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玉剛聽了黃立業的解釋,竟顧不不給秘書長黃立業面子,怒道:「簡直胡扯!廳務處那幫人是幹什麼的?連把鑰匙都看不住?」
從話筒里感受到洪玉剛那股氫彈爆炸還衝的語氣,黃立業心有不滿,但多年在官場歷練出來的沉穩讓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淡淡地說:「意外事故什麼時候都有發生,他們也是一時疏忽。 我已經勒令他們儘快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了!」
「不用儘快!」洪玉剛冷冷地說:「你現在找人把一號會議室的門給砸開,我要在一號會議室召開常委會!」
被洪玉剛這麼一命令,黃立業更加不滿了。他黃立業好歹也是常委,是市委辦公廳大管家,而且還是專職服務於市委書記胡佑福的。身為市委副書記,洪玉剛算不把他黃立業放在眼裏,那也該把市委書記胡佑福放在眼裏吧?他語氣這麼沖,難道不怕他告訴胡佑福?
黃立業喘了口粗氣,把怒火壓下,賠笑說:「好的,我現在跟廳務處聯繫!」
一號會議室的鑰匙其實在黃立業的手,黃立業自然不會跟廳務處聯繫,廳務處那邊只要找個人拎把錘子過來能把一號會議室的門給砸開。甚至,不用那麼費盡,狠狠一腳也差不多能把門給踢開!
市委書記胡佑福交代過,不許任何人進入一號會議室。此刻,市委副書記、市長洪玉剛卻非要在一號會議室開會,這可怎麼辦?
黃立業腦子迅速地想了一會兒,眼睛一亮,想到了辦法。他抬手看手錶,等時間過了大概兩分鐘再給洪玉剛打去電話,說:「洪書記,我剛才跟廳務處那邊聯繫過了,廳務處那邊反應,一號會議室里的電路已經壞了,因為鑰匙弄丟還沒找人維修好。洪書記,一號會議室都好些日子沒人進入裏面打掃衛生了,裏面有很多灰塵,空氣也不清新。要不,咱們還是在二號會議室開會吧?」
黃立業說的話,把洪玉剛噎得無語,氣得夠嗆。一號會議室里沒有電,開不了空調,總不能頂着酷暑、汗流浹背地開會吧?還有,裏面的空氣也不清新,總不能聞着一股股霉味開會吧?
洪玉剛越想越生氣,沒再跟黃立業多說一句話,狠狠地按了一下鍵盤,把電話給掛了。他把電話塞到穆鯤鵬的手,喘着粗氣,大步往二號會議室走去。
進入二號會議室,洪玉剛一眼看到原形會議桌的一號位置前面放着寫有胡佑福名字的牌子,他的牌子在胡佑福的牌子旁邊。
洪玉剛簡直懷疑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細地看了一下,沒錯,一號座位的牌子確實是胡佑福的。心頭疑竇頓生,這到底怎麼回事?胡佑福不是生病了嗎?他的牌子怎麼會出現在會議桌?
之前,市委辦公廳曾有傳聞,胡佑福請知名專家對鴻運路做調查並重新設計規劃方案,而且胡佑福很快會出院回到單位班。難道,傳聞是真的?胡佑福真的回來班了?還有,胡佑福真的請了知名專家對重新設計鴻運路的改造方案?
看着那塊醒目的牌子,一股不祥之兆涌心頭,洪玉剛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泰山壓頂般壓着他,他感到很壓抑,連呼吸都感覺到有點困難。
所有常委的目光都聚集到洪玉剛身,洪玉剛緩緩地朝圓形會議桌間走去。他走得很慢,像遲暮的老人在艱難地邁着滄桑的步伐。他並非害怕什麼,而是感到為難。短短几米的距離,他不知道走過去之後,該坐在哪個位置。
這段時間都是他在主持市委的工作,他理所當然該坐在一號位置。可是,那個位置分明放有胡佑福的牌子,他要是坐在一號位置,萬一胡佑福出現,豈不是很尷尬?他這是想奪位呢?
坐在屬於他的二號位置也不大好!萬一胡佑福還在醫院,他坐在屬於他的二號位置,會在幾個常委面前失去威信的。那幾個常委會認為,他洪玉剛懼怕胡佑福,不敢坐在胡佑福的位置。
這個時候,秘書起了作用!
身為洪玉剛的秘書,穆鯤鵬從洪玉剛那為難的神色猜出了他的心思。穆鯤鵬快步走到黃立業身邊,低聲問黃立業,胡佑福是否回來了?他待會兒是不是要參加常委會?
穆鯤鵬問完話,洪玉剛已經來到他和胡佑福的座位間,他還是無法做出選擇,到底該坐在哪個座位。
穆鯤鵬湊到跟前,低聲告訴洪玉剛,市委書記胡佑福回來了,待會兒,胡佑福要參加會議。
洪玉剛聽了秘書的耳語,嘴角動了幾下,臉的表情很難堪,十分不情願地坐他的座位前。圓形辦公桌,每個常委的前面都有一個杯子和一份會議材料。
洪玉剛憤憤地拿起材料,胡亂地翻了一下。只瞄了一眼,洪玉剛怔住了。這份會議材料竟然沒有他提出的關於鴻運路改造的方案,鴻運路改造方案這一欄全是空白。
洪玉剛猛然抬頭看向黃立業,見黃立業正在認真地看會議材料,根本沒往他這邊看。洪玉剛眼裏交織着複雜的神色:憤怒、困惑不解和深深的擔憂。他拿着材料的手禁不住微微地抖動着,大有再不抓緊會掉下來的可能。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交代過,把鴻運路改造方案當做這次常委會重點討論的事項的,並且還附他所提交的方案。可是,關於鴻運路改造的事項一欄,為何是空白?
常委會這麼重要的會議,斷然不會是工作人員的疏忽和遺漏,肯定是黃立業故意這麼做的。這個黃立業到底想幹嗎?難不成,胡佑福真的找專家重新規劃鴻運路?
洪玉剛正發着愣,見秘書一科的一名工作人員拿着一疊資料,散發給各個常委。那名工作人員先往胡佑福的位置放了一份,再給洪玉剛一份。
洪玉剛拿過資料,從兜里摸出老花鏡戴看了看,嘴裏輕輕地吐了口氣。還好,這份正是他將要再次向常委們提交的方案。這份材料很輕,洪玉剛拿在手卻覺得很沉重。
一個已經被胡佑福否定過的方案,而且這次會議胡佑福還將參加,還能在常委會通過嗎?胡佑福在這個節骨眼突然回來參加常委會,其用意不言而喻!
像鴻運路改造這樣的大項目並不多見,好不容易才把這個項目運作得有點眉目,卻不料到半路殺出胡佑福這麼個程咬金。他實在不甘心。拖了這麼長時間,項目背後的財團已經不很耐煩,他也快被逼瘋了。胡佑福明知道是他在主謀這個項目,卻偏偏「狙擊」他,胡佑福這是故意跟他洪玉剛過不去呢?
一陣皮鞋敲打地板的篤篤聲由遠而近,胡佑福緩步走進來,他身後跟着的是葉興盛和米秋蟬。從來沒參加過這麼重要的會議,米秋蟬微微地緊張,小臉蛋因此而泛紅,好像盛開的桃花,有說不出的嫵媚。
儘管眾常委已經知道胡佑福即將參加會議,多日不見,眾人還是有了小小的騷動。當然,這個小小的騷動,米秋蟬也有一份功勞。從來沒有這麼年輕、漂亮的美女參加過常委會,更何況,這個美女還不是市委工作人員!
這個美女到底什麼來頭?胡佑福這是要幹什麼?
除了秘書長黃立業,其他常委,甚至連最近和胡佑福走得很近的紀委書記黃宇聲,都不知道胡佑福這是要幹什麼!
市委副書記、市長洪玉剛看着胡佑福走進來,心裏很生氣。胡佑福走路總是那麼平穩,緩緩而行,好像非常藏自信的樣子。胡佑福初來乍到的時候,兩人還沒有矛盾,他多少給胡佑福點面子。他看胡佑福的時候,目光好歹是收斂的,沒有把鋒芒露出來。
現在,胡佑福對他步步緊逼,他都已經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不犯法,他早衝去將胡佑福按倒在地,狠狠地揍一頓方能泄去他心頭之恨。王八蛋胡佑福,他難道不知道擋人錢財是處世大忌?明知道他在運作鴻運路改造項目,卻偏偏插手阻撓!憑着省里有關係可以如此狂妄?他在省里有關係,他洪玉剛沒有?
火越燒越旺,洪玉剛有點快要坐不住的感覺,屁股挪動了好幾次都覺得不自在,氣也喘了幾次,卻還是覺得不順暢,眼睛已經控制不住地投射出冰冷的光芒!
不過,洪玉剛很快有了一點安慰和高興。胡佑福,難道你不知道,女人,尤其年輕漂亮的女人是政要的大忌嗎?你帶着這麼個漂亮女人來參加會議是自己作死,知道不?
自打進來,胡佑福還是像往前一樣,沒有特意去看誰,目光不斜視,緩緩地朝他自己的座位走去。儘管如此,他還是能感受到從他隔壁座位洪玉剛那裏傳遞過來的一股強大的、不友好的氣場波。
已經是預料的事兒,胡佑福很坦然,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心安理得,心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