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囚車滾滾向前,碾得青石板路不斷碎裂。
右鷹衛的馬蹄聲整齊而清脆,在夜裏傳出去老遠。
慕雲晗微皺着眉,沉默地看着遠去的囚車。
有細細的碎雪自天空盤旋而落,又化成冰涼的水,凍得她臉頰生疼。
「北地沒有春天,初春是冬,才入春就已入夏。」江維催馬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轡而行:「走吧。」
「去哪裏?」慕雲晗沉聲問道。
「去我家。」江維神色莫測,回眸看着她:「思鄉別苑,有沒有聽說過?」
果然如此。
慕雲晗搖頭:「沒有。」
江維勾唇諷刺一笑,小聲說了句什麼,打馬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慕雲晗才搞明白他剛才說的是:「不知道?騙鬼吧。」
慕雲晗微微笑了,卻見不遠處唐堯回過頭來,虎視眈眈地看向她。
她從容行禮,以表敬重。
唐堯卻催馬朝她走來,虎視眈眈:「鄒娘子就要立下大功,不知將向陛下討要什麼獎賞?」
慕雲晗奇怪地看向他:「又不是我想要什麼就能得什麼,莫非是陛下讓將軍向我問話的?」
唐堯一笑:「雖不是,本將軍卻也可以替你轉告陛下。」
慕雲晗很認真地想了想,說道:「一家團聚,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如果陛下能賞個宅子,賞些錢財,再賞我弟弟一官半職的就好了。」
「倒也簡單,你或能得償所願。」唐堯笑笑,打馬往前而去。
不過片刻交鋒,慕雲晗掌心卻已浸出冷汗。
這個唐堯,不知何故,她總是覺得此人分外危險,或許變故將會出在此人身上?
忽見江維回過身來,淡淡瞥她一眼,又將目光收回去,落到唐堯身上,一掃而過。
慕雲晗輕輕呼出一口氣,不想那麼多了,籌謀幾年,等的就是這一刻。
敵眾我寡,本來就是提着腦袋賭命的事,想得太多反而束手束腳。
唐堯提人是在四更時分,北地天亮得早,走出城去沒多久,天就亮了。
小雪漸漸地變成了雨夾雪,吹在身上就和刀子似的。
一行人不吃不喝不歇氣,從早走到午後,終於在京郊一座莊子前頭停下來。
慕雲晗冷得僵手僵腳,哆嗦着解下酒囊狠狠灌了一大口酒,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這莊子修得氣勢磅礴,佔地面積少說也有上百畝,四周卻極空曠,樹木山水俱無。
黑漆大門被打開,軍隊護持着顧鳳麟和顧明月的鐵質囚車緩緩駛入,從頭至尾,只有車輪和馬蹄聲,沒有半點人聲。
慕雲晗皺起眉頭,之前她曾讓慕立設法探查過這個地方,知道很空曠,卻沒想到空曠如此。
「咱們進去。」田四季催促她:「稍後你得安撫甲字號,別叫他發狂,不然對大家都沒好處。」
慕雲晗試探道:「你們打算怎麼辦?」
田四季蔫蔫的:「能怎麼辦?上頭讓怎麼辦就怎麼辦。」
慕雲晗心思微動:「可是陛下看不見這裏發生的事呢,怎好指揮?」
田四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看來你這個金鑲白玉牌,也沒那麼得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