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回頭,見一紅衣道士,在自己身後數十丈的地方,含笑而立。
那紅衣道士三綹長髯,面色紅潤,長眉細目,道骨仙風。白起也學會了判斷鍊氣士的境界,這道士和自己仿佛,都是化神初期,最多化神中期。可是他接近自己身後幾十丈,自己都沒發現。
別看幾十丈很遠,可是對於化神期的鍊氣士來說,法兵幾乎是瞬息而至。
更有子鴻那樣出身名門的,進境飛速,修煉劍術甚至達到分光化影的地步,在背後來上一劍,白起已經死了。
白起意識到,自己這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在中州,鍊氣士之間的爭奪雖然已經開始,還遠沒有其他八個大州那樣激烈。就算是夜帝門擴張,也沒有對小門派趕盡殺絕。
「我正是要渡海。」白起並沒有隨口胡扯,這紅衣道士自己也不相識,自己在那羅浮門人中都沒露過臉,除非羅浮仙人立刻來到面前,還能從自己身上發現殘存的煞氣。
「道友意欲前往何方?」
「只是尋仙,如果沒有機緣,就去神州看看。聽說那裏的鍊氣士門派發達,有無數交易場所,可以購買到修煉的口訣。」白起這就是偽裝成沒有傳承的鍊氣士,他知道,很多這樣的鍊氣士離開中州,渡海,想要獲得真正的修仙法訣。
那紅衣道士道:「道友,這中州到神州,有百萬里之遙,雖然路途中有海島可以歇腳,不過大多海島之上,都是有妖魔盤踞的。大海之中的妖魔,弱小一些的,也有金丹修士的力量。」
「哦?」白起看着紅衣道人微笑。他不急不躁,那紅衣道人有些尷尬,只好直言。
「道友,你是散修吧?」
「嗯,正是。」白起失了門派,說是散修也不為過。
「道友,不如我們一起渡海,去神州尋找機會如何?這中州之上,夜帝門橫行,那四大門派,對我們散修也是不聞不問。只有在神州那樣的地方,散修才有出頭之曰。」
見白起皺眉,那紅衣道人道:「並非只有你我二人,我們這樣的鍊氣士很多,在前面的鎮子裏,已經聚集了幾個人,湊足二十人,我們便出發。人多一些,總是安全。」
「道友怎麼稱呼?」白起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走近這紅衣道士,不再用道術相互交流。這幾十丈的距離,普通人說話,早就被海風吹散了。
「無門無派,也無道號,俗名展布,字奉先。」
「鳳仙?」白起奇怪,這道人相貌堂堂,怎麼表字取的像個女人?
道人苦笑,道:「叫我展布就是了,大晉朝已經毀了,那儒生的門道,沒人再講究了。」
白起以為自己猜中,哈哈一笑,道:「兄弟白起,叫我小白即可,咱們散修,沒有那麼多的講究。」
他可不敢用青溟子的名號了,夜帝門的人也許還在找他,反而是白起這個名字,在修士之中根本無人會聯想到大晉朝的國公之子。
那展布也是笑了起來,白起開始緊張,隨後就隨和起來,這也是散修的特點。
「那請隨我來吧。」展布說着,足下生風,向南面的小鎮行去。這展布的道術,明顯不如白起,足下生風,這樣的技能比起白起的任何一種飛行道術都要弱許多。全靠這展布有化神期的實力強撐着,否則速度要慢的可憐了。
白起只是略一猶豫,施展出劍遁之術,跟了上去。這展布的道術不行,眼光未必很低。自己要是使用足下生蓮,或者是乘風之術,必然被人看出要麼有強大的師尊,要門就是獲得了神秘的傳承。
他的劍遁之術雖快,劍術卻只是化虹境界,還沒有到斬神的程度。
展布看在眼裏,總算相信這白起是一介散修。散修之中,使用劍遁的最多,因為夠快,即使是消耗元氣有些大,在關鍵時刻卻能保命。
小鎮不遠,即使是散修,也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白起看到的東西,讓他的心態更加平和。一個破破爛爛的客店之中,五個鍊氣士在大堂內圍着喝茶。
這些鍊氣士,身上連件像樣的法器都沒有。清一色的寶器寶兵。而且只有展布一人是化神期修士,剩下的只是化氣絕頂。
見展布帶來一人,這些人起身和白起寒暄,看上去倒是一群客商一般。
散修窮困,白起今天才有所感悟。這五個鍊氣士身上的東西加起來,都沒有他一顆丹藥值錢。就算每個人都隱藏了最好的裝備,白起也想不出,這些人有什麼值得打劫的。
那展布看到這五個人,卻皺眉道:「怎麼少了兩個?」
其中一個穿着布衣,腰挎長劍的鍊氣士苦着臉道:「被人拉走了。」
展布臉上尷尬,在這小鎮之中,湊足人手前往神州的,不止是他一個。他這核心的戰力不強,有的人來了,又被其他的隊伍拉走,總是湊不夠人手。
不過他隨即平淡地道:「無妨,這位道友叫白起,化神期的修士,我們前往神州,會安全許多了。」
那五個鍊氣士看着白起,頓時雙眼放光。
白起苦笑,他最近被人追的很慘,一時之間,還無法承受這崇拜的目光。
「白兄,這散修也是難以招募,不如我們再等兩天,有你在,就不會有人退出了。」
白起搖頭,他可怕那羅浮的人追來。
展佈道:「白兄,我手頭這件法器,只是下品法器,的確是可以渡海,但是消耗頗大,只是這幾個人,輪番艹縱都有些艱難,遇到妖魔,恐怕要無力戰鬥了。」
白起依然搖頭,那展布有些糾結,找到白起這樣一個同伴可不容易,要是白起走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上路。正在這時,門外走來一個少女,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她直奔展布這張桌子而來,開口道:「是渡海的麼?」
那少女明眸皓齒,顏色秀麗,只是眉目間的傲氣有些難以遮掩。她穿着一身水藍色的長裙,腳下還是繡花的鞋子,寒冷的天氣里,上身只加了件夾襖,袖子極短,露出雪白的手腕,那手腕之上,一隻翠綠的鐲子。
展布下意識的答道:「正是。」
「算我一個。」那少女徑自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有些骯髒的板凳,還是坐了下來。不過她終究還是不敢喝桌上的茶水。
那茶壺的茶垢已經有半個指頭厚了,她出身世家,受不了這種污濁。
展布的確是有眼光的,他回過神來之後,看着那少女,為難的道:「小姐,我們這是散修結伴渡海,你是有來頭的,我們惹不起。」
那少女沒想到展布拒絕,臉上怒氣一閃,隨即消失。
她皺着眉頭道:「你是怕我身上有麻煩,連累你們吧?」
展佈點頭,也不想委婉。
那少女苦苦思索,她沒有在外行走的經驗,卻也知道不可露白的道理。本來以她的身家,僱傭這些鍊氣士也足夠了。可是茫茫大海,這些鍊氣士想要算計自己,那不是個人實力能解決的問題。
最後,那少女道:「我只是門派被滅,不想被夜帝門追上來。丹陽門你可知曉?」
展佈點頭,那丹陽門的確很小,但是門主擅長煉丹,雖然最高只是法級的丹藥,在散修之中也是供不應求。
「我有足夠數量的回氣丹,能讓大家在渡海的時候保持力量。」
少女一句話,展布就無法拒絕了。
回氣丹雖然只是寶級的丹藥,但是化神期修士也能服用,丹陽門的回氣丹效果極好,展布這樣的,一顆足以將元氣恢復到盈滿的狀態。
這少女顯然沒有在外行走的經驗,她這麼說,是想讓展布覺得,她身上價值最大的就是寶級的回氣丹,可這種話,連笨蛋都知道是掩飾。
不過少女神氣充盈,眼神如刀芒般鋒利,顯然是剛剛到了化神的境界,無法遮掩。那五個化氣期的鍊氣士,與她有所差距,不敢起什麼歹意。
丹陽門雖小,但是門主在散修之間交遊廣闊,身上的符籙肯定也不會少了。這麼多年,丹陽門用丹藥換取的,大多數是戰鬥用的符籙。這少女還有回氣丹,使用符籙恐怕限制不大,這就是一種強大的威懾。
三個化神期的修士,又有回氣丹供應,展布也覺得值得冒險了。他這才答應少女渡海的請求,互相通了名姓,那少女的名字,展布也聽說過。丹陽門,朱果。
朱果加入,展布也不拖拉,立刻動身。
一行八個人,來到海邊,展布才取出他的法器,迎風化作一條小船。這小船當然是指和在海中行走的大舟來對比。小船也有十餘丈,外表金碧輝煌,雕龍刻鳳,而且也不是樣子貨,是實打實的下品法器。
眾人上船之後,白起更是發現,這船上的空間比外面看起來大了一倍,足可讓二十人乘坐,各自都有相應的房間。
朱果也不客氣,她是唯一的女姓鍊氣士,選了最上面一個房間。展布尷尬,看着白起,白起搖頭道:「沒事,我很少睡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