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柳蔚出聲:「萬大人這話可有意思了,您說王區、黃旁不好就行,人家王爺說他們好就不行?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王爺點燈?您說什麼就得是什麼,不是也得是?別人說的就是狡辯、就是胡言、就是信口雌黃,鬼話連篇,您這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啊?」萬
立繃着面孔,狠狠的看着柳蔚:「你又是誰?這縣堂之上有你說話的份兒?」千
孟堯馬上給柳蔚撐腰:「本王讓她說的,如何?」
萬立握緊了拳,咬牙別過頭去:「諸位既已決定污衊萬某,又何必惺惺作態,擺出一副公正嚴明的姿態,做什麼公審?平白讓人噁心!」柳
蔚輕聲細語:「萬大人,咱們好好說話,不要發脾氣,您前頭說了這幾位人證那麼多的不好之處,有打妻兒的,有逼良為娼的,聽起來的確個個都不是好人,那您認為,這群壞人為何要千里迢迢,跑來這西進縣來刻意冤枉您這個大好人?」萬
立皺緊了眉頭,剛要回答。
柳蔚又打斷他:「您一定會說,因為這是有人安排的,有人要對您不利,那麼天下之大,為何偏偏就有人要對您不利?旁的不說,咱們白山洲的司馬大人,與您一樣,同為一州府尹,官居相等,怎麼沒人設計陷害司馬大人?為何偏偏就找上您了呢?」
「你這是胡攪蠻纏!」萬立冷聲道。
柳蔚卻言:「那您強詞奪理,將幾位人證物證貶得一無是處,如此,難道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胡攪蠻纏?分明是證據確鑿的事,你三言兩語,鑽一些空子,就想全部抹滅?您是不是有點太自以為是?」
萬立讓她逼得出離憤怒,呵斥道:「你這小仵作大言不慚,本官不需向你解釋!」
「萬大人,在下稱您一聲萬大人是給您面子,但您可不能自稱『本官』,您現在是嫌犯,您的烏紗帽已經被摘了去,您說這話等同是冒充朝廷官員,莊大人,冒充朝廷官員,這是什麼罪名?」
莊常聽柳蔚說得滿心過癮,立即回答:「冒充朝廷官員,乃是流放之罪!」柳
蔚輕飄飄的:「那您可以再加一條,萬立方才於眾目睽睽之下出言不遜,藐視朝廷,冒充朝廷官員,在場這麼多人,這回,總算是人證物證俱在了吧?」莊
常還真聽她的話,順杆往上爬:「本官記住了,師爺,這條罪狀寫上了嗎?」旁
邊的師爺立馬點頭:「寫上了寫上了。」
一唱一和,簡直像在演戲。
實際上,這就是演戲,不就是語言陷阱嗎?不就是比誰嘴皮子翻得快嗎?他萬立有他的張良計,他們自然也能造一把過牆梯,比後台,司馬吉有汝降王夠分量嗎?比
證據,人證物證都有,東西在,人在,光靠嘴皮子就想翻案?想得是不是太美了?
柳蔚看萬立黑着臉不說話,卻還是不依不饒:「萬大人,您方才那邊狡辯推脫之言,隨便一個狀師都說得出來,您沒那麼厲害,您的話也沒那麼無懈可擊,您若是覺得不服氣,覺得不甘心,還有一個辦法,您可以告御狀,您這樣的罪名,自然是要入京受刑的,到了皇城底下,您找皇上替您平冤去,看皇上願不願意管您的死活。」說
到最後一句話時,柳蔚眼皮又掃向旁聽席上的司馬吉,果然,司馬吉臉色陡然大變,隨即,跟身邊的侍從說着什麼。司
馬吉會突然出現,本身就透着古怪,官場上的朋友,都是見利忘義的朋友,哪怕是同門師兄弟,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萬
立不知是怎麼把司馬吉騙來給自己撐腰的,但若讓司馬吉知道,皇上已經放棄了萬立,他又會不會這麼傻,繼續給萬立當個冤大頭呢?京
中寶美人失勢之事,司馬吉的確已有耳聞,萬立還押期間,京中小道消息太多了,司馬吉之前一直沒決定是否要來助萬立,就是摸不清皇上的打算,害怕一不小心觸怒龍顏。但
皇上那邊畢竟沒有明確態度,萬立這邊卻不斷的派人來與他遊說,司馬吉最後是讓萬立說通了,相信了萬立所言的「皇上是為了避嫌」。
相信之後,他就來了,但如今大庭廣眾,隨便一個外人尚且提到了「看皇上會不會管你死活」這樣的篤定之言,司馬吉一下又慌了,小心試探的詢問一圈後,旁邊的其他官員竟都給出他統一的答案。
皇上必然不會管萬立,若是要管,巡按府哪有膽子堂審?早尋個由頭,輕拿輕放了。
這是說得通的,司馬吉一下後背津津,滿頭大汗,他這是真讓萬立給坑了。看
清時事後,司馬吉一下就坐不住了,身上就跟長了虱子似的,左搖右擺。
偏偏此時千孟堯走過去,站在他跟前。
司馬吉心口一跳,立馬起身,躬身行禮:「見過王爺。」千
孟堯瞄着他黑洞洞的腦袋,抬了抬眉:「本王的位置,坐得暢快嗎?」
司馬吉猛地一咽唾沫,回頭看了眼自己坐了半天的椅子,緊忙手忙腳亂的讓開,恭請道:「下官該死,不知這竟是王爺您的席位!」
千孟堯也沒坐下,只看着他,道:「這堂上沒有你的席位,你可知是為何?」
司馬吉哪裏還聽不懂這個暗示,忙低着頭,咬牙道:「下官糊塗,還請王爺提點。」
千孟堯放低了聲音,說的話不像提點,更像威脅:「司馬大人,何必為了莫須有之人,自毀前程?本王記得,你比萬立可小七八歲,這白山洲府尹的位置,還能再坐七八年吧?」
「是是是。」司馬吉滿口答應,又忍不住看了眼堂前萬立的位置,最後豁出去了,深深拱手,道:「下官告退。」話
落,帶着侍從,扭頭就走。
司馬吉都走了,萬立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臨陣脫逃,連忙要把人喊回來,堂上莊常卻在此時出聲:「前亭江州府尹萬立,貪污受賄、包庇惡行,為非作歹,無法無天,共犯罪行二十四條,皆存屬實,務須狡辯,現本官判,萬立眾罪相疊,死罪雖免,活罪難逃,於月後還押入京,定京城中緝大牢,牢獄三十二年服刑,以儆效尤!」
這是巡按府的好處,這天底下,像萬立這樣的地方二品大員,也只有巡按府能不通過御審,直接定罪定案。
如此,萬立案,結。堂
上堂下,所有人皆鬆了口氣。
當然,萬立並不甘心,就像柳蔚說的,他還有個突破點,那便是進京告御狀,如果,皇上還捨不得他,他依舊有一線生機。
但,皇上會捨不得嗎?萬
茹雪的嫁妝單子,萬立籌備着的兩百萬兩私吞稅款,現正在送往京城的途中,只要皇上收到這筆款項,萬立,便只剩下死路一條。
萬立當年曾是狀元及第,身份顯赫,又為官多年,因此哪怕犯案二十四條,判處的刑法,也僅僅是牢獄三十二年,若要他人頭落地,巡按府還做不到,只能由皇上親自開口,這兩百萬兩銀子,與萬立「中飽私囊」「吃裏扒外」的罪名,不知是否足夠皇上將他打入死刑?
現在的萬立,或許還將「入京」當做最後一道救命符,殊不知,真正入了京後,才是他死到臨頭的最終一刻。&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