朵竟然微微有些發燙,他壓下心頭的緊張與悸動,輕聲問她道:「我不告訴別人,你說。」
鳳傾歌一字一頓道:「其實……我不是昭明。」
姬尚青的身子就是一僵!
鳳傾歌道:「我是花神。」
姬尚青僵硬的身子又漸漸軟乎了下來。
鳳傾歌開始了愉快地自我吹噓:「我是下凡來歷劫的,等我歷劫完,就要返回天庭了,你不要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會遭天譴的。」
姬尚青心疼地看了她一眼,腦子壞成這樣,難怪與從前大不一樣了,姬尚青拉過她的手,輕輕地說道:「好,我不泄露出去。」
鳳傾歌嗲聲嗲氣道:「你怎麼不問問我是什麼花神呀?」
姬尚青權當自己在哄孩子了,笑着問她道:「你是什麼花神?」
鳳傾歌無比自豪道:「牡丹花神,我是全天下……全天庭……最大、最漂亮的一朵牡丹。」
姬尚青愣了愣,訕笑着誇讚道:「難怪你這麼國色天香。」
鳳傾歌被誇了,嘚瑟地挑了挑眉,想到什麼,又一臉警惕地說道:「昨天那個女人,她也不是人,她身上有妖氣,所以我才害怕她傷害你。」還不忘把昨天的異常一併解釋,可以說是非常聰明、非常嚴謹、非常滴水不漏了!
事實上,姬尚青並沒有懷疑她昨天的舉動,那些話在旁人聽來漏洞百出,在他看來,不過就是個腦子不太正常的人做了不太正常的事,沒什麼可疑的,當然他不會相信她說的是真的,只是她聊得正起勁,他也不好掃她的興,喝了一口茶道:「那她是什麼妖?」
鳳傾歌不假思索道:「她是狗尾巴草!」
姬尚青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早飯過後,喬薇照例來給「昭明公主」診脈了,鳳傾歌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把手腕伸出來讓喬薇診脈。
喬薇看着她笑靨如花的臉,以及耳邊以及翹了一塊邊角的面具,一把將面具按了下去,低聲道:「別笑,面具會掉。」
鳳傾歌立馬不笑了。
姬尚青走了過來,關切地問:「你母親的身子如何了?」
喬薇微微一笑道:「昨晚服藥了吧?」
姬尚青道:「服了。」
喬薇就道:「難怪脈象好些了,藥繼續吃,先吃三天,我再來看看需不需要換藥。」
姬尚青點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父親還有什麼事嗎?」喬薇問。
「你過來。」姬尚青走到了另一邊。
喬薇目測了一下從這裏到那邊的距離,以鳳傾歌的耳力,大概沒什麼聽不清,不過她還是裝模作樣地過去了:「父親,怎麼了?」
姬尚青難為情地張了張嘴:「荀氏她……」
鳳傾歌撇了撇嘴兒。
喬薇看了鳳傾歌一眼,不動聲色地擋住了鳳傾歌,淡笑一聲道:「她臉上的傷應該不嚴重,我昨晚已經讓碧兒給她送了藥了,她只要按時擦藥,不會留下痕跡的。」
姬尚青不自在地說道:「難為你了。」
喬薇一笑:「都是自家人。」說着,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問姬尚青道,「荀氏的事,父親與母親說了嗎?」
姬尚青低聲道:「還沒,我怕刺激到她了。」
喬薇說道:「父親這麼做是對的,母親什麼都忘了,卻唯獨記得父親的名字,可見在母親心裏,您才是她最在意的人,她要是知道您背着她娶了另外一個女人,她一定會發病的。」
姬尚青愧疚道:「我要是知道她還活着,我說什麼也不會娶別人的。」
喬薇一臉真誠地說道:「我知道,我能理解。」
……
大宅子裏藏不住事兒,何況為了防止荀蘭與姬尚青暗通款曲,姬老夫人明目張胆地往桐院放了幾個人,幾乎是鳳傾歌一住進桐院,落梅院便得到消息了,只不過那會兒老夫人已經歇下了,榮媽媽愣是等到今早才向她稟報。
昭明公主已經過世了十八年,桐院的丫鬟全都是沒有見過她的,自然不知她便是昭明公主了,姬老夫人聽到兒子從外頭帶回一個女人,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生氣,而是高興。
她兒子只要不和荀蘭攪和在一起,寵信誰都是可以的,不就是一個女人嗎?兩個三個她也不介意啊,姬家養得起!
「您要不要把人叫來瞧瞧?」榮媽媽問。
姬老夫人緩緩地笑道:「一個外頭的女人罷了,有什麼好瞧的?不用管他,讓他折騰,只要他不去找荀氏啊,我就沒意見!」
很快,姬家的下人全都知道老爺多了個心頭好,只是沒人知道那個心頭好就是曾經的「昭明公主」。
這一日,老爺與心頭好坐在花園的涼亭中賞花,不巧,荀蘭也在。
鳳傾歌沒好氣地瞪了荀蘭一眼:「你別讓她過來,她會和我搶養料的!」
姬尚青看了她一眼,他的昭明還真是……瘋得可愛,她並不知道他與荀蘭的事,但她居然能講出荀蘭與她搶養料的話,看來女人就算了瘋了,某些方面的直覺也准得嚇人。
姬尚青沖荀蘭揮了揮手,示意荀蘭離開。
荀蘭不走,就那麼倔強地站在那裏。
姬尚青頭疼!
下人端了一盤點心與一小碗蜂蜜上來,這種點心要蘸着蜂蜜才好吃,鳳傾歌不知道,以為是分開了吃的,拿起勺子,端起蜂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她竟然不覺得膩!
她的吃相與從前大相徑庭,但一想到她腦子壞掉了,姬尚青又覺得這樣也算正常了。
「昭明。」姬尚青喚道。
「幹什麼?」鳳傾歌含糊不清地問。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你聽了之後不要生氣,我與荀蘭……我和她……我……」
「哎?她怎麼還站着不走呢?」鳳傾歌望着不遠處的荀蘭,皺眉打斷了姬尚青的話,「她不走我走了!」
說罷,放下勺子與碗,毫不客氣地起身,離開了涼亭。
「昭明!昭明!」姬尚青快步追上去。
與荀蘭擦肩而過時,荀蘭握住了他的胳膊,低聲道:「我有話對你說。」
姬尚青看着昭明越走越走的背影,心裏一陣着急,掰開荀蘭的手道:「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昭明她受了刺激,許多事都不記得了,我會找個機會向她坦白我們的事,在那之前,你就不要去打攪她了。」
荀蘭捏緊了手指。
……
鳳傾歌的訓練結束了,喬薇也不必整日找藉口待在四合院了,從桐院回來,喬薇便去了傅雪煙那邊,傅雪煙話不多,但會的東西多,和她在一起,絕不會感到煩悶。
喬薇與傅雪煙下着五子棋,忽然碧兒從側門的通道走了過來:「夫人,荀氏來了。」
「她來做什麼?」傅雪煙淡淡地問。
喬薇笑道:「八成是被鳳傾歌刺激得受不了了,想來我這兒發泄發泄,罷了,你們兩個下吧。」
喬薇將位子讓給了教主大人,與碧兒一塊兒回了青蓮居。
荀氏坐在喬薇平時給人治病的診療室中,喬薇邁步進屋,看了主僕二人一眼,笑容滿面道:「夫人今日怎麼有空上我的青蓮居來?是送去的藥不管用,所以來換一瓶新的嗎?」
「你先出去。」荀蘭吩咐周媽媽道。
「夫人……」周媽媽不放心。
荀蘭低叱道:「我說了讓你出去!」
周媽媽瞪了喬薇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出去了,但她並沒有走遠,而是守在門口,不怪她如此謹慎,實在是那個大喬氏欺人太甚,上次一跤摔得她現在都在疼,萬一她把夫人摔了,肚子裏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喬薇給碧兒使了個眼色,碧兒也走出去,站在了門口。
周媽媽瞪了瞪碧兒,碧兒不屑地嗤了一聲。
喬薇親自給荀蘭倒了一杯茶:「夫人請喝茶,如果夫人不怕我投毒的話。」
荀蘭端起茶杯,幽幽地喝了一口,開門見山道:「公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喬薇淡淡一笑:「喲,您是上我這兒套話來了?那抱歉了,我放情報不便讓敵方知曉。」
荀蘭道:「你別以為弄個假的,就能矇混過關。」
喬薇道:「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荀蘭望向無邊的天色道:「真的昭明已經死了。」
喬薇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確定她死了嗎?」
荀蘭淡道:「當然。」
喬薇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你為什麼這麼確定?難不成當年是你把公主殺死的?」
荀蘭一記冰冷的眸光打了過來。
喬薇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湊近她耳畔道:「我就是找了個假的,你能奈我何?」
……
荀蘭冷冷地出了青蓮居。
周媽媽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自打摔了一跤,走路時倒是沒事,跑起來右腳便有些不得力了:「夫人……」
荀蘭瞟了一眼一旁的小雨軒:「回屋再說。」
小雨軒內,傅雪煙頓在半空的棋子落了下來,以她的功力,自然什麼都能聽清,對方倒是謹慎,還知道避開她。
主僕二人回了梨花院。
周媽媽當時守在門口,除了最後一句,別的全都聽清了,在她看來,不論喬薇承不承認,那個公主都一定是假的:「夫人,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揭穿她!」
荀蘭淡道:「怎麼揭穿?」
周媽媽的眼珠子動了動,冷冷一笑:「奴婢有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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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測會被鳳美人整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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