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初生牛犢不怕虎,哪怕見識到了宋明鏡的驚人絕藝,卻也並不害怕,此時『惡行惡相』的瞪向宋明鏡,倒頗有幾分張牙舞爪的意味。
「展昭!」戒賢按住展昭的肩膀,深深看了宋明鏡一眼,低聲道:「他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戒賢摸不准對方武功深淺,可先前一劍中並無殺氣他還是能感覺得出,否則他也不能那般輕易脫身。
隨即戒賢沉聲開口:「閣下莫非也是衝着大日如來咒而來,以閣下之武功,又何必盯着那等俗物?」
宋明鏡一彈掌中長劍,劍體頓時清越作響,宛似龍吟鳳鳴,他笑道:「大日如來咒我還不放在眼裏,我此行只為了一會衍悔大師的空明掌。」
戒賢略一默然,速即雙手合十,眉目低垂道:「師父年事已高,這些年潛心佛法,早已放下了爭鬥之心,閣下若要見識相國寺武學,小僧願意代勞。」
宋明鏡啞然失笑,接着搖頭道:「你想得太多了,我為論武而來,非是殺傷,你又何必杞人憂天?」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戒賢一眼,淡淡道:「你這和尚天資雖高,但心思太重太雜,就算是一塊玉石,摻了太多雜質,那也只是一塊廢料罷了!若不及早醒悟,武功佛法臨到頭也不過是一場空。」
戒賢渾身一震,在對方那雙清幽的眸子前,有種被看穿一切的可怖感受。
「退下吧!」
宋明鏡一揮袍袖,目光瞧向了戒賢身後,倏爾就有一把略顯蒼老的嗓音從那方向傳出:「戒賢,還不多謝居士教誨。」
便見一鬚髮斑白,眉目慈和,年約七旬的黃袍老僧雙掌合十,越眾而出,不疾不徐的自場外緩步踱來。
「方丈!」
「師父!」
一眾僧人紛紛恭敬行禮,側身讓開一條通道。
這老僧正是相國寺主持衍悔,他緩步抵至近前,朝宋明鏡施禮道:「阿彌陀佛,衍悔有禮了。」
「大和尚不必客氣,你這麼多禮,我反倒不好意思出手了。」宋明鏡笑了笑道。
衍悔目光自宋明鏡掌中長劍掠過,自然認出這是昔日老對手龍千山的佩劍,不覺就又回想起了九年前那次驚心動魄的對決。
龍千山強索大日如來咒不成,蠻橫出手,衍悔無可奈何之下唯有應戰,雙方大戰一晝夜,他才抓住龍千山毫釐之間的破綻,一擊得手,奠定勝局。
雖然勝了,卻也屬實不易。
想到這裏,衍悔嘆息一聲:「居士若能這般想,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佛門善地,打打殺殺終究是損了修行。」
宋明鏡淡然道:「大師修的是佛法,我修的是武學,佛法是道,武學亦是道,我千里而來只為見識一番空明掌,大師總不好讓我空手而回吧。」
衍悔目注宋明鏡,搖頭道:「居士成就了『劍氣』絕學,武功之高明可謂老僧平生僅見,老僧這點微末功夫又怎敢與『劍氣』爭鋒?居士倘想從中獲益怕是徒勞一場。」
一旁的展昭聽到衍悔自承不如的話語,臉上有些氣悶,但一想起先前宋明鏡那驚鴻一現的劍氣,簡直是摧枯拉朽般的將戒賢,西夏五僧等六大高手擊潰,又開始為自家師父擔心起來。
「博採眾家之長,能有一點收穫算是一點,我不嫌少。」
宋明鏡不為所動。
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從最開始的加點能力,金剛不壞神功再到獲得七殺真經以及赤天絕手,他這一身本事得來雖然也算經歷了些波折,可較諸尋常武人而言,仍然太過容易了。
正如一個破落戶驟然暴富,其中欠缺了一個熔煉的過程,哪怕擁有『萬貫家財』也不懂得如何正確利用。
想要擺脫這『暴發戶』的身份有兩種方法,要麼用時間去磨,緩步消化,最終融會貫通,徹底掌控一身修為。
但宋明鏡不想用這種法子,這會消耗大量時間。
第二種則是以戰養戰,不斷尋求與高手交鋒,在爭鬥廝殺中打磨自身雜質,去蕪存菁。
宋明鏡選擇了後者。
見無法改變對方態度,衍悔輕嘆一聲:「也罷,如此就請居士指點一二!」
「請!」宋明鏡執劍而立。
衍悔雙掌合十,本是渾濁的雙目中陡然有精光閃爍,他袍袖無風自動,像是充氣球般鼓脹起來。
眼見一場頂尖高手的對決即將上演,演武場上一眾人皆是屏住了呼吸,鴉雀無聲。
幻海,銀光等西夏僧被宋明鏡一劍擊潰,顏面無存,心中本已有了溜之大吉的念頭,現下瞧見這一幕,幾人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默默退到了一旁觀戰。
除了昏迷的銀松,四僧皆是目光閃爍,只盼着宋明鏡與衍悔兩敗俱傷,屆時非但有機會報一劍之仇,大日如來咒也未嘗沒有得手之機!
「且慢!」
正在氣氛緊張之際,一聲大叫傳出。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展昭。
展昭漲紅了臉色,看向了宋明鏡,說道:「你拿着劍和我師父赤手空拳比武,這……這不公平!」
宋明鏡似笑非笑道:「那小奶貓你覺得怎麼樣才算公平?要不你現在去為你師父取一口兵器過來?!」
「我師父擅長的是掌法,你仗着兵刃之利,就算是僥倖勝了,那也沒什麼好得意的,除非……除非你也棄了兵器,只較量拳腳功夫,才能教人心服口服。」展昭爭辯起來,只是聲音里透着些底氣不足。
宋明鏡笑道:「大師,你這小徒弟對你倒是真心實意,關切得緊。」
對於展昭的想法,宋明鏡洞若觀火,無外乎是覺得他沒了長劍在手,就無法施展『劍氣』,也就少了對衍悔最大的威脅。
只是展昭畢竟是個耿直少年,麵皮薄,若不是實在擔憂師父,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讓人棄劍不用的話來。
何況衍悔雖以空明掌名震武林,但他同樣精通相國寺諸般絕技,刀槍劍戟樣樣會用,一身劍術造詣未必就弱於掌法。
衍悔慈愛的看了展昭一眼,擺擺手笑道:「展昭,不必多說!」
又對宋明鏡道:「出家之人輸了贏了又如何?我這徒兒勝負心太重,倒讓居士見笑了。」
「少年郎若不意氣風發,爭強鬥勝,那算什麼少年?」
宋明鏡反手一揮,手中長劍便如利矢般倒躥而下,「噗嗤」一聲,沒入腳下石板之內,直沒劍柄。
「不過念在他這一腔尊師重道之心,我就成全了他吧!大師,接拳!」
一語未落,宋明鏡右手大張的五指猛然收緊,像是將周遭數尺內的氣流盡數包裹了進去,發出「嗤嗤」呼嘯之音,倏地橫擊而出。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