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夫人說話算數,接下來幾日,周宛如真的受到了非人折騰。她以前養尊處優,雖然三十多歲,保養得卻像二十來歲。相比之下,錢夫人要操勞錢家後院的瑣事,有時還要幫着錢老爺管理生意上的事情,看起來比她要老了不少。
經過這幾天折磨,周宛如這朵鮮花如遭受了冰霜一樣,往昔嬌嫩的皮膚因為缺少水分而變得暗淡不說,更因為接連幾日受到刑罰而沾染上了不少的血跡。往日光鮮亮麗的錦衣此刻也變成條狀,顯得破爛不堪。
「殺了我,有本事殺了我。」周宛如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人雖然虛弱,在錢夫人面前卻死活不認輸。
「想死?門都沒有。」錢夫人冷笑看着她,「你不是喜歡刺激的生活嗎?放心,以後這樣的美妙的生活少不了。我要看着你這張臉慢慢地增添一道道的傷痕。居然敢紅杏出牆,讓錢家變成眾人的笑話。花了你的臉,我倒是要看看,你還和誰勾搭去。」
周宛如四肢被繩索吊起來,她抬起滿是污跡的臉,眼睛裏全是惡毒。
她嘴角掛着一絲譏諷的笑容,「你千萬別這樣說,是不是在嫉妒我。你也在想紅杏出牆?不過,以你那張臉,八成也沒有男人看上你。」
「不要臉。」五姨娘氣得指着她罵。
「嫉妒也沒有用。」周宛如大笑,「死老頭有什麼好,他一個月都不會踏進你們房間一次,他將你們當女人看呢?我呢,好歹還有男人疼,你們呢?獨守空房的滋味如何,我不信你們沒有怨恨過。」
「不要將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樣下賤。」五姨娘是錢夫人身邊陪嫁的丫頭,她向來忠於錢夫人,護着錢夫人在情理之中。這一次反駁的人卻是三姨娘,一個娘家家境還不錯的女子,她居然也護着錢夫人。
周宛如見狀,心裏更加痛恨起來,「虛偽,你們這群卑鄙的賤人,敢想卻不敢做。錢家男人都死絕了,你們身邊兩個閨女都沒有,還死守着錢家,不是假仁義是什麼?」
錢夫人聞言,心裏大怒。不過轉而,她又笑起來,攔住了要和周宛如爭辯的兩位姨娘,「別將別人想的和你一樣。你想激怒我們,道行還差了一點兒。不管怎麼樣,現在倒霉的是你,誰說錢家男人死絕呢?我告訴你,麒麟,我的兒子半點兒事也沒有,他活的好好的。至於老爺,我相信錢家列祖列宗一定會保佑他,你和錢掛在背後動了手腳,不是也沒有看到老爺的蹤影嗎?所以,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他最後一定會回來。兩位妹妹雖然沒有子嗣,不過我在這兒將話擱下了,錢家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少了她們半口。她們忠於錢家,心裏有錢家,那麼麒麟以後就要認真贍養她們。」
「多謝夫人。」
「謝謝夫人。」
三姨娘和五姨娘頓時淚流滿面,她們一邊感激地看着錢夫人,一邊哭着向錢夫人道謝。
「至於你,先慢慢享受吧。對了,你這般享受,不知道錢掛那畜生會不會思念你,從而不管不顧闖進錢家呢?」錢夫人冷笑着看着周宛如問。
周宛如臉上也掛着冷笑,她不擔心錢掛。她在算計猜測,她擔心錢掛沒有及時將消息傳遞到京城去。
「兩位妹妹,外面太冷,我們該回房去吃燕窩了。你們這些天受了不少委屈,也該好好補補了。」為了更好地刺激到周宛如,錢夫人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氣她。
「夫人,公子既然安全,怎麼還不回來?」五姨娘的心掛在了錢多串身上。
「是呀,公子這些天一個人在那裏恐怕也吃了不少苦。」三姨娘同樣一臉的歡喜。
「從南方要調集一批糧食到定州來,他吃了一次虧,這一次他可不敢大意了。吃一塹長一智呀。」錢夫人她們的聲音漸行漸遠,周宛如抬起頭憤怒地盯着她們遠去的背影,眼中的惡毒更加明顯了。
「事到如今還敢不老實。」行刑的婆子眼尖發現了周宛如對錢夫人的敵意,氣得直接又甩了幾鞭子過去。
周宛如痛得立刻大聲叫起來。
錢家不乾淨的下人早就被處理掉了,剩下的人全是錢家的心腹,所以對於周宛如這種背主的人,下起手來好不心軟。
周宛如一邊忍受着身體上的劇痛,一邊在心裏將錢掛和周家又埋怨上了。
錢掛並不像周宛如想的那樣悠哉,他為人謹慎。在花錢打聽到周宛如在錢家被錢夫人折磨的消息以後,就開始坐立不安,對寧無名加大了壓力。
但寧無名對他的態度只能用敷衍二字來形容,去的次數多了,寧無名後來乾脆不願意見他了。
錢掛這些年在錢家雖然斂了一些財,但他手上能用的人手還是太少。最起碼,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要闖進錢家,將周宛如搶出來,還做不到。
錢家已經吃了大虧,又將他和周宛如的人給全部清理了。吃虧過大,錢夫人和老夫人有些像驚恐知鳥,特別注意錢家的安全問題。她們對外面的人不放心,乾脆從外面錢家走鏢的人選中挑選不少護衛回去護院了。
這些護衛跟着錢老爺走南闖北,不少還是江湖上的人,忠心和身手都不凡,錢掛沒有傻到直接過去自投羅網。
京城裏那位倒是給了他幾個人手,不過那幾個人身手一般,最多算是能跑腿的人。畢竟錢家只是商賈之家,不是什麼厲害的侯爵世家,那個人不可能給他太厲害的人手。
錢掛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將寶壓在了寧無名身上。
可惜寧無名根本不接受他的威脅,只答應協助他離開定州。人手倒是願意給他幾個,錢掛見了,卻是不怎麼滿意。
這樣一來,雙方就鬧僵了。
「寧大人是想白得了好處?」錢掛焦急之下,開始翻臉。
「白得?」寧無名冷笑起來,「本官答應護着你離開定州,不要冒風險?別忘記了,定州、文州一帶是越清王的天下。越清王是什麼人,想必不用我多說什麼吧。」
「明人不說暗話,越清王此時不在定州,他也顧不上錢家。說白了,錢家雖然是大糧商,但越清王為人清高,從不屑和不相干的人相交。」
「越清王不在定州,葉子衿卻是在定州。葉子衿雖然還沒有正式和越清王大婚,但她卻是皇上、太后欽點的王妃,甚至她也得到了太祖太宗的承認,別說她出了什麼事情,越清王不會放過你我,就是朝廷也不會坐視不管。那時候,恐怕爺也救不了你我。」
「這事別扯上上頭那位。錢家有錢,護衛眾多。上一次錢多串被抓,那是因為師出有名。周家肯定不會插手這個爛攤子了,賈家根本不知道定州有這麼一出,就算錢夫人遞了信回京城,那邊要插手也鞭長莫及。葉子衿雖然和錢多串的關係好,不過但凡有點兒腦子,她也不會為一個死去的胖子出頭。」錢掛冷笑着盯着寧無名。
寧無名冷笑不語。
葉子衿會不會為錢家出頭,他不管。他當前必須抱住自己才行,他是向着京城裏的那位,但定州是越清王的地盤,他也不能大張旗鼓地去得罪越清王。
越清王可不是誰都能糊弄的主,該死的錢掛可能還不知道,越清王已經用雷霆手段鎮壓了文州之亂,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要回到定州來。
寧無名可不想自己偷雞不着蝕把米,為了一對不相干的姦夫淫婦而將自己搭進去。
「除去錢多串那批糧食,另外我再給你十萬斤糧食。」錢掛狠下心下了大本錢。
寧無名聽了,眉頭微微皺起。說實在話,錢多串這一次運過來的糧食的數量已經不少了,他沒有想到錢掛手裏居然還有這麼多糧食。看樣子,錢掛這些年在錢家沒少往他自己兜里裝呀。
一邊是利益,一邊還是利益。利益可大可小,寧無名不是傻子,他必須先做到明哲保身。只有人好好的,才有命享受榮華富貴不是?再說了,他已經搭上了京城裏那位,以後說不定就有從龍之功,天大的富貴跟着他,他還怕缺少銀子花嗎?
想通了一切後,寧無名就更加不客氣了,「錢掛,看在你我都是在為那位做事的份上,我勸你一句。不要以身涉險,如果這時候周家能派人來解決,或許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錢老夫人是周家出嫁的姑奶奶,如果周家來人,她恐怕也不好不給娘家人的面子。」
錢掛聽了,非但沒有感激他,反而氣得要吐血。錢老爺被他死了,錢家唯一的子嗣錢多串也等同於死在他和周宛如的手上,錢老夫人的心再大,也不可能放過周宛如和他。
「寧大人好像忘記了,錢多串和錢老爺的事情,大人也有參與。如果錢家知道後,願意用所有的錢家財產去換取越清王一個承諾,大人自問你能逃過一劫嗎?」錢掛見利誘無用,乾脆再用威脅。
「你在威脅我?」寧無名臉色更加陰沉下來。如果不是礙於周家和京城裏那位,以他現有的勢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當場要了錢掛的命。
顯然,錢掛明白他不能動手的原因,寧無名的翻臉他根本不擔心,「大人想好了再,我們再商討。不過,我的耐心恐怕有限,定州發生的事情,我早就發信到了京城。這會兒,周家或許已經派人在路上。」
「你……。」寧無名紅了眼睛,想殺人。
錢掛冷笑一聲,站起來拂袖而去,沒有給他發飆的機會。
「大人,要不要?」等錢掛走了以後,一個中年出來,對寧無名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問。
「不行。這小子已經狗急跳牆,周家在京城裏,我們卻是在定州,胳膊擰不過大腿,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錢掛而陰溝裏翻船。」寧無名直接否決了他的提議,「繼續拖延,拖到周宛如撐不下,錢掛也就沒有辦法。如果他為了周宛如到越清王面前告密,本官會提前送他上路。那時候,周家也無話可說。」
中年男子聽了微笑點點頭,「大人英明。」
錢掛沒有給寧無名機會,他在接連兩次上門沒有見到寧無名之後,另想了他法。
「老爺,你可要救救雲兒呀。」寧家後院中,二姨娘抱着寧無名嚎啕大哭。
「老爺,還有煙兒也被他們擄走了,你一定要想法子救她呀。」寧夫人見二姨娘霸佔住寧無名,心裏悲憤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今日早上,寧含煙和寧含雲姐妹出去買東西,然後人就詭異消失了。後來寧家人在一條人煙稀少的胡同中找到了姐妹兩個身邊的婢女。幾個婢女全都昏迷過去了,將人弄醒了以後,她們都哭着說兩個小姐進了一處鋪子後,她們眼睛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再醒來,她們已經回到了寧家,而兩位小姐卻不見身影。
守備府的小姐在定州城內被人擄走,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對於寧無名來說,更是一種羞辱。現在的定州城內,越清王不在,知府大人不在,他就是定州城內的老大,還有誰敢對他寧家下手?
寧無名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葉子衿,其二是錢家,不過很快他就否決了這兩家,他可以確定,他在背後做的事情,錢家和葉子衿根本不可能知道。再說了,葉子衿裝模作樣籌集糧食,他們寧家也積極地響應了,葉子衿怎麼能挑出他的理?
錢家嘛,就算錢夫人和老夫人厲害,即便查出錢多串的事情,他有參與,但以錢家目前的形勢,這兩個人也不會對他的女兒出手。到底是誰?
「老爺,外面有人送了一封信。」就在這時,一個小廝手裏拿着一封信跑了進來。
寧無名哪有什麼心思看信,他不耐煩地接過信瞄了幾眼,可是當他看清楚信上的內容以後,眼睛立刻瞪圓了。
「老爺,是不是信上有了含煙的消息?」寧夫人和他做多年的夫妻,很快就察覺到了他臉色的變化。
二姨娘就站在寧無名身邊,所以信上寫了什麼,她同樣看得很清楚。再說了,她平時得寵,寧無名什麼都沒有瞞過她,當她看到信上的內容以後,吃驚地抬頭瞪着寧無名。
「好個狗東西。」寧無名大怒。
「老爺,你千萬不能動怒,女兒的性命要緊呀。」二姨娘趕緊安撫他。兔子急了還咬人了,何況錢掛平時就是心狠手辣之輩,她擔心寧無名震怒之下,不顧女兒的性命,直接對錢掛動手。
「怎麼呢?」寧夫人看不到信上地內容,她是憑着直接覺得不妥。她不敢和二姨娘正面爭寵,而是慢聲細氣地安慰寧無名,「老爺,如果匪徒要銀子的話,我們籌集銀子給他們就是。寧家兩位小姐,想必他們也不敢真的動手。」
寧無名臉色變了又變,他瞥了身邊一眼泫然欲泣的二姨娘一眼以後,嘆口氣,「都在府里等着,這件事我自有處斷。吩咐下去,府里的人嘴巴全都給我閉緊了,要是誰傳出兩位小姐不見的消息出去,直接打殺了。」
「老爺放心,我這就去敲打他們去。」寧夫人知道他也是為兩個姑娘的名聲考慮。說實話,如果這一次倒霉的只有寧含雲一個人的話,就算寧無名囑託她不能泄出風聲,她也會安排人宣揚一番。可惜,這一次自己的閨女也搭在裏面,她就不能不慎重了。
當然,她也不怕二姨娘搞鬼,畢竟寧含雲那丫頭也被人擄走了。
寧無名出了府,直接來到了自己的偏院,果然,他剛到不久,錢掛也到了。
「你好大的膽子。」寧無名一見到他,直接抽出腰間的佩劍。
錢掛這一次沒有焦急,他嘴角含笑看着寧無名,「大人何必焦急,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請了兩位小姐去做客。大人放心,只要大人能安全護送我和宛如出定州地帶,兩位小姐定然安然無恙奉還。不,應該說,還有兩位公子也會安然無恙。」
「你敢!」寧無名一聽,他居然還想對兩個兒子動手,心裏的怒火更旺了。
「不是我敢,而是周家會做。」錢掛譏諷地看着他,主動權現在在他的手上,他不怕寧無名翻臉,「周家騰飛,他們比大人想的還要重視宛如這個女兒。用周家一個女兒換大人兩個兒子,這筆買賣說不上誰虧。」
還敢威脅他,寧無名都要發瘋了。這就是他為什麼要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的原因,只有真正掌握了實權,他才可以真正的做人上人。
「好,我答應你。不過,要速戰速決。如果越清王回來,你就是插上翅膀也別想飛出定州城。」聽得出,寧無名其實對容峘有種天生的畏懼感。
錢掛冷笑不已,真是諷刺呀,既然懼怕越清王,為什麼又要和越清王作對呢?寧無名真的以為,他所做的一切就能瞞過越清王?
「合作愉快,我回去準備一下。」錢掛總算滿意了。
不過第二天,定州城內卻傳出一條對他不利的消息。
「恭喜王妃,王爺旗開得勝,這麼快就平定了文州之亂。」消息一傳出,以方家為首的文官家眷就全都到王府來道賀。
「同喜同喜。」葉子衿樂呵呵地回答。
回答有些敷衍,不過勉強也算是大實話。方知府被越清王調走後,定州這邊的文官就少了一個主心骨,而武官那邊,則要嘚瑟不少。文州安定下來以後,想必方知府很快就能回來。
只要方知府回答,文官這邊就有底氣多了。所以過來的文官家眷們聽到了葉子衿的回答後,個個都忍不住笑起來。
「王妃,我想接着你的河道邊上往後續,可以嗎?」方夫人知道葉子衿的性子比較直爽,於是她也不客氣地直接提出了要求。
「往後續的話,肯定不行。」葉子衿呵呵笑起來,「沿途二十里長的河道,全都被錢家包下了。方夫人要想續的話,只能順着錢家後面續了。」葉子衿笑着回答。
錢家居然攬下了二十里長的河道!所有的夫人們聽了以後,全都愣住了。
她們今日過來本來就是想對葉子衿示好,想接下一兩里長的河道,以後得到的河岸,她們可以學葉子衿在河道上種植果樹,隨着接觸多了,想必也能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
她們萬萬沒有想到,錢家居然如此大手筆,直接包下了二十里長的河道!這樣說來,他們要想和葉子衿湊近的話,根本就不可能了。
當然在此的人都不是傻子,很快就聽出了味道了,錢家和葉子衿的私交的確很不錯。
「既然錢家已經捷足先登,那我們就再沿着他們的後面開挖五里長好了。」方夫人輕笑着示好。
她一開口,其餘的家眷也不遲疑了,跟在她的後面也報出了幾個數字。
開河挖渠是費人費力的大工程,各家也都算是量力而行,不過這樣一報出數字,從定州接到秦河水域的河道就下去了一半的工程了。
葉子衿一邊聽幾位夫人閒聊,一邊心裏暗笑。這些夫人雖然在宅斗方面手段了得,但論起正事到底還是嫩了一些。
別以為她們包下正河道就算了事了。大的河道固然重要,但沿途的小溝渠小河道同樣也很重要。葉子衿相信,只要這些夫人有意沿着她的邊上開荒搭建莊子,就必然會學着她的模樣去開小河道挖渠。否則的話,大家修建的莊子根本就等同於虛設,因為灌溉不方便。
談到挖河灌溉,葉子衿忽然又想到了等會兒必須和容峘好好商討一下,着重利用水車的事情。南靖國也有水車,不過大家對水車的使用率不是很高。主要是因為水車比較笨重,其次水車的價格比較高,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
要想調動百姓開河挖渠的積極性,就必須讓他們看到實惠。河道種植是實惠,荒地種植副產品也算是實惠,如果再加上免費水車的使用,她想百姓的積極性肯定會高出很多。
「聽說王妃已經在開挖的水道邊上開始開荒了。」朱夫人試探問。
葉子衿點點頭,「朝廷體恤我們定州百姓,凡是在荒地上種植豆類和紅薯或者土蛋,可以免除賦稅。不瞞各位說,正巧我的作坊里需要大量的豆子和紅薯或者是土蛋,所以我就想佔了這份便宜,沿着河道附近多開闢一些莊子了。」
她的坦誠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方夫人見各位夫人的眼神全都落在她的身上,於是笑着問,「王妃,你給我們今個露個底吧,以後,要是大夥跟着你們開荒種植紅薯和豆類的話,王妃的作坊是否能吃得下呢?」
「我的作坊里需要大量豆子,現在基本上都是從北地調集購買豆子。從北地到定州,即便是走水路,路途也不算近。豆子本來不值錢,加上運費以後,我就覺得不是太划算了。如果定州能出產大量的豆類,我自然不會嫌多。」葉子衿笑眯眯地回答。
「這就好。」
「是啊,王妃真是給我們吃了一顆定心丸了。」
眾位夫人笑着看着她紛紛說。
得到了葉子衿肯定的答覆以後,各位夫人立刻提出告辭。她們這是急着回去到衙門去報數登記。想開河道也不是一言就能說了算,還得必須按照衙門指定的路線去開。
錢家人顧不上開河挖渠的事情,好在錢多串就藏在王府內,這傢伙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他通過常安得到了二十里地開河的線路,然後就安排過來近身伺候的忠心小廝下去執行了。
而錢夫人和老夫人在大宅子裏半點兒也不敢掉以輕心。
「聽說了嗎,公子安然無恙,已經暗自帶人去江南尋找老爺了。」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公子平安無事。」
「最毒婦人心,這些年夫人老爺和老夫人多心善,錢掛和周姨娘簡直是狼心狗肺,居然敢算計公子。虧我們還堅信,他們會很快將公子救回來了。」
「難怪夫人和老夫人這幾日高興。」
「你們知道什麼呀,夫人和老夫人高興是因為越清王明日就要回來了,聽說,他因為王妃,已經答應錢家,只要王爺一回到定州,就要為公子翻案,順帶查處公子運回來的那一批糧食了。」
「明日就回來?怎麼會?」有丫頭不相信,驚訝地問。
「我也不信,文州才剛剛安定,王爺怎麼也得等文州徹底安穩下來,才會回來吧。」
「你們知道什麼呀。好了,我也不想多說,反正老夫人和夫人吃飯的時候說了,明日王爺肯定是要回來了,這個消息可是從王妃嘴裏說出來的,還能假。」
……
聲音漸行漸遠,躲在暗處的人聽了,心裏頓時暗暗吃緊。
不大一會兒,這個消息就被帶到了寧無名面前。
「越清王明日回來?」寧無名臉色十分難看。如此一來,他不能等了。
「大人放心,只要將宛如救回來,我自然說話算數,將糧食如實交到你的手上。」錢掛冷笑着說。他暗自高興,寧無名的人帶回來的消息簡直太及時了。
他倒是要看看,寧無名這個老狐狸還能堅持多久。
「高興太早了,就算你願意將糧食交到我的手上,可是那麼多的糧食,我又怎麼能生不知鬼不覺地從那處宅子裏搬出來。」相反,寧無名半點兒也不高興。
他可以確定,以容峘的聰慧,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錢家隔壁的院子其實就是錢掛的宅子。
「只要在錢家那邊鬧出的動靜大一些,就不怕隔壁鬧出的動靜大了。」錢掛冷笑起來,「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人放心好了,藏糧食的宅子後面的那一出宅子,也是空的。」
「那一處也是你的宅子?」寧無名吃驚地盯着他問。
「不是我的宅子,不過宅子的鑰匙卻是在我的手上。人也是我的人。」錢掛得意起來,「狡兔三窟,總得有所防範才行。」
寧無名微微點點頭,心裏重新對他估量了一番。
「我可以出人,但不會給你太多的人。越清王馬上要回定州,你又不是不知,在這定州城內,文官武官向來不和,你救了人大可以拍拍屁股離開定州,回到京城後,照樣吃香喝辣享受你們的榮華富貴。但我不行,我在這兒至少還得待上幾年。」寧無名知道錢掛此時已經走火入魔,他不能對錢掛來硬的,只好低聲下去轉而用懷柔方法對付他。
「最少二十個高手。」錢掛冷笑給出條件,「上了船以後,我會告訴你另外一處的糧倉。」
寧無名即便是不樂意也沒有辦法,他點點頭,「二十個人會跟着你們上船,然後護送你們離開定州,直到出了文州以後,他們再從旱路回定州來。」
這個條件,錢掛答應了。
兩個人一拍即合,商量了小半天的營救計劃,過了午時才各自分開安排人手去了。
當天晚上,夜深人靜時分,錢家無論是主子,還是大多數的下人,幾乎都睡下了。偌大的院子裏,只剩下檐廊下掛着的燈籠發出微弱的光。
周宛如被吊在院子裏的樹上,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半分的血色。
「好睏。」
「是呀。」守着周宛如的幾個婆子在風中打了幾個哈欠,不知為何,她們困得幾乎連步子都邁不開。
幾個婆子說了幾句,終於敵不過突如其來的困意,全都進了屋子裏去眯一會兒了。
等院子裏安靜下來,十來道身影悄無聲息地進了錢家大院之中。
「宛如。」錢掛看到傷痕累累的周宛如,心疼得恨不得直接放一把火將錢家燒光了。
「錢掛。」周宛如被驚醒,看到愛她的男人出現,她忍不住小聲哭泣起來。
「我這就帶你走,先忍忍。」一身夜行衣的錢掛慌忙將周宛如從樹上解救下來。
「痛。」周宛如忍不住輕聲叫起來。
「忍忍,出了錢家以後,我們立刻離開定州。」錢掛將她接住,然後親自背上。「等會兒留下幾人,在夫人的院子裏點上火。」
「爺,守備大人不讓節外生枝。」一個黑衣人驚訝地想阻攔他。
「你懂什麼,只有燒了錢家,錢家混亂起來,才不會影響到隔壁院子裏。」錢掛在看到周宛如慘樣的時候,就下定決心要讓錢家好看,哪聽得進去一個侍衛的建議。
「不用你們管,我們留下。」另外一個黑衣人開口。
這種時候,起內訌肯定不是好時機。反對錢掛的黑衣人沒有辦法,只好護着錢掛先出了錢家。
留下的幾個黑衣人,默默地穿梭在錢家宅子裏,開始搬運柴火。
「走水了。」
「救火呀。」
過了一會兒,錢家宅子裏忽然起了大火,熊熊的大火燃燒起來,照亮了整個黑夜,滾滾的濃煙也嗆的周圍的人鬧起來。
已經來到城門前的錢掛和周宛如都笑了起來,他們盼望着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走水的錢家隔壁院子裏也亮起了燈火,甚至還有人從牆頭往這邊澆水。看樣子錢家算是攤上了好鄰居。
動靜如此之大,驚得守備士兵都過來了不少人,一時之間,錢家門前擠滿了人。如此擁擠的情況下,誰知又來了一對人馬,他們沒有去錢家,而是直接闖開了錢家隔壁的院子。
「讓開。」
「你們是什麼人?」
「越清王府稽查糧食失蹤之事。」天權對守門的人亮出了腰牌。
對方一聽,驚得居然想直接關上大門。
天權冷笑一聲,哪裏會給他機會,不用他招呼,他身後的人就直接殺了進去。
不大一會兒,院子裏就傳來了打打殺殺的聲音,在錢家協助救火的守備軍見狀,立刻抽出腰間的兵器想殺過去。
「所有閒雜人員立刻回家不得外出。」又一隊人衝過來,領頭的人赫然是越清王容峘,蠢蠢欲動的守備軍立刻老實了。
定州城內的百姓大多都是認識他的,過來看熱鬧的人幾乎全是錢家附近的普通人。他們見容峘親自出馬,知道事情不簡單,得了他的吩咐,大家都怕惹禍上身,立刻一鬨而散,跑着散去了。
這一夜打殺聲驚動了無數的人,可是誰也沒有膽量走出家門去看一看。
第二日,衙門門口終於貼出告示,上面的印章除去越清王府的印章,赫然還有知府的大印。
大夥這才知道,原來越清王和白知府早就在幾日前回到了定州,並且對錢家失蹤的糧食展開了嚴密的調查。
也就在這時候,所有人才知道,原來錢多串並不是真的購買了發霉糧食來糊弄大家,想引起定州糧食價格上揚。
錢多串購買的都是一品、二品糧食,但卻被錢家的管家、二姨娘設計調換,其中參與者居然還有定州城內的守備寧無名。
這個消息太勁爆,也太出乎人意料之外。定州城內的百姓像炸了鍋一樣,到處都是對此事的議論聲。
幾家囤積糧食的商戶聽到消息以後,直接癱倒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