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龍寺規模不大,僅有一座主殿,一座偏殿以及兩排住人的屋舍,此時寺院內幾處亮着昏黃的燈光,傳出一陣陣誦經禪唱聲。
「金龍寺?」
陳若妮仰頭瞧着匾額上的三個篆字,朝宋明鏡笑道:「宋哥,你的兵刃叫做龍形劍,倒是和這禪院很有緣分啊!」
宋明鏡笑了笑:「是啊,我跟你也很有緣。」
陳若妮臉色一紅,別過頭去,說道:「我去叫門,希望這寺里的和尚好說話些,不會把我們趕走。」
說話之間,她小跑數步,跨過了幾級階梯,「咚咚咚」的敲響了禪門。
宋明鏡目光亦是投入禪院,暗忖道:「金龍寺?不會這麼巧吧!」
陳若妮又敲了數次,將大門上的銅環晃得「叮叮噹噹」響個不停,裏間終是傳來一把懶洋洋的回應:「誰啊?這大晚上的——。」
「吱呀!」
禪門半開,一個光禿禿的頭顱探了出來,望見俏生生立在門外的陳若妮不禁呆了呆,有些挪不開眼睛。
「你這和尚,賊眉鼠眼的亂看什麼?」陳若妮眉頭一蹙,清聲呵斥道。
那和尚約莫三十歲左右,體格精壯,滿臉橫肉,面相頗為兇惡,被陳若妮這麼一聲呵斥,臉上立時就泛起一絲厲色。
但他立即看到陳若妮手執長劍,神色一變,知曉來者是江湖中人,按捺住戾氣,沉聲道:「小僧失禮了,女施主恕罪,請問兩位夜訪本寺有何事?」
陳若妮依舊皺着眉頭,說道:「我們想在你們這寺里借宿一晚。」
那和尚眼中泛出一抹詭色,口中卻遲疑道:「依照本寺規矩,向來是不招待女客的,只是我佛門方便之地,也不好任由女施主露宿荒郊,這樣吧!小僧先去通報主持,請主持拿主意。」
宋明鏡忽然問道:「你們主持法號叫什麼?」
那和尚雙手合十,一臉敬仰道:「本寺主持法號『來恩』,佛法精湛,慈悲為懷,乃是這方圓數十里之地,人所共知的萬家生佛。」
「萬家生佛?那宋某倒真得認識一下了!」
說着,他邁步朝寺院內走去。
「哎!你等一下,沒有主持同意,誰允許你進來的?」那滿臉橫肉的和尚叫嚷一聲,伸出手掌,不滿的朝宋明鏡推去。
然而他手還沒觸及宋明鏡,便像是觸電般渾身一麻,膝蓋酸軟,徑直倒了下去。
他神色駭然,只以為撞見了鬼,想要出聲大叫,可舌頭這時也不聽使喚了,發不出半點聲音,身體亦是僵直了般難以動彈。
他仿佛陷入了沼澤中的行人,只能眼睜睜盯着自己被泥沼一寸寸吞沒。
「丫頭,看來我們今晚是沒辦法在這裏住了!」
宋明鏡腳步不停,隨口說着。
陳若妮看了軟倒在地的和尚一眼,若有所悟,輕聲道:「宋哥,這和尚廟難道有問題?我也覺得這裏古里古怪的樣子。」
「是不是有問題?還得去見了那位『萬家生佛』再說。」宋明鏡哂然道。
幾個呼吸的工夫,兩人便穿過了前院,走向正中心的佛堂。
在上百盞油燈照耀下,偌大的佛堂一片亮堂,在上首一位身材高大的長須老僧引領下,四、五十名和尚齊誦經文,整齊響亮。
這時長須老僧低垂的雙目忽然睜開,手掌一抬,誦經聲戛然而止。
他自蒲團上緩緩起身,分開一眾僧人,迎向走入佛堂內的宋明鏡,陳若妮二人,面上泛起春風和煦的笑容,雙掌合十道:「老僧來恩,忝為金龍寺主持,不知兩位客人這是?」
宋明鏡沒去看他,反而瞧向了中心那尊金碧輝煌,拈花微笑的佛陀,嘆息道:「好好一個佛門清靜之地,竟成了藏污納垢之所,泥塑菩薩終究是泥塑菩薩,縱然塑成了金身也是中看不中用。」
來恩笑容一滯,右手握住了胸前掛着的念珠,說道:「施主此言何意?」
宋明鏡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來恩?難道不是裘霸天麼?」
此言一出,佛堂內一眾僧人齊齊變色,有的和尚朝後跌退,也有部分和尚「呼啦」一聲湧上前來,將宋明鏡,陳若妮二人團團包圍住。
陳若妮臉色亦是大變,失聲驚呼道:「轟動七省,犯案無數的採花大盜裘霸天?!」
陳若妮絕非什麼柔弱女子,她外表看似柔弱文靜,實則心性堅韌不拔,為了報仇血恨,更是隨着戚長林苦修武學。
或許身為武將之女的緣故,短短兩年,她就有了一身不俗的武學造詣,雖距離武林一流高手的行列還有不小距離,卻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在跟隨了宋明鏡之後,更是得傳授七殺真經中的一部心訣,武功一日千里的精進着,可此刻她卻被駭得倒退一步,聲音隱隱發顫。
裘霸天乃江湖上出了名的**,多年來奸**女無數,其中不乏官宦小姐,官府懸以重賞通緝,但他為人狡詐兇狠,更擅於潛伏隱藏,因此一直未曾落網。
後來裘霸天化身為金龍寺主持來恩,依舊是擄掠婦女供其淫樂,不知害死了多少女子,而對於那些途徑金龍寺的住客,同樣是奪財害命。
更為兇殘的是,裘霸天將被他害死的人剔骨削肉,用以熬製成湯,施捨給信眾,反博得了『慈悲』的名聲。
本來還得數年之後,包拯一行人經過金龍寺時,裘霸天的真面目才會暴露出來,但宋明鏡既然遇到了,自是不會放任不管。
來恩被揭穿了身份,神情絲毫不見慌亂,僅是臉色一沉道:「施主慎言,堂堂佛門聖地,豈容你污言穢語?我輩出家人雖慈悲為懷,普度眾生,但你污衊老衲聲譽,壞本寺名聲,這就是誹謗佛法。」
來恩目光森然,冷幽幽的一雙眸子盯着宋明鏡,陳若妮二人,仿佛野狼一般冷厲,又說道:「普宏,你是本寺執法,誹謗佛法,你說該當何罪?」
「凡誹佛謗法者,須入拔舌地獄,用鐵鉗夾住其舌頭,生生拔下!」一個高高瘦瘦,眉毛上揚的和尚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