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蘇夜回到了六角涼亭中,打開了黃絹布包裹的心經。
「赤離火心經」
書冊上寫着這五個大字,顯然是這部心經的名字。
蘇夜把它翻開了,直接開始參悟。
一會兒之後,蘇夜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確實挺吃驚的,這部赤離火心經比之前蘇夜參閱過的心經都要高明,而且高明很多。哪怕是比蘇夜改良以後怒刀心經都要高明許多,當中涉及到許多關於勇氣的玄奧,甚至有許多是蘇夜之前未曾體悟過的東西。
最關鍵的是,這門赤離火心經所堅持的信念竟然是尊嚴!
無尊嚴,怒沖天!
這就是這一門赤離火心經透出來的一種濃濃的性烈如火的氣息,於是為求尊嚴,勇氣如火,可灼四方。
「好一個無尊嚴怒沖天!」
蘇夜不禁拍案叫絕,眉宇間閃着一種濃濃的興奮,心中驟然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這一部赤離火心經不禁在勇氣之道上給了他不小的啟發,更是在信念這一方面給了他一種很強烈的衝擊。
要知道自從蘇夜開始意識到為求長生不死而修煉必然導致勇氣衰竭時,他就一直在考慮如何摒棄內心之中為求長生不死的執念,他極盡渴望的在尋找一種比長生不死更加高明的人生追求。
可這種事涉及到自己生死,哪怕精明如蘇夜,一時半會之間也是當局者迷,不知道多少次思索都想不出人生在世究竟什麼追求才能比長生不死更加高級。
直到這一刻,他才幡然明悟,這世上若說還有什麼比長生不死更加高級,那就是尊嚴了。
作為一個人,如果失去了尊嚴,哪怕擁有永恆不死的生命也是沒有絲毫意義可言。
就好比血日界的木皇后裔,他們活在這個貧瘠的世界裏,不知外界天地遼闊,不知天地包羅萬象,食不飽,穿不暖,每時每刻還要防備野獸猛獸的襲擊,更要承受來自同為木皇后裔的傾軋,為了一點生存資源你來我往的殺伐,根本就沒有任何尊嚴可言。
在這樣的世界裏,若擁有永恆不死的生命,不僅不值得慶幸,反而是一種折磨。
創造赤離火心經的人,顯然對這一點就有了切身的體會。所以無尊嚴怒沖天,性烈如火,以尊嚴為信念在內心之中植入種子,在內心之中造起一株尊嚴的參天大樹,便有凜凜不可冒犯之威,勇氣如火,威能無邊。
然而,蘇夜仔細琢磨之後,還是可以感覺得到,創造赤離火心經的人雖然性烈如火但在信念堅定上,還缺少了一份決絕。如果那人足夠堅決的話,就不應該是無尊嚴怒沖天,而應該更乾脆更灑脫更多出一份決然:無尊嚴毋寧死!
為了尊嚴,連生死都可不顧,那種決然迸發出來的勇氣,才是真正驚世駭俗的勇氣,其火足可令天地動容。
不過不要緊,那人沒有意識到為尊嚴而生死可拋的決然,蘇夜卻意識到了,同時也為自己找到了一份摒棄長生不死執念的理由。
如果說長生不死是內心之中的一條枷鎖,那麼此刻意識到尊嚴勝過長生不死的蘇夜,就發現內心之中那一條枷鎖已經開始鬆動了。之後只要他沿着這一個方向繼續去領悟,當有一天他徹徹底底的深刻的明白尊嚴的意味,這條枷鎖自然會全面崩潰。
不過,這不是參悟複雜的天地玄奧。想要真正明白尊嚴的重要甚至生死可拋,需要的是經歷,需要的是磨礪。
寶劍鋒從磨礪出,一顆想要迸發出絕世勇氣的心,同樣需要無盡苦難的磨礪。
可是人在此間,何來苦難?
人在引河驚浪陣中,吃喝不愁,區區一個螻蟻般的木垟的挑釁與威脅,就已經讓他按捺不住憤怒直接以引河驚浪陣殺之,這又何來的苦難?
蘇夜臉上不由露出了陣陣苦笑,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意圖找到更多的蘊含水系靈氣的石頭來佈陣進行自保,依然是沒有逃過內心恐懼侵襲,身在一個尚沒有淪落最極端的生死危機的環境裏,他依然在內心之中那種不安的威脅之下早早就潰敗了。
懷帶着一種對生死的畏懼,又何來無懼生死甚至捨棄生死的勇氣勃發?哪怕他擁有萬佛之主菩提樹下頓悟成佛的悟性,也不可能真正蛻變出「毋寧死」的信念啊。
「難道真的要這麼瘋狂嗎?」
蘇夜苦笑着,內心之中忽然有一種瘋狂的念頭在涌動。
「哈哈哈…木夜兄弟,休息得可好啊!」
這時,一道大笑聲倏然傳來,蘇夜聞聲望去,卻是木爭領着一群人昂首闊步的走來。
蘇夜心中冷笑了一聲,起身走出了涼亭:「村長降臨,不知有何見教?」
木爭一愣,他意識到蘇夜的態度跟之前相比有了一些變化。但他不知道蘇夜的變化因何而起。只是他臉皮堅厚,即便聽出蘇夜言語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不耐,依然能夠裝出一番笑吟吟的表情。
「呵呵,木夜兄弟,我聽說二長老過來了,我擔心他影響到你的休息,所以過來看看…唔,二長老呢,怎麼沒看到二長老?」
木爭一邊說一邊左顧右盼的,但卻沒有發現木垟的身影,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他確實是得到匯報得知木垟前來找蘇夜,才趕緊趕來的,一路上他也沒有收到有關於木垟離開的消息,但在這裏卻沒有看到木垟。
蘇夜淡然一笑:「你問的是垟叔吧,他走了。」
「什麼?他走了…這怎麼可能?我剛剛並沒有遇到。」木爭並不相信蘇夜的說辭。
蘇夜目光挑向蒙河方向,「垟叔的確走了,只不過走的方式跟村長你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樣,他是從蒙河走的。或許,垟叔是想順便到蒙河裏游泳吧。」
木爭表情一滯,順便到蒙河裏游泳,這怎麼可能?這老垟一輩子都是個旱鴨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可能主動下蒙河,除非他不要命了。
可蘇夜表情似乎也不像作偽,他來的路上也的確沒碰到木垟,這裏也看不到木垟的身影,這又怎麼解釋?
木爭忽然感覺這裏面有些不太尋常,剛想再試探一下。
蘇夜忽然道:「村長,我覺得我差不多休息過來了,在這裏待着恐怕也有些無聊。不如這樣,你把你們村中的勇氣心經都拿過來,我有空就琢磨一下,順便幫你們改良改良,如何?」
木爭聞言頓時一喜,他等的就是蘇夜這句話,「行行行,沒問題啊,實不相瞞這件事我已經讓人去做了,我立刻回去吩咐他們整理一下,就可以給你送過來。」
「那村長走好,就恕我不遠送了。」蘇夜轉身回到了涼亭中,為自己倒起一杯酒,飲了起來。
木爭臉皮微微抽搐,心中甚為惱火,蘇夜這個態度有點不把他這個村長放在眼中啊。不過一想到蘇夜能給他帶來的好處,這一股惱火他也就忍了下來。
「哈哈,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啊…木夜兄弟可否還有什麼需要,請無需客氣,我順便就讓人幫忙辦了。」
木爭遙遙看着涼亭中的蘇夜,臉上笑着,心中罵着,發着狠,木夜等着吧,居然敢這麼不給我面子,等我把你的價值壓榨得徹徹底底,再弄清楚你的來歷,看我如何整治你。
「噢,還真有一件事…」
蘇夜拿起酒壺隔空晃了晃,「村長,我這人好酒,無酒不成事,腦袋也不太夠用。要是方便的話,你就讓木煦大哥幫我送兩壺酒過來。另外你告訴木煦大哥來的時候順便帶紙筆過來,我寫個方子,好讓他幫我弄點藥材,我調理一下身體,這兩天身體有些發虛了…」
木爭眉頭不經意的皺了皺,讓木煦過來,委實不是他心中所願,畢竟整個蒙河村與蘇夜關係最好的就是木煦了,他着實擔心木煦與蘇夜之間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只是他還需要蘇夜辦事,暫時不想引起蘇夜的不快,再加上蘇夜主動要求木煦過來,他也不好拒絕。
心想,反正只要木夜這小子乖乖的待在這裏,沒有出去亂晃,即便木夜與木煦之間有什麼貓膩的話,又能如何?先答應這小子的條件,先讓他把事情忙起來,再從木煦那邊好好審問審問。
「行,沒問題。」木爭笑笑離去了,直到走到路口,他才一拍腦袋想起來,他還沒弄清楚木垟的下落。只是現在還要再返回去的話,似乎也不太好,想想就算了。
半個小時之後。
木煦果然帶着酒跟紙筆過來了,同時與木煦一塊過來的竟然還有兩個蘇夜從來沒見過的人,蘇夜哪還不知道這是木爭安排的,以送酒的名義對他與木煦進行監視。
一種被軟禁的不爽感覺升起來,蘇夜有一種直接發動引河驚浪陣將他們幹掉的衝動。不過蘇夜終究還是忍住了,因為此時,他已經作出了一種更加瘋狂的決定,相比於他作出的這個決定可能引發的可怕後果,這點監視軟禁又算得了什麼?
當着兩個陌生人的面,蘇夜把木煦引入涼亭,假借寫方子的同時,蘇夜用一種極輕的聲音對木煦說道:「你離開這裏以後,立刻就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傳得越廣越好,我要讓整個血日界都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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