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洪流 第三十三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那個雜種真的這麼說？！」哥爾斯堡內一間寬大的房間內，一個陰鷙的男子壓低這聲音問，這些字仿佛是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的被從擠出來的，帶着絲絲寒氣！

    「自然，家主，他還說，他還說......」加爾.法伊斯特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些不敢說的樣子。

    「他還說了什麼，說！」

    「他還說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法伊斯特家族的族長換了人......」

    「啪」一個古董花瓶被伊夫力.法伊斯特狠狠的從旁邊的花架上掃了下來，摔在牆壁上撞得粉碎。

    「混蛋，這個無恥的雜種，之前是有伊雷護着他！現在伊雷都死了，他居然還敢這麼囂張，我看他是在找死！」

    伊夫力.法伊斯特剛剛成功被推舉成家主，按道理來說，依照家主的權威應該說一不二。

    但是伊夫力得到這個家主的位置，只是因為各方勢力妥協的結果（他在法伊斯特家族中勢力弱小又兩邊不靠）。之前根本沒有人看好伊夫力，若不是多羅和博格兩方勢力相當爭執不下，兩人又都很年輕，不然可不會輪到他來坐這個家主的位置。

    因為這個原因，伊夫力在家族中根本沒有伊雷之前在家族裏一言九鼎的權威，反而時時被人嘲笑，說自己只是一個「看家的家主」。

    本來在哥爾斯堡內被人暗地裏指指點點，伊夫力即使氣憤但還克制的住，畢竟那些人可都是嫡系子弟，他們後面的人可沒有一個好惹的。

    但你莫雷一個低級法師，伊雷都死了你居然還如此囂張，誰給你的膽子？

    但伊夫力刻意忽略了伊雷沒死的可能，因為只有這樣才會給他對付莫雷的勇氣。加爾自然也不會再這個時候觸他霉頭，提醒他這種可能，反而竭力贊成伊夫力的看法，厲聲聲討莫雷。

    「莫雷.法伊斯特封地紅葉城的命令，不合程序，既然莫雷拒絕回來說明情況，那家族自然有權利收回，就還是讓之前的紅葉城城主麥基.法伊斯特去收回吧！」伊夫力自然也不會親自下場，正好麥基之前向他哭訴過伊雷的霸道做法，加上那5000金幣和紅葉城每年30的分成承諾，用他打頭陣再好不過。

    如果這次莫雷乖乖「接旨」讓出紅葉城，自己說不定還會賞他一個莊子，若是不然，莫雷公然對抗家族命令，自己就可以親帥大軍踏平紅葉城！讓那些老傢伙看看，我伊夫力.法伊斯特可不是只會當一個提線木偶。

    聽到伊夫力果然讓麥基.法伊斯特重新回到紅葉城去做城主，加爾不由暗自偷笑。伊夫力什麼秉性自己自然知道，典型的志大才疏，容不得旁人質疑自己的權威，自己稍微添油加醋一番就惹得他肝火大動，徹底和莫雷走到了對立面，自己這5000金幣收的也是心安理得的。

    「恩格，你就讓伊夫力這樣繼續接着鬧下去？」霍伯特找到了恩格，急切的話語中隱隱帶着斥責的意味。

    也難怪這位以騎士精神要求自己的霍伯特長老動怒，伊雷.法伊斯特失蹤，無論是按照繼承順序輔佐莫雷繼位，還是讓現在實力最強的嫡系成員尤金.法伊斯特繼位抑或是在年輕一輩中多羅和博格任選其一破例提拔，都是可以相對和平過渡的兩種方式。可偏偏這位大長老哪種都沒採用，推舉了一個他們平日裏都沒聽說過的伊夫力成為了臨時的家主，不光家族裏面議論紛紛，也讓其他遠東家族看了笑話。

    恩格卻也是有苦難言，莫雷自己自然是不會輔佐他成為家主的，要不然根本不會和伊雷妥協，破格將紅葉城給莫雷做了封地。但尤金.法伊斯特自己也不能推薦，因為自己曾經打壓過他一段時間。本來也只是為了多羅有個更好的發展時期，所以自己親手壓了當時如日中天的尤金.法伊斯特。

    十年，整整十年，尤金在自己的黃金期被家族四處調配，征戰四方，根本無法獲得絲毫提升。直到尤金.法伊斯特終於向恩格低頭，才被重新調回了薩加尼斯城，但因為錯過了最佳的提升時期，這些年實力提升緩慢，早沒了當年的天才之名。

    毀人前途，恩格現在設身處地想想都覺得當年自己做的很過分。那就可想而知這些年埋藏在尤金.法伊斯特心中那種對自己的痛恨。他毫不懷疑，一旦尤金擔任了家主，第一項命令肯定是推動對自己的彈劾，以尤金的資歷和這些年自己結下的仇怨，彈劾的成功率極高。

    為了自己也為了多羅，這尤金.法伊斯特自然也不能選。

    至於直接推自己的孫子多羅.法伊斯特上家主的位置，恩格也不是沒有想過。但這些年來，自己一系的子弟在他的縱容下，早就搞的家族中民怨。若不是自己還有餘威，那群小兔崽子早被人吃干抹淨了。當然這也是看他年事已高，時日無多，可以想見等他倒下的時候，就是清算的時候。所以若是自己推多羅上台，絕對會將這些年所有的仇怨提前引爆。

    選來選去恩格只好選了這個沉默寡言，又沒多少勢力的伊夫力來當臨時的家主。反正也不能確認伊雷已經死亡了，所以這正式的家主之位還是緩一緩吧。

    「我想伊夫力自有分寸，伊雷現在生死未卜，莫雷離開紅葉城未嘗不是對他的保護。」恩格說的振振有詞，霍伯特卻是對這位原來的兄長、老師、偶像越來越失望了。

    這已經不是那個可以焚盡渾身血脈換取強大返祖之力，拼死與惡龍一戰的「薩加尼斯之盾」了。

    他已經老了，朽了。

    難道當年那條惡龍毀掉的不止是他的前途，還有他的公正嗎？

    聖槍之城，達米揚家族。

    亞力士自從上次回來被問詢後，家族一直沒有動靜。直到今天自己的父親史華德.達米揚讓管家通知自己去他的書房。

    「父親！」亞力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物，微微低身輕輕的說。

    史華德聽到聲音後，抬起了埋首在文件中的微禿的腦袋，然後笑了笑。

    「座。」

    亞力士聞言這才畢恭畢敬的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在他旁邊坐着的是一樣恭敬的大哥西里爾.達米揚。

    史華德輕輕將文件放到一旁，摘下了眼鏡。眼鏡下是一雙稍顯渾濁的棕色瞳孔，雖然不像年輕時那麼銳利逼人，但被這雙眼睛帶給人卻是更親和的善意。

    但誰有能想的到，正是這位和藹可親的「小羊」（史華德的綽號）會把盤踞在家族肌體上吸血數十年的客卿長老制度一舉剔除，讓達米揚家族真正獲得了擴張帶來的收益，短短十年的發展就堪比過去幾十年的成果。

    「西里爾，這次我召集你和亞力士來，主要是向你們傳達一下家族最近關於遠東的決定......」看到兩個兒子都到齊了，史華德慢悠悠的說了起來。

    「遠東」這個詞在達米揚家族若是沒有特指，那麼指的就是法伊斯特家族。

    「父親，就是說近期還是保持對遠東的關注，不需要進行一些試探嗎？」西里爾.達米揚問出了自己想問的，亞力士也微微正身準備傾聽。

    「伊雷.法伊斯特據說這次是和山達柯爾一起去了幽暗地域，現在雖然山達柯爾隕落，很多跟隨的強者都被確認死亡，伊雷.法伊斯特留在家族裏的魂燈也熄滅了，但這都不能表明伊雷已經死了。我們達米揚家族可不能讓希爾多家族的舊事重演！」雖然地底行動計劃隱秘，但隨着山達柯爾隕落，各勢力的頭目相繼死亡，一些消息也漸漸從馭風者教會的高層和那些進入幽暗地域的勢力中傳了出來。

    而希爾多家族曾經是王都一個老牌的侯爵家族，在一場滅族的戰鬥中因為魂燈的誤判，漏了一條大魚。多年後曾經的少年成長起來，因為他的家族已然被滅，一些約定俗成的規則他也不需要再遵守，你可以想像一位準傳奇的刺客，躲在陰暗的街巷裏數個小時只為了殺掉一個毫無輕重的希爾多家族僕役，愣是一把匕首生生把這希爾多家族殺得人心惶惶，雖然最後希爾多家族花大價錢聘請傳奇法師殺掉了他，但希爾多家族也從原本的侯爵位置被生生拉了下來。

    一個只是擁有潛力的少年都有這本事，若是達米揚家族真的去招惹了法伊斯特家族。那麼多年後，會不會伊雷.法伊斯特忽然回歸，然後上演大鬧王都的戲碼？就三大王族的秉性，史華德相信，自己的家族將是第一個被拋出去給伊雷.法伊斯特泄憤的。

    「亞力士，之前你不是和紅葉城的那小子有過矛盾？」史華德忽然問起了亞力士。因為只是普通的任務失敗，所以亞力士只是向家族的事務廳報備了一下，史華德並不不是很清楚具體情況。

    「是的，父親！」

    「找個時間，送個禮，把這件事情揭過去吧！」史華德揮揮手，正式為這件事定下了調子。

    現在法伊斯特家族唯一的傳奇伊雷.法伊斯特失蹤，生死不明，那些貪婪的齜狗早就盯上了法伊斯特這塊肥肉，就算達米揚家族不動手，他們也會有毫不猶豫的撲上去。達米揚家族只要再岸邊看着就行了，何必要趟這趟渾水。

    「哦？這麼說伊夫力那個蠢貨真的打算讓麥基回紅葉城？」波頓.約瑟夫手中拿着剛剛從翡翠城買回來的半身人煙草，聽到本傑明.約瑟夫最新從薩加尼斯城的得到的情報，不禁有種幸福來得太突然的感覺。

    「是的，據說是麥基賄賂了伊夫力派去紅葉城的親信，所以...呵呵。」即使接到這個消息已經多次幸災樂禍了，但現在說出來，本傑明仍舊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紅葉城是伊雷兒子莫雷的封地，動他就相當於動伊雷。到時候不光是軍刀堡的蠻子，就是遠東第三軍團和遠東第十九軍團都會有伊雷的同情者發聲。到時候究竟是灰溜溜的收回自己命令，還是硬着頭皮死撐。依照本傑明的內線消息來看，伊夫力那個蠢貨多數會選擇後者。

    而這就意味着自己家族最大的對頭，法伊斯特家族，一場內亂在即。

    「呼」波頓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玩笑似得吐出一個煙圈。這是自己接任家主以來，得到過的最好的消息。

    「派一隊人去馬斯湖候着，看見麥基的車隊直接殺掉！現場再給他扔點魚人鱗片和刀劍。」波頓也是心狠手辣的人，他怕莫雷受人指點顧全大局退出紅葉城或者乾脆軟禁麥基以此作為交換籌碼。這些當然都不符合約瑟夫家族的利益，所以為了讓法伊斯特家族內亂提前到來，自己不介意去添油加火。

    馬斯湖是遠東著名的湖泊，佔地極廣，遍佈湖泊的蘆葦配合不時飛去湖裏捕食的水鳥是遠東不可多得的自然景觀。馬斯湖湖底有一彎彎曲曲綿延幾百公里的水道暗通北海。每年春夏之交海水溫度升高，總有魚群循着水道進入馬斯湖避開天敵繁衍生息。一些靠近北海的沙華魚人則會追逐魚群一起來到馬斯湖，而他們有的時候也不介意上岸客串一把盜匪。

    所以作為從薩加尼斯城到紅葉城的必經之路，波頓.約瑟夫選擇在這裏動手也是經過思考的。沙華魚人盜匪洗劫了法伊斯特家族的馬車，全部人集體遇難。乍聽上去好像還有點依據，畢竟遠東匪盜不絕，每天都有盜匪搶劫的消息，但仔細一琢磨就會發現裏面錯漏百出。沙華魚人雖然可以上岸，但根據體質的不同，離開水的時間有限，並且因為強光暫盲的種族特性，根本無法在白日作戰。更不用說旁人是怎麼也想不明白，沙華魚人僅僅堪比狗頭人、地精的實力（登陸作戰實力大降），拿着簡陋的三矛叉和重弩是怎麼擊敗來自法伊斯特家族的精銳衛士的。

    稍一分析就疑點重重，再考慮到這支車隊去紅葉城的目的，相信大多數人就會把目標指向莫雷。雖說一般家族都禁止內鬥，但家族族長的兒子，誰家不做出點出格的事情，推己及人的話這件事情就可以解釋了。莫雷作為伊雷的兒子這些年順風順水，結果伊雷一出事家族就要收回封地，不講一點情面，莫雷怒而殺人嫁禍沙華魚人。

    這也正是波頓想要圍觀群眾知道的「真相」，至於會不會有更理智的人根據「誰獲得利益最大」的原則，推導出約瑟夫家族再這件事情中起的作用，就根本不在波頓考慮的範疇內。

    只要伊夫力.法伊斯特相信或者說想要的是這個「真相」就可以了。旁人這麼想的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到時候他自然會讓那些傢伙閉嘴！

    軍刀堡中，只有兩個人的地下議事廳顯得有些空曠。

    「你決定了？小莫雷現在可離不開你們！」艾奧斯看着面前倔強的女子，有些無奈。

    現在正是需要這些軍刀堡老人支持的時候，但是......

    「你不用勸我了，艾奧斯。有你和其他人幫助莫雷，他起碼還能保住一個紅葉城和軍刀堡，做個富家翁也沒什麼不好。呵呵，起碼不用像伊雷那樣背上那麼多責任。」

    「......」

    艾奧斯還想說些什麼，不過看着這個還殘留淚痕卻依舊微笑的女子，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人生第一知己足矣！「真羨慕你啊，我的朋友！」艾奧斯這樣想着。

    「幽暗地域很危險，有什麼危險千萬別逞強，瑪緹娜！」

    「是，艾奧斯隊長。」瑪緹娜俏皮的敬了一個軍禮，沖淡了離別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