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今年丘家也算是三喜臨門了。
王巧兒生孩子還好說些,瓜熟蒂落,自有穩婆招呼。
倒是丘如海娶親和丘如意訂親,兩事穿插到一起,倒是讓于氏好一陣忙活。
于氏雖然是個能幹的,卻沒長着三頭六臂,雖有鄭媽等人幫着,還是不免會有遺漏處,至於丘榮父子,于氏也不敢指望。
他父子二人本不善於這些繁瑣事務,素昔一應事務都是大撒手給于氏,平日不關心鍛煉,此時遇着緊要事,萬事不通,還不夠添亂的,于氏索性也不麻煩這兩父子二人,遇事只吩咐着丘如海去做。
不過事關丘如海親事方便上,丘如海多少有些縮手縮腳,于氏實在忙不過來,少不得開口讓相得的丘氏妯娌們幫着打點一二。
此時丘家不同往日,不僅財富豐厚,如今又有個國公府作親家,于氏開口相求的,自然要滿口應承,那沒有求到的,也趕着過來錦上添花,獻計獻策。
眾人也不再提于氏娘家出身商戶的事情,一心一計地幫着把丘如海娶親的事情做得盡善盡美,論規格架勢,竟一點也不輸嫡長子丘如源。
難得的是,丘如海的妻子於瑞娘不僅人長得美,也是個能幹的——于氏既然要從娘家給兒子娶媳婦,自然要找個出色的,不然隨便找個扶上不牆的,將來丟的還是她于氏的臉。
於瑞娘本就賢淑明理,雖然丘如海只是一個秀才,但對她來說,能嫁到丘家,說到底還是高嫁了,故雖然于氏是她的堂姑姑,她卻不敢恃親嬌縱。
況且她又是個新媳婦,為人行事,謹慎小心,對婆婆也是小意殷勤。再則到底出身商戶,也頗有幾分心機,知道小姑將來是做貴夫人的,所以對丘如意也是極為地親近疼愛。
于氏見了越發的滿意。其他人也看出點明堂,知道于氏不喜大兒媳,連帶着丘如意也同大嫂生疏了,於是都齊聲讚嘆於瑞娘。
倒是於瑞娘生恐大嫂心生不滿,對着王巧兒越發地恭謹有加。
此時王巧兒倒是顯示出她書香官宦小姐的良好教養來。不僅面上不見慍色,心裏也沒有怨言,倒是和於瑞娘親親熱熱的,端的是妯娌間親如姐妹了。
原來王巧兒見丘如意果真有嫁入盧國公府的造化,心態早就有了轉變了,她明白今日丘如海娶親一事做的敞亮,是借了盧國公府之勢,將來自己一家有什麼事,也同樣能借勢,故也不爭這一時之長短。只管放寬了心態,專心養胎,當然若有精神,也會過去婆婆那邊幫襯一把,和丘如意套套近乎。
丘如意被兩個嫂子待之如上賓,起初還真有些不習慣,時日久了,也就尋思過來了,心裏便不免有些惆悵,暗在心裏假設。如果自己真嫁入小戶人家,是不是在兩個嫂子眼中,將來便是個沒有多大用處的人,也就平淡相待了?
如此看來。權勢果然是個好東西,怪不得人人都在算計,如此看來,丘若蘭必是在南邊飽受欺負,回來後,才會為了權勢。為了嫁入盧國公府而不擇手段吧,如今有了太后的賜婚懿旨,她應該會舍下安世誠另尋目標了吧。
幸好丘如意因為婚期在即,一心趕着繡嫁衣,倒也沒多少空閒胡思亂想,況且哪個少女不懷春,她也不免在心裏暗暗對婚後的生活生出些期許來,如此一來,倒越發珍惜在娘家的日子,同父母兄長自不必說,便是和兩位嫂子也是相處及其地融洽。
丘如意之所以百忙之中還惦記着丘若蘭,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丘家眾人都趕着對于氏一家獻殷勤,田氏也自不例外。她原本還是極相信自己女兒的本事的,如今見太后懿旨下來,便知自己女兒是沒戲了,倒是枉費她和兒子這一年多的時間的對女兒的各種配合了。
田氏暗自開解自己後,又勸着沮喪的女兒道:這就是命,此前你得罪了丘如意,如今她麻雀飛上枝頭,為了防止她將來不利於你,你還是早早趕着過去討個好兒,不然等她嫁入盧國公府,可就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了,又是貴夫人,一個指頭就能捻死人。
丘若蘭此時也已經對安世誠這邊死了心了。
她不明白丘如意今生怎麼就得到太后的懿旨賜婚,這樣一來,眼瞅着丘如意不出幾個月就嫁入盧國公府,她也沒能力在此期間取了丘如意的性命,眼看事情再無更改的可能,她也只能暗嘆時不與我,果然天命不可違。
其實丘若蘭也不是沒有想過,就算丘如意真嫁給了安世誠,但安世誠的長子未必就一定是從丘如意的肚子裏生出的,但說到底她並非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乃是一位現代女性,又曾在大楚朝做過數載的郡王妃,還真不屑於為人妾室,做半個奴才。
但她苦心鑽營多時,希望一朝破滅,便不由有些頹廢,如今聽了母親之言,想到她的大半輩子總歸還是要在大楚朝混的,真和丘如意鬧僵了,她還真討不到好處。
於是丘若蘭便隨同母親一起不請自到往丘家來賀丘如海的新婚大喜。
伸手不打笑臉人,于氏再怎麼討厭丘若蘭,此是特殊時期,她也不好單將此二人拒之於門外。
丘如意便只能硬着頭皮招待了丘若蘭。
丘若蘭臨來之前早對自己作了一番心理建設,此時便親親熱熱地上前欲拉丘如意的手,丘如意不願和她親近,便抬手整理額前頭髮,讓丘若蘭撲了個空。
丘若蘭不以為意,鎮靜自若地收回手來,面上仍是笑嘻嘻一片,柔聲笑道:「如意姐姐,前段時間聽說太后娘娘親自賜婚於姐姐,妹妹還擔心姐姐眼看就要富貴起來,也不知還肯不肯認我們這些小戶里的姐妹呢,如今看來,姐姐待眾姐妹仍與從前一般,倒是妹妹小心眼了,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丘如意礙着是自己二哥的好日子,眼前還有其他姐妹,不得不忍氣笑道:「果然是你是想錯了。我們丘氏乃百年書香世家,我也是自幼受長輩教導的,豈會是那等淺薄之輩,不只是我,不論哪位姐妹,是下嫁也好,高攀也罷,也只有想着娘家好的,沒有看不起娘家姐妹的。」
丘若蘭便道:「聽姐姐如此說來,妹妹越發慚愧,從前妹妹年幼不懂事,惹得姐姐不高興,還請姐姐原諒則個。」
這是變相為從前設計自己道歉?
丘如意不願和丘若蘭就此一笑泯恩仇,但守着眾姐妹又不好應對,便裝作沒聽清,轉而說起其他來。
眾人多少也知道丘若蘭不是個善茬,那日被于氏送回順陽城,定然是有原因的,此時見丘如意如此,倒都打心裏理解,也就着丘如意的口風談論其他。
丘若蘭接連被丘如意無視,心中不忿,再看丘如意滿面春風的得意模樣,心裏愈發不自在,於是瞅着機會,悄對丘如意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姐姐天人一般的才貌,怎能和奴婢賤民一同侍奉夫君?姐姐將來大可於新婚期間降服了大公子,讓他答應下此生不納妾,以他的為人,必會信守承諾的。」
丘如意聞言,不由側目看向丘若蘭,冷笑道:「看不出妹妹年紀雖小,行事倒是比尋常人大,這等事也能曉得,我從前被你那般耍弄於鼓掌之間,倒也沒什麼可抱屈的,實在是差你太遠了。」
丘若蘭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被丘如意這般嘲笑,不由老臉一紅,卻仍堅持道:「這是妹妹的一片好意,姐姐願意聽,也不枉妹妹特意過來幫姐姐出這個主意,若是只管懷疑妹妹包藏禍心,妹妹也不敢辯,只希望姐姐將來不要後悔就是了。但妹妹仍在此說一句:那盧國公府大公子是一根筋的,一向言出必行,姐姐自己看着辦吧。」
丘如意頓覺好笑,丘若蘭憑什麼擺出一副對安世誠極其熟稔的模樣,她不相信以安世誠古板的性子,會和丘若蘭廝混在一起,哪怕丘若蘭美如天仙。
丘若蘭卻仍是一臉誠懇地說道:「我知道從前做了一些讓姐姐不高興的事,妹妹這次過來,就是專門請求姐姐原諒的,為此誠意,才會和姐姐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不瞞姐姐說,妹妹對安世誠極為了解,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姐姐對安世誠多一些了解,便能儘早將他的心把握住。」
丘如意只覺得荒唐,不由好笑地將眼睛挪往別處。
丘若蘭仿佛喪失了最會做眼色行事的功能,仍自顧說道:「姐姐可能會覺得好笑,這裏妹妹也不多話,只說幾件事,以讓姐姐進行比對:安世誠喜食甜食,不敢食辣,喜讀兵書,不敢用大刀……」
一語未了,丘如意面色不善,指着房門對丘若蘭說道:「你出去,我懶得聽你的瘋言瘋語。」
丘若蘭從諫如流,裊裊起身,笑道:「妹妹相信姐姐以後會用到妹妹的,有着安世誠的這些事情,就當是妹妹送給姐姐的新婚賀禮吧。」(未完待續。)xh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