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只是在宮裏接受太醫的醫治,又不是被囚禁,皇上有何理由不讓我見?」顏芷楓對李氏道,「你先帶樂樂回去吧。」
「那好,你小心一點,宮裏貴人多,千萬別冒犯了他們。」李氏囑咐道。
倘若她知道她這外甥女不僅冒犯了宮裏最得寵的蕭貴妃,而且把蕭貴妃給拉下台,不知會作何感想。
顏芷楓轉眸看向樂樂:「不許再調皮搗蛋,聽到沒?」
「嗯嗯,娘親放心!」樂樂乖乖點頭。
「答應的倒是快,你哪次讓我放心?在御花園時叫你別亂跑,你是怎麼做的?」顏芷楓沉着臉問。
樂樂心裏苦,娘親這是要秋後算賬了嗎?
他努力睜大眼睛真誠無比地說:「這一次絕對是真的,我發誓!」
「發誓也沒用,你的誓言已經一文不值。乖乖跟你舅奶奶回蔣家,我回去後要是看不到你,以後你都不用跟着我了。」顏芷楓掐了掐他白嫩光滑的小臉。
樂樂往李氏懷裏躲:「痛!」
李氏瞪了顏芷楓一眼:「楓兒,樂樂是孩子,不懂的地方你教他便是,怎麼能動手呢。瞧瞧,咱樂樂的臉都被掐紅了。」
樂樂把小嘴兒噘着,贊同地猛點頭。
「舅母,你別慣着他,他今天……」顏芷楓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罷了,下次別再被這小子忽悠了,他鬼精得很。」
雖然是李氏沒看好樂樂,但顏芷楓沒法怪罪李氏。樂樂的小聰明她最聰明,他仗着那張可愛無敵的小臉,總能輕易騙取別人的信任,神風谷里不少人就被他騙過,遑論李氏這種後宅婦人。
目送蔣家的馬車離開,顏芷楓轉身要進宮,被宮人攔下。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宮裏出來。
顏芷楓認得那輛馬車,進宮的時候她還坐過。
不想求人,但這個時候也就煜王能幫忙了。
冷夜一看到站在宮門口的顏芷楓,便告知秦琰煜。
馬車停了下來,帘子被冷夜掀起。
秦琰煜坐在馬車裏,玉面半掩,晦暗不明,如琴嗓音流淌而出:「你要進宮?」
「我想把外公接回蔣家。」顏芷楓坦白。
秦琰煜深深看了她一眼,須臾,低聲說道:「上車。」
顏芷楓輕蹙蛾眉,依言扶着馬車上去。
車廂內香馥若蘭,顏芷楓杏眸流轉,瞥見小几上擺放着白毫銀針泡成的茶水,芽豎懸湯中沖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觀。
她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下,馬車極大,她選擇坐在離秦琰煜最遠的地方。
秦琰煜注意到這一點,眼眸微黯。
靜默半晌,他道:「本王方才所說並非戲言。」
顏芷楓本來不想和他說話的,聞言忍不住抬起頭目光冰冷地射向他:「閉嘴,我不想再聽那一些!」
說完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她估計再說下去,自己會忍不住毒死這個男人。
皇帝的質疑她原本並沒有太擔心。沒有證據,皇上即便懷疑,也不能對他們怎麼樣。
等她帶着兒子離開秦都,皇帝更沒法找他們求證。
謠言謠言,沒有證據便只是流言蜚語,當不得真。
但秦琰煜坦然承認,就算他編造謊言,也不能掩蓋他與自己發生關係的事實。
以秦琰煜的身份,對他趨之若鶩的女人如過江之鯽,樂樂會被那些嫉妒的人惡意中傷成什麼樣,幾乎可以想像得到。
就算他這樣做也許另有辦法解決謠言,可他卻沒有事先跟自己商量,她討厭這種感覺,討厭無法掌控的事。
「你以為皇上沒辦法確認樂樂的身份?」秦琰煜突然問。
顏芷楓霍然睜眼:「什麼意思?」
「樂樂背上的胎記與本王的如出一轍。方才冷夜告訴我,皇上先是去了太后的壽康宮,才去的玉清宮。去壽康宮,定然是為了向太后尋問一些事情,應是為了向太后解惑。」秦琰煜垂眸。
而恰巧,太后知道他後背有一個遇水則顯的胎記。
顏芷楓皺眉,眸光閃爍:「所以你才直接承認?」
秦琰煜點頭,又道:「這是其一。其二,樂樂終歸是我的兒子,我不會讓他一直流落在外,也不允許別人欺負他。即便過了皇上這一關,但無數人依然會抓着他的身世作怪。你一次又一次地躲避,終究有疏於防範的一天。與其時時警惕防備,不如現在讓『真相』大白。謠言畢竟只是一時,好好疏導,很快就會被人遺忘。以後別人也就無法再以樂樂的身世為藉口傷害你們。」
他說的很對,顏芷楓幾乎就要被他說動了。
「你能確保不會傷到樂樂?」
秦琰煜深深看她一眼:「樂樂也是我兒子。」
顏芷楓橫眉冷對:「別一口一個『我兒子』,我可沒承認。」
秦琰煜勾了勾唇,深邃的桃花眼浮出淡淡笑意:「這是事實。」
狗屁事實!
顏芷楓捏緊拳頭,真想一拳砸在他那張帶笑的臉上。
仿佛沒看到她隱忍的怒容,秦琰煜輕聲道:「與我成親,給樂樂一個完整的家。你應該比誰都明白,他很想要一個父親。」
「呵!你以為我會為了兒子做任何事?告訴你,不可能!」顏芷楓冷笑,星光璀璨的黑眸里露出嘲諷之色,「你呢?真是因為樂樂才想娶我?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秦琰煜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
不見得是。
被人當作高不可攀,猶如謫仙的煜王殿下,那心腸絕對比任何人都來的硬。
單從墨蘭調查的那些資料看,秦琰煜就不是個大善人,也不是個感性的人。
人都說薄唇的男人無情,從秦琰煜過去二十幾年的經歷來看,他也的的確確印證了這一句古話。q8
更何況,秦琰煜說要負責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山洞寒潭那一晚,他便說過類似的話。
因為碰過女人,就要對對方負責?
騙鬼吧!
以他的個性,難道不是將碰到他的女人殺了嗎?要是碰了女人就負責,相信很多女人都會主動被他「碰」。
秦琰煜眼底飛快掠過一道奇異的光,從容回道:「樂樂需要一個爹,而我覺得有樂樂這個兒子也很好。至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