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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琰煜示意顏芷楓跟他進到內室。
太后的寢宮富麗堂皇,金絲楠木羅漢床,小葉紫檀案幾和桌椅,百鳥朝鳳鑲珠寶四扇立屏,精緻的角桌上擺着青花纏枝蓮瓶。仙鶴銅漆香爐立於左右,緩緩吐出令人安神的香氣。
內室里只有一個宮女守着,看到秦琰煜進來,無聲地屈膝行了一禮。
秦琰煜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輕步走到床邊。q8
太后是當今聖上的生母,今年五十又五,得怪病之前,保養得宜,看上去似四十幾歲的貴婦,然而近幾月怪病纏身,迅速衰老,頭髮發白,臉上的褶子斑點也多了不少。
就在秦琰煜走到床邊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太后被驚醒,皺着眉頭睜開眼,看到站在床邊的人,她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煜王,你來啦。」
秦琰煜點了點頭:「我找了個宮外的神醫,興許能醫好您的身體。」
太后輕嘆一聲:「你有心了,這陣子為我這個老太婆奔波。」
宮裏那麼多太醫都醫治不好,從宮外也請了好些個名醫,但過了那麼久,也沒一個能讓她身體好轉,她對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抱什麼希望,只是皇兒的好意,她不忍拒絕。
「讓風神醫給您看看?」秦琰煜問。
太后點了點頭。
秦琰煜回頭示意顏芷楓上前。
正因為秦琰煜的態度而詫異的顏芷楓見狀,忙收斂心神,垂眸上前。
她坐在宮女搬來杌子上,請太后伸出手。
診脈之時,顏芷楓心中驚訝,表面卻不動聲色,待收回手後,她才問:「太醫可看出太后生了何病?」
旁邊的宮女替太后回答:「太醫說不上來,有的以為太后得了偏頭痛,也有的太醫覺得太后是身中奇毒。」
顏芷楓點頭,她之前也從秦琰煜那裏了解不少。
太后得的怪病已有三月之久,初時頭痛,以為是感染風寒,後情況愈重,太醫診斷是為頭風之症。然而按着頭風病開藥服食之後,並沒有緩解,近一月來,太后的頭痛越來越嚴重,恨不得撞柱昏迷。
太醫院裏的太醫束手無策,查遍太醫院的醫書,也沒有找到任何醫治之法,為此皇帝張貼皇榜,廣求名醫,只可惜直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江湖郎中妙手回春。
經過幾月的折騰,上了年紀的太后氣色一落千丈,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精神頹靡,日漸消瘦,如今更是只剩皮包骨頭。
不是偏頭風,又找不出真正的病症,有太醫懷疑太后中了毒,煜王奉召前往天璣閣尋來解毒聖藥,太后依然不見起色。
而她鬼醫之名,不僅源於她行蹤飄乎不定,身份神秘,更源於她能治各種疑難雜症,擁有起死回生之大能,是和地獄小鬼搶魂的神醫。
診完脈後,顏芷楓起身,讓太后把頭轉向她。
太后不明所以,看向秦琰煜。
「太后,她在民間名氣很大,讓她看看吧。」
聽了秦琰煜的話,太后翻了個身,轉過頭去。
「得罪了。」顏芷楓說着,朝太后的頭伸出手,撥開太后腦後的頭髮,輕輕碰了一下,太后突然痛呼。
「大膽!」宮女大喝。
秦琰煜雖然覺得顏芷楓不會故意傷害太后,卻也是心頭一緊。
顏芷楓淡定地收回手,後退一步。
秦琰煜斜了宮女一眼,然後問顏芷楓:「太后怎麼了?」
其實診完脈顏芷楓心裏已經有數,摸太后的頭只是為了確認而已。
太后的確不是得了頭風病,卻也不是中毒,而是頭瘡生蛆。
當顏芷楓平靜地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內室的人都嚇一大跳。
宮女手裏端着的碗直接掉落到地上,太后臉色血色全無,眼中流露出驚恐之色。
素來沉穩無畏的秦琰煜也微微變色。
「頭瘡生蛆?」宮女失聲叫道。
「嘔!」太后突然乾嘔起來。
蛆一般生存於茅廁,想一想都覺得噁心,而現在那種噁心的蟲子居然長到頭上,只是聽到都覺毛骨悚然,何況親歷者。
秦琰煜最先冷靜下來:「有辦法去除嗎?」
「可以,不過需要在頭皮上開刀。」顏芷楓神色古怪地瞟了太后一眼,頭瘡生蛆一般都發生在不喜潔淨且頭部生瘡的人身上,太后會得這種怪病真奇怪。
「頭上怎能開刀?」一聲驚呼從門口傳來,是剛從外面進來的嬤嬤。
太后卻顧不得許多,抓住顏芷楓的手:「大夫,只要能治好哀家的病,一切都聽你安排,你馬上將它們弄出來。」
如果不是見過大風大浪,活了幾十年,剛剛聽到顏芷楓的話,太后估計得嚇瘋掉,但此時她也無法再保持冷靜,把顏芷楓當成了救命稻草。
「大腦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就算要開刀,也得先做足準備。」顏芷楓瞟了眼太后的頭髮,心裏還有一絲疑惑。
太后頭髮茂密,雖已花白,但並未見明顯的傷口,蛆怎麼會鑽到頭皮底下去。若非藏在頭皮組織下面,太醫也不會發現不了。
「需要哪些準備?」秦琰煜立刻問。
顏芷楓沒客氣,將自己需要的一一道明:「首先給我準備一間乾淨的房子,記住,要非常乾淨,不要用薰香,裏面的器具全部都要殺菌消毒,尤其是床,最好選用白色純淨的綿布……」
她說話條條是道,顯然不是沒有頭緒的,太后的神色稍安。
「殺菌?」
顏芷楓解釋:「用燒開的烈酒清洗。」
秦琰煜點點頭,掃向站在一旁的徐嬤嬤:「聽到她說的了嗎?立刻去準備。」
徐嬤嬤看着太后欲言又止,真的要讓這個江湖郎中在太后頭上開刀嗎?
「快去準備。」太后催促。
「是。」徐嬤嬤無奈地退出去。
「我需要一些手術用具,必須出宮一趟。」
「需要什麼?本王派人到太醫院取。」
「太醫院裏沒有,都是我自製的。」顏芷楓謝絕他的好意,視線迴轉太后頭上,「太后,動手術之前必須把頭髮剃光。」
太后連聲道好,雖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但頭髮哪裏及得上性命重要,她點頭應好,心裏卻揣着幾分擔憂:「風神醫,你有把握治好哀家的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