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隨我一同進去吧。」慕雲晗說道。
顧鳳麟清亮的眸子盯着她看了片刻,莞爾一笑,指指院子裏。
表示他就在這外頭候着她,讓她安心,有事只管叫,他立刻就進來。
慕雲晗隱隱鬆了一口氣,現在她還不想把所有一切暴露在顧鳳麟面前,留一點餘地,那是最好不過了。
進門就是一股不好聞的氣味,那是久病之人臥床太久,又不肯開窗透氣的味道。
高家的人很孝順,都是習慣這種味道了,但高文山擔心慕雲晗會嫌棄,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慕雲晗的表情。
慕雲晗慢條斯理地取下幕笠,神色肅穆安寧,語調不緩不急:「我要一張鶴膝桌,山泉水,白陶風爐,上好無煙碳,銀水壺,銅香爐,甘松末、玄參末、麝香末各一錢,煉製好的蜂蜜若干,還要花瓶一隻,當季鮮花一束。」
高文山皺起眉頭,慕雲晗要的這些東西,多數都是為了薰香,她這是嫌棄味道不好聞?
使個眼色,他的小兒媳就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些都好尋,雖說麝香貴重,但對咱們家來說,也算不得什麼。不過,家祖母自從病重以來,就聞不得這些味道,早也有大夫提議熏些香,都被家祖母趕走了。」
慕雲晗知道他們不信她,從容地道:「我要這個,自有我的道理。佛經有云,香分三種,能使肉體有所增益的是好香,使肉體減損的是惡香,無增益也無減損的是平等香。各位既然已經請了我,無非就是一爐香的事,何必這樣計較。」
「說得不錯,不就是一爐香的事麼?」高文山哈哈一笑,目露精光:「姑娘說得沒錯,治好了,是幸事,治不好,是沒那個命,總比以後後悔的好。」
他重重咬着「以後後悔」四個字,是暗含威脅的意思,倘若慕雲晗膽敢戲耍他,絕對沒有好下場。
慕雲晗只當沒聽懂,趁着高家人準備東西的空隙,走進去探望高老太太。
高老太太睡在一張精工細作的紅木架子床上,面容枯槁,頭髮稀疏,半夢半醒,聽到高文山的呼喊聲,驟然驚醒,猛地往上一彈,又重重跌回去,大口喘氣,雙手亂抓,眼睛到處亂轉,驚慌失措。
高文山趕緊抓住她的手,溫聲安慰:「不怕,不怕,兒子就在這裏,我們全都在這裏。」
高老太太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算把人看清楚了,長出一口氣,顫抖成一團:「文山,有鬼,有鬼,他要我的命……」
她將手使勁掐着自己的脖子,臉憋得青紫,還將舌頭長長地伸出來,搖晃着自己的身體,「嚯嚯」喘氣,十分恐怖。
高家幾個女眷連忙抓住她的手,柔聲安撫。
高文山陰沉着臉,回頭看嚮慕雲晗:「家母的病情大概就是這樣了,藥石無靈,神佛不能。你,可看清楚了?若是害怕,或是不能,趁早說出來,我照舊按着禮節送你回去。」
慕雲晗沒有半點驚恐害怕:「若是病入膏肓,我恐怕真不能,像這樣的,我還真敢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