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安世誠已經死了。
幸好他還有兩個兒子。
從嫡從長,安天祐成了帝位的不二人選。
只是聽說這個孩子,頭腦好像有些先天不足,也不知能否擔得起這個重擔來。
幾位王公重臣亦是顧慮重重。
天祐大楚,聽說這個孩子順利通過了幾位王公大臣的考校。
民間甚至流傳,那幾位考校的王公大臣們出來後,皆淌眼抹淚,紅着眼笑嘆道:「其子聰慧異常,絕類長興帝。有此子為帝,實乃大楚之福。」
丘如意聽了,越發憂心忡忡。
她一個婦道人家,自然沒有資格參與那天的逼宮行動,不只是她,盧郡王府的諸人都沒參與,而是被李全等人送到秘密之處保護起來——以防逼宮不成,再生不測。
幸好安世弘及時被老天給收了去,兵不血刃,盧郡王府的危機得以解除。
不等丘如意安下心來,緊接着兒子竟被立為新帝,而且還朝中眾人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儼然命定的一代偉君明主。
她不由得着急上火起來。
少有人能拒絕唾手可得的權富,丘如意也不例外,但也要看有沒有那個能力去得到。
兒子是什麼樣兒,她比誰都清楚。
不過是個最尋常不過的小孩子,卻被吹得天花亂墜,可見他們的居心不良。
以稚齡被推上那個位置,少不得又是個傀儡皇帝。
沒自由活得憋屈,即便是皇帝,哪裏及得上尋常富貴人家的孩子活得開心,況且多少人盯着那個位子,一個不小心,就會沒了小命。
丘如意越想越心驚膽戰,便問盧郡王道:「父親,夫君他到底是生是死?」
「放心,他活得好好的,等祐兒登基後,他差不多也就能回來了。」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回來接替皇位?」
丘如意不解:「咱們府上的危機已經解除,他的消息完全可以公佈於眾了,他回來當皇帝,豈不比祐兒更合適。帝位看似繁花錦簇,實則遍佈荊棘,夫君年長見多識廣,應對起來更能自如,祐兒到底年少,兒媳很擔心。況且本就是傳位給夫君的,朝中人卻偏要舍他而抬舉一個孩子,如此反常,必有陰謀,祐兒處境危矣。」
盧郡王語塞,半天支吾道:「這是眾人協商的結果,我也莫之奈何。」
說了等於沒說,丘如意看着兒子一陣心酸,生恐他步了長興帝的後塵,然她一個內宅婦人,在國家大事,並無發言權,只得暗自祈求丈夫早日歸來,好一起想對策。
不過,想也知道,既然兒子被有心人立為皇帝,除非兒子登基了,否則丈夫是不可能回來的,現如今還不知他被怎麼拘禁看管呢。
丘如意越想越擔心,心裏倒實實在在希望兒子快些登基。
反正怎麼也避不過躲不開,倒不如試着接受,至少一家人還能在京城團聚。
丘如意堅信,車到山前必有路,將來必定能想個讓一家人平安的穩妥法子。
丘如意既然想明白了,便極度珍惜眼下的時光,帶着老二每日專心陪着安天祐,皇宮深似海,一旦兒子去了皇宮,一家子怕是短時間內不能夠再團聚了。
安天祐有所察覺,便對母親道:「我是小孩子不懂事,將來就讓父親做攝政王,我什麼都聽他的,而且到時咱們一家子都住在皇宮裏,永不分開。」
丘如意笑晏如花,摟着兒子連連稱是,臉上卻不免黯然。
他們怎麼可能讓丈夫做攝政王呢。
哪知,沒幾天,盧郡王也道:「永平郡王和幾位老大人已經商量妥當了,祐兒登基後,就讓世誠做攝政王。」
丘如意大吃一驚。
如果丈夫做攝政王,他們還怎麼能擺弄兒子呢。
這和直接讓他做皇帝也沒差什麼了,那為什麼卻非要多此一舉地轉一道彎呢?
丘如意小心問道:「夫君是不是傷得很厲害?毀了臉,還是缺胳膊斷了腳。」
天家也是要臉面的,自不會立那有礙觀瞻的人為帝的。
盧郡王額上急出了汗,他現在的日子實在艱難。
類似問題,每天被家人不停地問起,他也的確很難回答。
這事自然不對勁,但真實原因卻不能說。
安天祐說了:「我已經失去祖父和父親,不想再失去其他親人,尤其是母親的愛。」
所以,盧郡王只得勉強答道:「沒有,世誠他很好,但朝中的事,錯綜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你只要知道這個消息是真的就成。另外,你也不要想些有的沒的。誠兒也是誠心將皇位讓給祐兒的,並沒有受他人脅迫。朝中眾人是真心輔佐祐兒,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擔心。」
丘如意雖不全信,但事實證明,盧郡王所言倒也不虛。
安天祐既然被確立為新帝,便不能袖手旁觀安世弘的喪事。
對於梁王父子,安天祐思慮過後,終沒有公佈其惡行。
他在對劉娘娘及永平郡王等知情人的談話中,提道:「梁王對安氏貢獻不小。早前他隨先皇驅亂定國,功勳赫赫,後期治理朝政頗為清明,百姓受益不小。只是前期為了爭得皇位,針對宗族眾人使了不少手段,甚至賣國通敵,可恨可恥,但終久也用了手段進行了有效的控制,大楚總體來說也沒吃太多虧。死者為大,對外就不必大張旗鼓地宣揚,他為人如何,交由後人來評說吧。」
眾人點頭道:「皇上仁德!如此處置甚妥。他本極受百姓愛戴,皇位更替的關鍵時期,朝堂內外最怕節外生枝,如來行事,可以極大的安定局面,朝廷和百姓都能受益。」
安天祐又格外安撫曾被梁王父子迫害的永平郡王等人。
事情已久遠,永平郡王等人對於梁王的憤恨已是減輕不少,如今里子面子又都有了,也願放他一馬,況且史官自會據實記載梁王的一切行為,到時他的惡行自會流傳千年萬載,也就不爭這朝夕之氣了。
梁王事畢,安世弘的身後事也就很好解決了。
此時公佈他的惡行,世人未必會信,反而會認為是新帝往他身上潑髒水,進而懷疑新朝。
故仍是比對着梁王,關於他的生平事跡言行,史官據實記錄,卻不會對外大肆宣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