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沉默,氣氛有點說不出的壓抑。當
然,這種壓抑只是針對安纓,對於戰慕白,他似乎從頭到尾都那麼淡然。
壓抑這種事,不存在的。看
着窗外的景色,想着剛才在片場發生的事情,安纓的腦袋頓時又陷入了一團糟之中。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竟然當眾吻了她,甚至,還大聲宣佈,他是她的老公!雖
然這是事實,可是對安纓來說,自己的結婚,根本就是隱婚。
沒有求婚,沒有婚禮,最關鍵的是,連最起碼的兩情相悅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她算是真的結婚了嗎?
所以對她來說,其實,總感覺自己還是一個人在過日子。
沒有老公,沒有所謂的家,什麼都沒有。
就連公司和學校的同學,除了那天的主任和導師,還是欺負她的男同學,學校里也沒有其他人知道她已婚的事情。已
婚……對
於一個還在上學的女孩子來說,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她
閉上眼,依舊不能從戰慕白剛才的行為中回過神。明
天上班,大家會怎麼看待她?以後,他們還願意跟她相處嗎?
「不高興?」忽然,身邊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
安纓猛地睜開眼,側頭看着他,想息事寧人搖搖頭,讓這件事情過去就算了。
但,她最後還是遵循了自己的心情,點了點頭。
「你說過……」
「我有這麼見不得人?」兩
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安纓的聲音頓時被壓了下去。她
吐了一口氣,無奈:「八爺,不是你見不得人,恰恰相反,你太能見人,所以我……」
「所以,你不想承認我們的關係,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出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
丫頭,竟然還說他沒有女朋友!他
該讚美她一句聰明,還是該憤怒!她分明是要在所有人面前,和他撇清關係!「
八爺,對你來說有任何影響嗎?你也沒說過,要將我們的關係公諸於世。」
連個婚禮都沒有,她和那些大老闆們包養的情婦,其實是沒有什麼區別的。既
然和情婦沒區別,為什麼還要讓大家知道?難
道,情婦不都是見不得人的嗎?
戰慕白沒有回答她的話,原本,也許也是沒有任何影響的,不管她在外頭是不是願意承認他們的關係。他
的生活習慣了平靜,安靜,最好遠離一切的熱鬧。他
也不在意外頭的人怎麼看待自己,別人的目光對他來說,不足一提。
可是,今天看到她對着那些人笑,對着不相干的男人,竟然都可以笑得那麼燦爛。
這件事情,讓他莫名很不高興!
「停車。」戰慕白忽然沉聲道。
風影不知道發生什麼時候,八爺的心思,好像越來越難以捉摸了。只
能吱的一聲,將車子停在路邊。
幸好這裏有停車的位置,要不然,他可要頭痛了。
「爺,我去買點喝的。」風
影丟下這話,立即下車,隨手將車門關上。八
爺手上有鑰匙,他想要開門隨時都可以。
風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鎖車,也許,大概,嗯……可能覺得,安纓會被八爺,嚇得隨時都想逃。就
像之前那兩次,不過……這裏可是在大馬路上,八爺就不能忍一忍,忍到回了別苑再……那樣?
聽到車門被咔的一聲鎖上,安纓的身體頓時僵硬了起來。
她下意識縮在車門邊,離戰慕白最遠的角落,一雙寫滿防備的眼睛,生生盯着眼前這張俊逸得讓人跳不出任何瑕疵的臉。
她呼吸沉重,凌亂,胸口不斷在起伏。過
去的記憶,一幕幕回到腦際,讓她徹底嘗到了絕望和恐懼的滋味。戰
慕白忽然抬手,安纓嚇得臉的一陣蒼白:「不要!」戰
慕白劍眉輕蹙,看着她一瞬間慘白下去的小臉:「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安纓不說話,不管他要做什麼,她都阻止不了,就像之前那樣。那
麼粗暴,那麼可怕,那麼……沒人性!每
次只要他生氣,她就是他最好的發泄工具,她沒得選擇,也無法逃脫。
可是命運,為什麼要讓她變得這麼悲慘?她也不過是個普通女孩而已!為
什麼,不能讓她過回普通的生活。戰
慕白傾身,在靠近。感
受到他溫熱的氣息一下子籠罩在自己身上,安纓的呼吸更加凌亂而沉重,就連身體都在不斷顫抖。
戰慕白的手落在她的腦門上,撿起了一個什麼東西,隨手排開車門上的內置垃圾簍,丟了進去。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安纓一定不敢相信,他竟然只是給她見了一片小葉子。是
剛才在片場上,落在她頭髮上的小葉子,她自己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戰慕白卻因為她這個表現,莫名的,很心煩。不
知道從哪裏找出來香煙,啪的一聲點燃,他盯着她的臉,目光有幾分複雜。
「你很怕我?」安
纓很想說一句「廢話」,但,最終還是咬着唇,忍了。只
要他發泄完,她的世界就平靜了,平時見他的日子並不多,今天也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竟然跑去片場看她。
當然,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持續發生,這只是個意外。所
以對安纓來說,等這個意外結束,她的日子就會好過起來了。一
個月見不到幾次面,熬一熬,明天又會升起新的一輪太陽。戰
慕白卻被她眼底那份趕赴刑場一般的堅強和隱忍,弄得更加煩躁。她
就真的這麼討厭見到他?之
前非衣跟他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和
他結婚,跟他過一輩子,她真的會開心嗎?一
根香煙,很快就被他抽完。終
於,將煙蒂摁滅,他側頭看着她:「離婚,你會不會開心點?」她
在他的身邊,真的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誰都能看出來。
剛才和別人笑得這麼開懷,現在,對着他就像是垂死掙扎的獵物,看着隨時可以將自己咬掉撕碎的獵豹。
她害怕,慌亂,卻又無路可逃。
如此可憐兮兮,如此委屈求全!
如果結婚不是一種報恩,那對她來說,真的成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