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誠見着丘如意的表情,忽然覺得自己說得太直白了,倒不好意思起來,臉上不由地一陣熱辣。
況且丘如意旁邊還站着兩個小尼姑,雖然她們年幼,有些話卻也不好當着她們的面講。
安世誠略一思索,便輕咳一聲,笑道:「我的意思是,雖然眾人愛那牡丹玉蘭,我心中卻覺得這兩種花着實尋常,倒是瓊花更為別致惹人喜愛。」
丘如意越發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這安世誠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呢?
說瓊花開的一般的是他,如今又贊瓊花別致惹人喜愛的還是他,更難得的是前後不過兩三句話的工夫,竟有如此大的轉折,由不得丘如意暗地裏猜測,安世誠該不會是讀書讀傻了吧。
偏安世誠見丘如意面帶疑惑,以為她心裏實在是沒底,故不敢相信自己說的話。
安世誠不由暗自後悔起來,從前便是她真有不妥之處,自己也該和風細雨慢慢教導,實在不該由着性子,將她教訓來教訓去的,竟讓她變得如此不自信起來。
安世誠後悔過後,決定安她的心,暗地給自己鼓了半天的勁兒,終於豁出去,紫漲着臉又說道:「實告訴你吧,棄眾花而獨賞瓊花是我的主意,我既然做出選擇自會擔當一切,你只管放心,要相信自己,不必惶恐不安。」
丘如意看着一臉激動地安世誠,心裏越發糊塗起來。
安世誠到底是發的什麼瘋,賞什麼花自然是他的主意,誰敢做國公府大公子的主不成?既然如此,為何又要跑來質問自己薦花名不符實?質問完了,又一通安慰鼓勵自己,難道是着了魔不成?
丘如意雖滿腹疑問,卻不欲節外生枝,唯今之計少不得附和着笑道:「安公子說的有道理,方才竟是我看不透了。如今得公子開解,我心中明白不少。瓊花明明亦是天下名花,我這裏倒替它妄自菲薄起來,真真可笑。」
安世誠此時才平復了心靜。見丘如意恢復了自信,又想二人方才的一通暗語,倒是心有靈犀,不點也通,暗道二人的姻緣果是天作之合。心裏快活至極,又看太陽有些偏西,便笑道:「你能如此想,我也放心不少,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去侍奉母親了。」
丘如意聞言,暗舒一口氣,忙欠身行禮後,拿逃也似地走了。
倒是安世誠看着丘如意仍不敢在青石路上走。又着實發了一通感慨後才離去。
直到幾人都離去後,丘若蘭從一旁的牆角處走了出來。
想起今天的兩次見面,安世誠都木頭人一般無視她的存在,倒是在丘如意的面前有說有笑,丘若蘭被方才的一幕刺痛了心扉,不由雙手握拳,咬牙切齒道:「丘如意,倒不看出你也有這般魅力,可惜你既然擋了我的路,就休怪我無情了。」
丘若蘭心頭髮一陣狠。正好她的丫頭來尋她,便隨丫頭回了院裏,正在心裏暗自打算時,聽說盧國公夫人要起身離去。丘若蘭忙重整妝容出去相送。
此時盧國公夫人正和明因法師話別,安世誠沒有迴避,默不作聲地在母親身邊侍奉。
不多時丘如意也趕了過來,盧國公夫人便一左一右拉着丘如意姐妹的手,叮囑她姐妹二人得了空去她莊子上做客。
丘如意姐妹二人情知不過是盧國公夫人的客氣氣,不過口裏卻是連聲答應着。
倒是丘若蘭應酬之際。見丘如意似在偷瞧安世誠,心中不由醋意大發,暗罵丘如意行為不檢點,幸好安世誠目不斜視一心服侍盧國公夫人,丘若蘭心情這才稍晴,但心裏到底還是下定了決心,將來務必要大大懲治丘如意一番。
丘如意送走盧國公夫人後,也不理會丘若蘭,和明因法師告辭後,便回院裏收拾去了。
不多時,外面的丘如源也準備妥當,進來接了妹妹,兄妹二人便往順陽城趕去。
原本丘如意還想將安世誠發瘋一事講給哥哥聽的,不過方才再見安世誠時,發現他神情平靜,舉止間彬彬有禮,和早前瘋言瘋語判若兩人,弄得丘如意簡直都要懷疑自己是被午後的太陽曬昏了頭,所以才會產生了錯覺。
丘如意苦思半天,心中斷定,或許因為安世誠讀書成痴,便有些痴性,所以在庵里時感受了佛法無邊,便又成了痴,不過終久是俗世中人,想來後來想明白了,也就變得正常了。
丘如意想了想,終是將事情壓在了心頭,只同哥哥談論其他。
倒是回家途中的安世誠心中得意非常。
他為避嫌,也是怕丘如意被母親挑了錯處來,所以方才在眾人跟前,一本正經,目不斜視,但他心神卻沒完全關閉,所以不難感受到丘如意的頻頻注目。
雖然他少年老成,又一慣迂腐,但終久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被年輕女子注意,很難不在心裏泛起漣漪,況且還是自己的未過門的妻子,偷偷樂在心頭,亦不算違禮。
至於丘如意偷窺之舉,安世誠認為瑕不掩瑜,下不為例。
安世誠一路上心頭甜甜蜜蜜,可惜等他回到莊子上,大好心情頓時就跌落下來。
原來是安世弘和安世煥二人到秋楓山莊造訪來了。
盧國公夫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滿臉的烏雲。
非是她不慈愛,實在是這兩個小輩讓她喜愛不起來,尤其最為厭惡安世煥。
盧國公府因為是靠着太后和皇上的恩典,才一步步走到今天這等榮耀地位,所以對於安世煥之父齊郡王對太后言聽計從一事,並不會十分的反感,更不會因此看不上安世煥。
盧國公夫人不喜安世煥,主要是看不上安世煥醉生夢死的浪蕩樣兒,原本她來順陽城,一是為了激一激于氏,二則是,因為安世煥時常去找兒子,她深怕自己的乖兒子被安世煥拐帶壞了,這才慌忙拉着兒子一同來到秋楓山莊的。
不是她不相信兒子的定力,而是安世煥實在壞透了,眼前的安世弘便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安世弘小時原本是個極聰慧的孩子,長大後雖不如自家兒子博學多知,卻也中規中矩,是個品行不錯的年輕人。
哪知也不知安世弘怎麼想的,這一兩年來竟和安世煥玩到一處去了,近朱者赤近墨着黑,也跟着學了一身的壞毛病,聽說為此,他的未婚妻秦氏幾次鬧着要解除婚約呢,可惜皆因為秦將軍是個信守承諾的漢子,這事才不得成,但安世弘的名聲也確實壞了的。
有了安世弘這個前車之鑑,盧國公夫人自然不願兜攬他二人,誰知這次他二人前來躲什麼債呢。
安世誠見母親眉頭緊皺,便上前笑道:「母親不必煩心,我過去看看,若是沒什麼大事,拿些銀子打發他二人離去便是了。」
盧國公夫人雖恨不得交兒子藏里來,不見安世弘二人的面,但兒子大了,總不能處處躲在自己的羽翼下,有些事還是得他親自去面對才成。
盧國公夫人想了想,說道:「也罷,你先過去看看吧,若是他二人賴在這裏不走,母親親自去趕他們走。」
安世誠忙笑道:「事情還到不了那一步的。」
安世誠來到前院,便見安世煥便跳起身來,笑道:「你總算是回來了,我們等你一天了。」
安世弘則用胳膊肘兒搗了一下安世煥,笑道:「想來嬸娘也一同回來的,我們倒該先去請個安的。」
安世誠笑道:「暫不必勞煩了。我母親出了一天的門,着實有些乏了,已回後院歇息去了。不知兩位所為何來?」
安世煥和安世弘聞言不由面色一紅。
原來他二人在京城賭博喝花酒無所不至,氣得家人切斷了他們的花費銀子,再加上其他雜九雜八的事,反正是銀子和風流債各欠下不少,中間也關着些鬥毆,恨得兩家長輩要拿了他們整治家風。
安世煥腆着臉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況且我們也知輕重,雖也傷了些人,卻並沒有人命官司在身。都是家裏人老是小題大做的,我們不得已,只好出來躲一躲了,等家裏人氣消了再打作算。如今我們也沒處投奔,只好來投靠你了。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就請收留我們幾天吧。」
安世誠冷着臉道:「虧你還有臉面笑,安氏皇族的臉面都被你給丟盡了。」
安世煥便打蛇順杆上,連聲說道:「你說的對,此事一過,我必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自此閉門不出跟前你讀書上進。」
安世誠搖頭道:「我再不相信你的話了。前次說的好好的,哪知一過來就給我家惹了事,害了丘氏女子。當日你也是詛咒發誓的,我看你是誠心悔過,這才原諒了你,哪裏想到回到京城裏,還沒過幾天呢,你就又故態復萌了。況且我早就對你說了,因為你當日對丘氏無理,偏他家對我家有恩,我不好在秋楓山莊裏招待你的。」(未完待續。)xh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