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鳳麟從來都是溫暖而堅強的,雖病弱卻頂天立地。
像現在這種從內極外的軟弱還是第一次。
慕雲晗毫不猶豫地抱緊了他,沒有再追問原因,也沒說安慰的話,只是靜靜陪着他。
她覺得他並不需要安慰,只需要陪伴,表示她在就已足夠。
不知過了多久,蠟燭將要燃盡,火光越來越微弱,顧鳳麟終於抬起了頭。
他拉她坐在身邊,注視着她,露出一個淺淡而溫柔的笑容,再用手指在她掌心裏輕輕點了兩下,表示感謝。
慕雲晗握住他的手,直視着他,看到他的眼睛裏去:「我們之間不需要感謝。你救了我,幫了我,愛惜着我,教我成長。是主僕,你卻從未將我當成奴僕,是師生,你卻從未在我面前擺過師長的譜。我們是愛人,相依為命。」
她輕緩而鄭重地說着這些話,尋找着他的目光,試探道:「或許,還可以說是盟友,惺惺相惜?」
顧鳳麟的手輕輕顫了一下,濃密纖長的睫毛覆下,蓋住眼睛,隔絕了她的目光。
開頭的話一旦出口,後面的話就會變得很輕鬆。
慕雲晗輕聲道:「吳彥莊剛才來了,他把之前給我的令牌要了回去。他問我,知不知道你是誰。我說,我當然知道你是誰。」
顧鳳麟沉默着看向她,目光晦暗難懂。
二人目光交纏良久,最終慕雲晗敗下陣來,她起身往外:「我去掌燈燒水,給你泡茶。」
顧神婆和顧老頭、小米坐在廚房裏,六眼相對,彼此看着對方發呆。
見慕雲晗走進去,顧神婆連忙道:「是要燒水嗎?爐子已經生好了,茶具什麼的也都洗好了。」
慕雲晗低聲問道:「少爺這是怎麼了?」
顧老頭怯怯地瞅一眼門外,小聲道:「他想陪你進象山,服藥超了量,昨天突然反彈,暈死過去了,今早又暈了一回,就喝了一碗米湯,什麼都沒吃。」..
慕雲晗氣道:「胡鬧,你們也不攔着他些。」
顧老頭和顧神婆對視一眼,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訕訕地捏着手指,低下頭不出聲。
「有現成的吃食嗎?」
慕雲晗無聲嘆氣,也怪不得他們,她早猜着這二人並不是顧鳳麟的親生父母,而是奴僕之類的。
顧鳳麟看似溫和,實則很有主見,這二人怎能攔得住他。
「我熬了紅薯粥,我記得你之前給他做過,他很愛吃。你嘗嘗是不是這個味兒?」顧神婆舀了一勺餵到慕雲晗嘴邊,眼巴巴地看着她。
「很好,阿婆和阿伯不如先去睡,都交給我吧。」
慕雲晗看着二老的樣子,慰藉不已,雖是奴僕,如此體貼慈愛,實在難得。
顧神婆和顧老頭一起搖頭:「你不用管,有什麼需要就叫我們。」
慕雲晗也不多說,背對着他們拿出銀針,飛快地戳了指尖一下,擠出幾滴鮮血滴入紅薯粥里,攪拌均勻,和着茶具一起端過去。
把紅薯粥放到顧鳳麟面前,不容置疑地道:「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