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樂樂以前多麼愛笑的一個孩子啊。
顏芷楓並不希望他變得跟他爹一樣不苟言笑。他
現在還是個孩子,應該開開心心、無憂無慮,而非像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始終板着一張小臉。顏
芷楓心裏難受得不得了,很想伸出手去撫平他的眉毛,把他的嘴角往上拉。
可惜她什麼也做不了。顏
芷楓此刻倒是慶幸這只是幻鏡了。
如果是真的,她更加無法接受。雨
兒喝了口茶,見樂樂沒有開口的意思,撇撇嘴:「你小子越來越沉穩了,我不說,你連問都不肯問一句。」
換成以前,不必她說什麼,樂樂已經好奇地把腦袋探過來看了。樂
樂不置可否。
雨兒主動把手裏的東西從身後拿了出來:「看,是我在外面撿到的。」
顏芷楓看了一眼,發現是一株半月芽。
雨兒解釋:「這叫半月芽,你知道有什麼用嗎?」
樂樂淡淡說道:「半月芽安眠。」雨
兒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可不僅如此。這半月芽啊還有一個功效,你知道是什麼嗎?」半
月芽可以讓人夢到想夢到的人或者事物。顏
芷楓坐在旁邊,默默地想。
雨兒馬上就把半月芽的神奇之處說了出來,與顏芷楓說的一般無二。一
直神色冷淡的樂樂眼神微動。
暗暗觀察着他臉色的雨兒見狀笑道:「你要嗎?半月芽我這裏只有一株,幸虧我眼尖發現了,要不然都找不到。」
半月芽是挺稀有的,樂樂從靈草的圖鑑中看到過,但他沒有看過實物,而對他來講,安眠的半月芽並同什麼特別的,因此也從來沒想過要去找。
「真的可以想夢什麼就夢到什麼?」樂樂反問。雨
兒點頭:「當然是真的,這還是小姐告訴我的呢。」聽
到她提起的那個人,樂樂睫毛輕輕一顫,伸出手接過雨兒手中拿着的半月芽。而
聽着二人對話的顏芷楓覺得眼前發生的畫面太真實了,幻陣為何要弄出這個場景?
樂樂拿走了半月芽,把雨兒打發走。雨
兒想和他多說幾句,可惜樂樂沒什麼興致,最後垂頭喪氣地離開了。樂
樂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株半月芽,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顏芷楓立刻跟了過去。樂
樂忽然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景象,眼裏露出疑惑和失望之色。顏
芷楓心頭一跳,樂樂不會是察覺到她的存在了吧?不
,這是幻陣。
這時樂樂已經扭回頭走了。顏
芷楓連忙跟上。
樂樂進了屋,將書桌上的一個青瓷瓶里的花拿了出來,把半月芽插在裏面,放到了床邊。他
接着脫鞋去衣,躺在床上,歪着頭看着半月芽。
顏芷楓心道,他大白天的躺床上,不會是為了個做個夢吧?「
娘親,孩兒好想你。」就在這時,顏芷楓聽到樂樂呢喃的聲音,不似以前軟糯的小奶音,而是一種屬於少年的清亮,壓低了以後,莫名惹人憐愛。話
語裏透出的辛酸可憐令顏芷楓嗓子堵得難受。「
樂樂,我也想你。」顏芷楓脫口而出。可
惜她說的話,樂樂聽不到。誰
知,她聽到樂樂問:「你是誰?」顏
芷楓一愣,難道樂樂能夠聽到她說的話?「
娘親,是你嗎?」樂樂猛的坐了起來,眼睛朝她這邊看來,瞬間那雙眼睛像是和小時候重疊了一樣,迸發出奪目的光。
「樂樂,是我,你聽得見我說話?」顏芷楓問,聲音激動。「
娘親,真的是你!你在哪兒?為什麼我看不到你?」樂樂眼睛睜圓,努力地盯着聲音的來源,可是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娘親,你是不是隱身了?」顏
芷楓一愣,隱身?
如果眼前的一切是根據她的記憶幻化出來的,為何不根據她的意願來充實幻象?既
然讓她看到了樂樂,為何不肯讓他們真正的見上一面。「
娘親?娘親,你還在嗎?」
樂樂掀開被子跳到床下,赤着腳向她奔來。他
帥氣的小臉上滿是惶恐。
顏芷楓看得心酸不已,出聲道:「我在,別怕,我沒走。」樂
樂鬆了一口氣,跑到她跟前,停了下來,手緩慢地往前探:「娘親,你是在這裏嗎?」
顏芷楓伸出手去抓他的手,然而兩人的手相互交疊,她的手直接穿過了他的手。還
是不行啊。顏
芷楓心中不忿。為
何不乾脆徹底一點,讓他們母子來個真正的「重逢」?樂
樂自然也抓了個空,他茫然地望着虛無的空氣,自言自語:「是我幻聽了嗎?」
小臉流露出的表情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會忍不住心疼。
顏芷楓立刻否定:「不,不是幻聽,樂樂,我在這兒。」
樂樂眼睛微微一亮,可隨即便暗了下去,他轉過身背對着她往床邊走。
顏芷楓愣住,隨後聽到小傢伙的自言自語:「這次好真實啊,可是看不到娘親。我想看看娘親的臉。」
他走到床邊的時候,歪頭看了一眼旁邊擱在案几上的半月芽,眨了眨眼:「難道是半月芽起作用了?」
接着他自我肯定:「一定是。」
半月芽讓他聽到了娘親的聲音,他要躺在床上閉眼睛睡覺,這樣一定可以看到娘親。
顏芷楓眼睜睜看着兒子邊自言自語,邊上床睡覺,有些哭笑不得。而
無可避免的是,她的心裏酸酸的,她的失蹤會讓樂樂變成這個樣子嗎?她
來到床邊,坐在床沿,低頭打量着樂樂。
他的臉沒以前那麼圓了,下巴有些尖,臉上少了肉,露出少年的幾分明朗俊俏。
顏芷楓貪戀的目光徘徊着,捨不得眨一下眼。
不管樂樂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她的兒子。
過了一會兒,樂樂忽然睜開了眼睛,對着空氣喊了一聲:「娘親你還在嗎?」
「我在。」顏芷楓輕聲回道。樂
樂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娘親,我不是在做夢吧?」他
掐了自己一下,會疼。
樂樂突然變得激動:「娘親,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能現身讓孩兒見一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