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離光武帝不過二百年,民間讀書風氣濃厚,聽說書也不少,顯有些人聽過這稀罕的傳聞,這時營中已隱隱議論起來,「天命」「全軍覆沒」「凶兆」之類的字眼不時入耳。
這異常很快報告到主帳那邊,讓總督大怒,凜聲命令:「傳我命令,誰敢私傳此言,動我軍心,立殺無赦」
「是」頓時就有偏將應命,正要執行,總督喊着:「慢」
偏將看了過去,見總督臉色鐵青,解下配劍:「持我劍去,誰敢私傳此言,動我軍心,立殺無赦」
這話看似一模一樣,但總督一字一頓的說着,頓時殺機四溢,顯是不再局限士兵階級了,這偏將聽罷,只覺一股寒意襲上,不由暗裏腿軟身顫——他不敢說,不敢想,大聲應着:「是」
見着偏將出去,總督臉色才又轉成了雪白。
「這是葉青弄的玄虛,這流星分明就是葉火雷」總督只覺得一種深深寒意瀰漫在了心裏。
這是葉青藉助法術,雖不明白是怎麼樣做到天降流星——這顯是一種大型法術,又不見靈力波動,營中沒有一個術師能解釋,多半和葉青真人妻子脫離不了於系。
但眼下這些不要緊,關鍵是這玄虛手段已弄得營中人心惶惶
「死幾百人不要緊,對幾十萬人來說,這只是連匯報都不必的損失——可是這個人心」
「主公,消息已下達命令封鎖,在道長偵查相助下,暗傳士兵都已開始隔離或者直接砍殺」
曹仁自後營匆匆趕來匯報,神情有些沉重:「但天隕流星,幾十萬人都看見,世祖神話又家喻戶曉,怕是鎮壓不住了。」
「不過本營情況還好,五萬都是老兵,精選六萬青州兵膽氣過人,還勉強壓的住——主公,請下令立刻戒備,劉備要衝鋒了。」
大將樂進這時進來,接過話說:「正如子孝將軍所言,各營青州兵情況不對,亂喊着要見主公,主公是否親去查看?」
于禁應聲:「主公,現在之計,就是巡視全營,鎮壓士氣,請主公放心,有臣率親軍保護安全。」
「臣附議」曹仁鄭重說,盯着自己的兄長,試圖喚醒身上過去曾有果決
總督沉默一下,皺眉考慮着這個建議,最後擺擺手:「這樣多的分營,要查看也來不及了,我只看附近兩營,其餘諸營傳訊執法隊,壓下去。」
「……是。」
與此同時,葉青扶着芊芊下城門樓,很關切:「還能支撐麼?」
「還好,又不是大型法術,就是操控時耗神了些,有些累。」芊芊說,眨了眨眼睛,又迅速轉口:「法力還有着大半,天氣又要下雨,你親引兵沖營,我得陪你一起去。」
「擔心我?」
「是啊」
葉青視察了一遍各營準備就緒的軍隊,絲絲赤氣,力量儼然,戰意感染間卻又傳遞着一種從容鎮定。
再看向遠處,本來總督軍連綿的軍氣滾滾,秩序瞭然,這時卻開始混淆。
「也好,敵軍亂了」葉青最後這樣說着。
芊芊笑起來,一點冰涼的雨點墜在她臉上,接着又是一點,赤光閃過天地間,雷霆炸響,茫茫雨水落了下來,東南風還在不停地刮着。
「開營」
迷濛黑暗風雨中,馬蹄聲腳步聲都掩在雨聲里,夜襲生力軍一共九千人,分別從彭城東南角三個奪取改造的前進行營出發,在黑暗中匯集成一支赤甲的洪流,順着風雨朝西北方向奔涌而去。
行未至一里,隨着靠近敵營,有個女聲傳音解除靜默,加快腳步,浸油火把點亮起來,匯成了一條浩蕩火龍。
突襲變成了強襲,或說一開始就明白告訴是強襲,因上萬大軍的夜襲,絕瞞不過術師偵察,總督不會放棄戒嚴準備。
有人會認為在流星隕落時同時進攻是上,但實際上隱瞞不過,既是這樣,還不如讓出時間,讓這流星帶來的影響擴散。
當然,不能給太多時間,讓他們冷靜下來——這連綿十里奔波的時間,正好差不多
最臨近的一座曹軍分營里,只覺浩蕩軍氣撲面,眺望台上火炬連連揮舞,戰鼓聲在營地里響起,不僅僅是寨牆上數千提前防備的守衛力量,督戰隊的拳打腳踢下,兩萬青州兵都是鼓譟着奔出營帳,雜亂列隊。
雖在統帥命令下早有準備,甲未卸兵在手,眾人很快衝向了寨牆箭塔拋石機位後備位,倉促擁擠緣故,黑暗間有半數一時間難以到位,就算到位了是一個個吶喊着,徒耗力氣,發泄着心中的恐慌與混亂。
相比下,來襲這支火龍消失不見,詭異沉默。
「呼」的一記明亮光團自分營中射出,準備照亮外面軍隊,卻被一團黑暗幕帷吞噬,總督的術師駭然:「這是真人」
虛空中,一條龐大黑蛇自營地上空浮現,被一條赤蛟沖得散亂。
「上弦——」寨牆上有督戰隊的聲音在喊着。
「轟——」寨牆已當先爆破開來,巨大火光穿透雨幕,蘑菇雲升起又散去,只留下血色狼藉的數十米凹地,死傷遍地,慘叫和呻吟聲連綿,倖存之人無不目瞪口呆。
聯想着剛才望見主營中那流星隕落一幕,頓時許多青州兵大駭奔走:「又是流星落下來了」
「流星天罰……流星天罰」
「妄言亂軍心者斬」有督戰官砍殺着亂跑的兵,「噗」一聲箭矢透胸而過,破碎的心臟噴出血虹,讓這人抽搐倒地,隨即被亂兵踩踏過去。
「快逃,有天罰」就算是有着督戰官,見此,被趕着上去的士兵,還是立刻崩潰了。
「射」葉青一眼看去,見着黑蛇分崩離析,搖首命令着。
天命,可扭轉人心,這就是明證
「噗噗」僅僅一波箭雨,赤甲騎兵洪流衝進豁口,一個個武將引兵突擊着,向各個敵人扎堆的方向衝擊。
其中有一支筆直向營中心突擊,一個穿着明鎧甲的男子,高舉一柄赤光繚繞的長劍,劍法如龍,轟斬一切人馬營帳鹿角障礙,幾暴力轟擊填平一路上防騎溝壑,不斷向前突進,突進……
而同樣赤甲的步卒弓弩手緊繼而上,讓青州兵中混亂不斷擴大蔓延,勉強小規模抵抗着,卻被分割連片殺戮,整體上更是步步後退,直到分營中央閃過赤芒,一杆曹字帥旗「咔嚓」倒下,一種莫名的震撼,許多青州兵呆了瞬,譁然大潰,朝着營門外擁擠過去,踩踏無數。
「這是葉火雷攻堅…」隔着六里正巡視總督,陡向這面望來,想到魔巢之役傳聞,面沉如水。
「主公此是時也必不可讓敵方軍勢節節貫穿」曹仁隨行大將奮勇請戰,神色急迫。
而隨行地上術師目光閃爍,卻對着總督搖頭,他們沒有真人那樣汲取靈石快速恢復的能力,到現在都沒恢復多少法力。
「……回營」
轟——
葉青揮劍擊破分營西北方的寨牆,赤霄劍對火系靈力的親和性驚人,配合着火脈道術的爆發,簡直是被他當攻城錘使用。
這第一座分營打穿,葉青引赤甲騎兵衝出來,給青州兵逃跑缺口,這一巨大空蕩出現,頓時加快了兩萬亂軍的傾瀉,反抗戰鬥一下子縮小百倍不止,多數是督戰隊。
等這小撮人凸顯着被圍殺,所有青州兵毫無鬥志了,只顧狂奔,丟盔棄甲都不足以形容狼狽,或描述成脫韁的野狗更合適。
而待到一**亂兵奔逃出去,大部分都是向着西北方向友軍尋求保護,赤甲騎兵卻又緊綴而上,浩浩蕩蕩驅趕着這些亂兵,毫不停頓向第二座分營掩殺過去。
因這這亂兵衝擊而來的緣故,這分營里應聲出來防守的青州兵,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只是看着前營炸營的下場不妙,才鼓着勇氣準備堅守。
「虛有其表罷了」葉青大笑,這樣多的分營要一一衝擊過去,就怕時間來不及了,但自己絕不會只衝擊附近兩營便止
「諸君此是時也馬踏連營——就在今夜」
戰略上沒有陰謀
「上(劉秀)遂選精兵三千人,從城西水上奔陣。二公兵於是大奔北,殺司徒王尋,而昆陽城中兵亦出,中外並擊,會天大雷風……大雷風,屋瓦皆飛,暴雨下如注,水潦成川,渥水盛溢。二公大眾遂潰亂,奔赴水溺死者以數萬,渥水為之不流……」
其實這並不算突襲,整個幾十萬大軍,要衝多少時間?
可就算知道,當年二公手足無措,而現在總督也同樣手足無措,關鍵就是軍兵在這夜,已經失去了鬥志。
「殺啊」眼見着二顆流星落下,整個劉備陣營的人都是高喊。
「殺啊」士氣一下子衝上天空,赤柱沖天。
「殺啊」當年光武隕石落而顯天命,今日我主再現
「殺啊」匡扶漢室,平定天下。
「殺啊」擁戴我主登上帝位
吶喊聲沖天而起,化成了滾滾的赤流,踐踏着所遇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