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院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眾人看到了一個安靜優雅、冷靜自持的東陽侯。
他穿着一身淡藍色的綿袍,披着白色的狐裘,安靜地跪在香案前,虔誠地祈禱着。
在他身後,跪着最得他信重的兩個女管事。
三人同是神色肅穆,抄寫的經書整潔美觀,一絲不苟。
聽到動靜,東陽侯抬起頭來,平靜地問:「是陛下要召見我嗎?」
領頭的宦官有些詫異:「侯爺這是?」
東陽侯道:「為陛下祈福。」
宦官就道:「陛下很忙,暫且沒有空閒召見侯爺,但是始終掛懷侯爺,特意讓老奴過來瞧瞧侯爺過得如何。」
東陽侯微笑:「我很好,讓陛下不要牽掛。」
他站起身,取過一件做工精美的春衫:「給陛下做了一件春衫,有勞公公替我呈給陛下。」
宦官更加詫異,嘴唇微微翕動片刻,笑了:「那行,侯爺放心了,咱家一定把這春衫及時呈給陛下。」
東陽侯躬身行禮答謝,笑容溫雅。
宦官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聽身後傳來一陣驚呼,再回頭,但見東陽侯已然委頓倒地,於是趕緊使人傳召太醫。
太醫一個時辰後才匆匆趕來,抹着冷汗看診,手忙腳亂,心神不寧,險些下錯銀針。
小米很生氣,想要找茬,被慕雲晗攔住了。
慕雲晗悄悄指向太醫的袍腳,淡青色的袍腳上凝着幾點乾涸了的血跡。
顯然,這位太醫剛經過可怕的事情。
他們被關在這一方院落里挨凍忍餓,外間可能已是血流成河。
小米想了想,給太醫端了一杯熱糖水。
慕雲晗道:「天冷,大人先喝杯熱水歇一歇再看診,不差這一會兒。」
太醫感激地捧了糖水,坐着發了一會兒呆,再下針,總算正常了。
待到下診斷結論時,太醫道:「侯爺這是太過擔憂,饑寒交迫,加上身體底子也不是很好才造成的。」
慕雲晗道:「可之前他一直很好呢,大人再給看看。」
「之前是一口氣提着,所以看起來精神不錯,是突然鬆懈了,撐不住。」太醫覺着他們人好,儘量往有利的方向說。
於是,這話傳到齊皇那裏,就變成:「東陽侯饑寒交迫,太過擔憂陛下,卻一直忍着祈福做針線,聽說陛下大安,鬆了那口氣,就倒下了。」
齊皇自己也還病着,也沒親自過來,倒是派了苟宦官賜了許多珍寶下來,又欽令太醫院着力診治,不得有誤。
苟宦官帶來了齊皇給東陽侯的話:「阿驥,你做的衣衫很好,朕很喜歡,你要好好養病,早日痊癒,過來彈琴給朕聽,陪朕下棋,朕想你了。」
東陽侯淚流滿面,哽咽不能語,拉着苟宦官的手問:「陛下都好?」
苟宦官才經一場生死大劫,也是感慨萬千:「都好,都好。」
慕雲晗送苟宦官出去,苟宦官站住了,叫她到一旁僻靜處,通知她:「既然此間事了,你也該回去了。」
慕雲晗微微不安:「我是很願意為陛下盡忠的,但是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