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側耳聽了一下,只當有丫頭起夜相互驚着了,便沒當回事,仍舊想自己的心事。
哪知此時卻又聽另外的一個丫頭大叫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還不快站住。」
丘如意不由蹙眉,上夜的楚兒也從睡夢中驚醒,往丘如意床上看了一眼,悄悄起身走到窗前傾聽。
不想,緊接着就聽丫頭大聲叫道:「快來了啊,不好了,有賊人進來了。」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刻,丫頭受驚之下發出的聲音尖銳又帶了幾分悽厲害怕,如帶了鈎的銳器剮得人心裏難受。
丘如意便被這一聲瘮得受不住,一骨碌爬了起來。
楚兒見狀忙從窗前走了過來,一邊點上燈燭一邊說道:「可能是有起夜的丫頭,不知看到什麼,膽子小沒經過事,就一驚一乍叫喚起來,倒驚着小姐了。趕明兒得讓管事好好教導她們一下,別看見個花影就亂喊一氣。」
丘如意不語,只管留心聽着外面的動靜。
這時外面聽到動靜的丫頭婆子們紛紛披衣回門來查看,隱隱聽到婆子在訓斥小丫頭,小丫頭抽泣地解釋着,其他人則嘰嘰喳喳,卻聽不分明到底在說些什麼。
丘如意不由撫了胸口,搖頭笑道:「還是你說的對,咱們家不臨街,家中里外也住着好幾層人呢,尋常的小賊哪能進得來這內院中。除非他會飛檐走壁,若真有這樣的本事,也不會來咱們這樣人家裏偷盜了。」
這時杏兒也走來查看,聽見,笑道:「小姐說的是,外賊進不來,內里夫人管家嚴謹杜絕了內賊,都是那幾個小丫頭冒冒失失地,倒嚇着小姐了。」
誰知,就在這時。卻聽到外院裏也有人叫道:「快點起燈燭來,家裏進了賊人了。」
丘如意主僕三人頓時愣住,還是杏兒機靈,急忙跑到房門前把門閂牢了。楚兒則隨手拿起一個佛塵來立在丘如意前頭。
丘如意不由搖頭苦笑。
院裏的丫頭婆子們原本準備回房裏去的,此時便有些着了慌地亂嚷嚷。
那兩個小丫頭便也叫屈道:「方才我們看的真真的,就是有人在牆那邊走動。」
范媽今天上夜沒回家,此時便忙何止住丫頭,又走到房前。大聲叫道:「小姐可安好?」
杏兒便打開了房門,答應了一聲,范媽看見杏兒身後的丘如意,心裏便有了底,安撫了院裏眾人,讓人點了燈燭,將院裏照得白晝一般明亮,她親自帶人將院裏各處角落搜尋了一遍。
這時丘如海也帶着人趕了過來,丘如意讓人開了院門。
丘如海抹着汗珠,氣喘吁吁地說道:「好像有兩個賊子進了家裏。已經捉住了一個,另一個翻牆跑了。母親不放心,讓我接你過去。」
丘如意聽進家裏果然進了賊人,不由倒抽一口氣,忙問道:「嫂子那邊如何了?」
丘如海笑道:「你只管放心,母親也派了人過去接她,今晚咱們一家都別想睡了,誰知道家裏究竟進了幾個賊人,又藏在哪裏。內外管事正帶着人在院裏仔細搜檢,但願能查出點明堂來。」
丘如意便不再廢話。帶着丫頭跟着丘如海浩浩蕩蕩地往于氏院裏去了。
一進正院,便見院裏亦是燈火通明,于氏正一臉怒氣地站在院裏訓斥眾人道:「你們到底是怎麼上夜當差的,竟讓賊子進到家門了。」
眾人諾諾請罪。于氏抬頭看見女兒兒媳俱安然無恙,心下大安,火氣稍減,便道:「等天亮了,我再和你們算帳,還不快各處查看去。」
一時眾管家帶着丫頭婆子小廝們打着燈籠火把四處查看。就連柳蔭深處,百花從中,也來來回回幾遍地查看。
于氏等眾人離去,才在兒女的攙扶下回正房安坐。
一坐下,于氏便忍不住悲從心生,嘆氣道:「你們父兄在京城做官讀書,把個家全交給了我。我這些年來一直戰戰兢兢地守護着這個家,沒想到竟還是出了這樣的醜事。幸好你們都無恙,不然我有何面目見你們的父兄,雖如此,到底有負他們的信任。」
丘如海忙笑道:「母親不必自責,說到底還是兒子在外院管得鬆懈了,這才讓賊子有了可趁之機。」
丘如意和王巧兒也各自出言勸慰。
于氏明白此時不是一味自責的時候,便暫時按捺,一時又聽說那賊子可能已經走到女兒院裏去了,不由越發的驚怒交加,一面着人好生守住院子,一面讓人提了那賊人,她要親自審問。
趁着去提賊子的空當,丘如意也向母親提出自己的疑惑來:「如今天下太平,民風淳樸,順陽城治安一向極好,這一兩年間,也沒有天災人禍的,怎麼好端端就出了賊寇來?而且還偷到官家裏來了,又是進了內院,如果沒有家賊裏應外合,看來那賊子定是高手了,依女兒之見,這必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王巧兒也道:「以兒媳看來,今天的賊子顯然是衝着如意來的,必和丘若蘭和劉婷二人有關。」
一時賊子被綁了過來,丘如意和王巧兒便避到屏風後面。
于氏早就積了一腔的怒火,喝道:「快說,你是何人派來的,欲行何事?」
那賊子起先還鴨子嘴死硬,只說自己家窮,餓得受不住了,這才跑來準備偷些值錢的東西變賣。
丘如海便使勁踢了賊人一腳,發怒道:「我朝律法,夜入民宅,主人可當場打死,無罪。你若再不說出實情,小心我直接讓人將你亂棍打死。」
那賊人猶自口硬,不肯吐實話。
丘如海也氣得狠了,真讓人將賊人拖了下去,幾十棍打下去,那人受不住,只得招道:「我是三國舅老爺家的護院,奉小姐之命,請丘家小姐去做客的。」
于氏聞言,氣得發懵,便讓丘如海執筆,將事情詳細寫下,然後讓那人畫了押後,暫留他一命,讓人帶下去醫治。
于氏母子幾人連夜商議接下來的事情。
原本這事是該告官的,只是這事傳出去,未免給了人嚼是非的機會,如今正是丘如意和安世誠換帖的關鍵時候,便是盧國公府不在意,卻到底不是件吉祥的事情,未必不會影響到兩家的親事。
丘如意冷笑:「不吉祥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我們真能瞞過盧國公府?便是瞞過去了,做這弄虛作假的事情也實在沒趣。將來也是咱們的短處,再者說了,劉婷敢這樣害我,我可受不住這個氣,必要反擊回去。如果這事一放下,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有機會。再者說了,以劉婷的肚腸,此事不成,必不會罷休,只有千日作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于氏聽了,深覺有理,等到天一亮,便派人到順陽縣令那裏狀告劉婷。
順陽縣令接了狀紙,叫苦不迭,直道自己這兩年真是晦氣,自從來了順陽城無一事是順當的,真是和劉家犯沖。
前頭因為劉獻莊子上的賊寇一事,他被降了品級,如今卻又接到告劉婷的狀紙。
順陽縣令哪裏敢傳喚劉婷,最終依着師爺的主意,派人先去和劉家通個聲氣,讓他們劉家自己想辦法去。
此時劉家的另一個護院已經回去向劉婷復命,劉婷氣得直罵道:「真是一群廢物,天天吹自己如何工夫了得,讓你們去個平民之家綁個人都做不到。」
那人低頭聽了半天的訓斥,等到劉婷罵累了停住歇息時,方小心開口道:「如今李護院已經被丘家人拿住了,如果丘家能立時將他打死,這事倒也好辦,不過是費小姐幾兩銀子安撫一下他家人,就怕丘家對李護院用刑,萬一李護院吃不住招了出來,這事可就麻煩了。」
劉婷冷笑:「有什麼麻煩的,只要姓李的該招出我來,我就敢把他一家子都打出去,劉家從來就沒有他這個人。」
那人聞言,不由抬頭看了劉婷一眼,心中頗有些兔死狐悲,嘆道:「他在劉家做護院,也有些年頭,只怕到時不是小姐一句話,就能將他這個人抹煞了的。」
劉婷卻不以為然,像這種內院進了賊人的事情,大多人家為了內院名聲着想,大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丘家也就只敢在心裏恨自己一下,哪裏敢真嚷出來。
不想,這時劉獻得了順陽縣令傳遞過來的消息,氣得肝疼,一疊聲地叫人喊了女兒過來。
劉婷這才慌了,慌忙跑去母親房中,請母親在父親跟前代為求情。
但這時張氏知道事情原委後,氣得給了女兒一巴掌:「你真是個糊塗透頂,這種壞人名節的齷齪事也虧你想得出來。」
劉婷忙跪到母親跟前,泣道:「女兒知道錯了,還請母親幫女兒求求情,別讓父親責打女兒。」
劉獻久等女兒不到,早就猜到女兒去尋妻子幫助,於是便自己走了過來,冷笑道:「我如果這次打死你,也要將你脫了父女關係,免得污了我劉家的名聲。我劉家自來還沒有一個閨閣女子被衙門傳喚。」(未完待續。)xh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