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紫鵑當即就回了瀟湘館。
這件事其實也是姜妍考慮不周,她要是在這之後再把藥拿出來,也就不必這麼匆匆忙忙的了。
但是因為林黛玉會在賈寶玉婚禮當天去世的印象先入為主,她也不敢再拖延,只想着能早一天就早一天。
好在那人參養榮丸證據確鑿,瀟湘館裏還有十幾粒在,他們就是想狡辯也狡辯不了。
人起的向來是遲一些的,賈寶玉每天雖然也晨昏定省,但是賈母和王夫人對他寵着還來不及,便是去晚一點也沒關係,賈寶玉一般都是王夫人吃飯前後才過去請安。
不過來了新奶奶,媳婦跟兒子自然是不同的,昨兒新婚第一天例外,今天薛寶釵就準備提前去王夫人院子裏候着,一大清早的正院裏就傳來起身的動靜。
新奶奶來,雖然沒有給她們立規矩,大家也不是就傻乎乎地蒙頭大睡了,耳朵都聽着前面的響動呢。前頭叫起的聲音一傳來,姜妍就聽到左右的屋門都打開了。
姜妍也跟着大家一起出去,碧痕一邊往耳朵上戴耳環一邊小聲抱怨,「這二奶奶怎麼也不提前說一下,還讓人猜她怎麼想,幸虧我沒睡死。」
秋紋瞪了她一眼,「這後頭可不都是自己人了,說話也不注意些。二奶奶可能是不想麻煩我們。」
碧痕撇撇嘴,到底是聽進秋紋剛才的話了,也沒再說什麼。
薛寶釵正由鶯兒和一個丫鬟服侍着穿衣,便看到她們一群人端着銅盆、帕子、茶碗等物魚貫而入。
她笑道:「原本不想勞煩你們的,我這裏有鶯兒她們就行了。」
襲人上前給她整理衣角,笑道:「奶奶這就折煞我們了,服侍主子本就是我們該做的,說什麼勞煩不勞煩的。」
姜妍往屋子裏一看,卻沒發現賈寶玉,不禁有些奇怪。難道他現在開始早起了不成?
其他人心裏也有這個疑問,她們是要服侍二奶奶,但主要還是服侍二爺的呀。怎麼兩人還分兩個時間起不成?
薛寶釵看出大家的疑惑,她一點也沒有尷尬地說:「二爺昨天晚上熬夜看書,順便在書房裏歇了,這會兒怕是還沒起呢,你們待會兒再過去。」
她面不改色,屋裏的丫鬟卻都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她的臉色。
這才新婚第二天,新郎就跑到書房去睡了,這可是直接打臉了,不管有什麼藉口粉飾太平,這說出去可都不好聽。二奶奶面上不顯,心裏不知有多憋屈呢。
姜妍她們也是沒想到,昨天賈寶玉早早就歇了,其他人還以為他是忙着洞房花燭呢,誰能知道他半夜跑書房看書去了。
賈寶玉卻覺得自己已經給薛寶釵留了些臉面,沒有在新婚之夜就去書房。他也是從小當鳳凰蛋似的養大的,從來就沒有受過什麼委屈,自有自己的驕傲在。
這門親事本來就是他不願意的,不情不願的娶了,跟不喜歡的人琴瑟和諧卻是他硬逼自己也做不到的,他一看到薛寶釵就想着應該在這裏的人原本是林黛玉,各種情緒上來,他又不想遷怒於人,只好躲出去了。
好在薛寶釵善解人意,對此並沒有說什麼,還吩咐丫鬟給他鋪床去。
賈寶玉本以為這事也就幾個貼身的丫鬟知道,畢竟他是半夜才出去的,早上也就幾個丫鬟伺候他梳洗,但是他御下不嚴,里就是個篩子,他們去請安前,王夫人就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了。
王夫人聽婆子說完臉色就冷下來了,「這個孽障,他就不能讓我舒心幾天!」
她就搞不懂了,她看薛寶釵樣樣都好,比那林黛玉強出不知多少倍去,寶玉怎麼就被那狐媚子勾了心呢!他本就是個不通庶務的,可不就需要個人情練達的內眷幫着操持,要娶了那林黛玉,家都沒管過,就知道整天使小性子,以後兩人就每天吵嘴喝西北風去吧!
她倒是忘了自己根本就沒有給過林黛玉管家的機會。按理說,林黛玉長在外家,賈母年紀又大了,這些管家之事都是應該由舅母帶着教她的,不過林黛玉身體一直不好,賈母心疼她,王夫人也樂得不提這事。現在這倒變成林黛玉的過錯了。
到底是她兒子,就是有錯也是別人的原因,王夫人罵了賈寶玉一句後又開始遷怒別人。
「寶釵也是太老實了,兩人都已經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了,她怎麼就由着他想幹什麼幹什麼,也不知道勸着些。還有那病秧子,不是說都病的起不來床了嗎,怎麼還哪哪兒都有她的事!」
王夫人平時要做個菩薩樣,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也只有在自己心腹面前,才能吐個痛快。
婆子們都低頭不說話,雖然她們覺得這次林姑娘挺冤的,人家都小半年沒出門了,有她什麼事?說不定是小兩口拌嘴呢?也就王夫人會第一時間聯想到她身上。
不過林黛玉一個孤女,也沒什麼好處給她們,她們才不去多這個嘴呢。
王夫人還在說着自己的不滿,門外有丫鬟來報:「太太,璉二奶奶來了。」
「這個時候她過來做什麼?」
王熙鳳每天事務繁忙,一般都要到辰正,也就是九點之後,才有空過來向王夫人問安順便請示。
剛才那自鳴鐘才敲過七下,這會子正是她忙的時候,難道是有什麼大事?
王夫人心下想着,吩咐人讓她進來。
王熙鳳腳步匆匆,臉上一片憂色,帶着一個丫鬟進來了。
王夫人先沒注意你丫鬟,等王熙鳳把人推到前面才發現,這人是紫鵑。
這一大清早的,難道是瀟湘館那裏出了事?
王夫人忙問:「紫鵑,早起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你不服侍你們姑娘,往這裏來做什麼?」
紫鵑跪行到王夫人面前,雙眼腫的跟核桃似的,帶着哭腔說:「太太!你可要為我們姑娘做主啊!」
王夫人急道:「你這丫頭,還不快說!」
紫鵑裝作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