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門嬌 208 沖喜（一）

    笑聲如鈴聲般悅耳動人，聽得人心情舒暢。周明悅一雙圓潤的大眼睛熠熠生輝，滿心歡喜道：「姐姐，你的辦法真有用，接下來該怎麼辦？」林冬嫻讓她騙金奎夜，說周夫人活不長了，他立馬二話不說就去如意繡坊探望她。

    一大早周明悅還沒從暖暖的被褥中爬起來，丫鬟就來稟告說，金奎夜買了早飯過來，望着熱乎乎的包子和紅豆粥，她心裏暖暖的，沒想到有爹的感覺這麼好，她迫不及待要想讓金奎夜娶了周夫人，做她名正言順的親爹。林冬嫻清幽的長眸中漾起笑意，語氣和緩：「接下來嘛，很簡單，讓你娘答應嫁給金老闆就行了。」

    「這個不成問題，我早就跟我娘說過了，她現在對乾爹的態度特別好，我就知道有戲。」林冬嫻：「……」她當然知曉，不用周明悅再強調一遍。不過沒想到周明悅那麼着急，跟周夫人說過了。

    那麼接下來她們要好好謀劃謀劃，她附耳在周明悅耳邊嘀咕了幾句，只見周明悅眉頭緊鎖，略顯遲疑道：「姐姐，這樣能行嗎？」就是擔心金奎夜不相信，不娶她娘可怎麼辦？林冬嫻篤定道：「妹妹，你還信不過我？」勾唇淺笑，除非金奎夜之前對周夫人的喜歡都是假的，才會不上當。

    「姐姐，我當然信得過你了，我就是覺得有些驚世駭俗罷了，姐姐，我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那現在我就回去安排了，等有新情況，我再來找你。」車夫還在外面等着，她就來跟林冬嫻說書話，討教討教，得到她的准信，有法子了，她當然要儘快的把這件事辦好。

    才能理直氣壯的享受金奎夜對她的好，還指望着小弟弟呢！林冬嫻氣惱的搖搖頭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這丫頭，跑的那麼快，火急火燎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得了。也不知道將來誰會娶了她回去，這大概用不着她操心，有周夫人和金奎夜嘛！

    她剛關上門轉身離開去把周明沐叫醒，早飯做好了，他要再不起來吃，待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姐姐，快開門，快開門。」門外又響起周明悅熟悉的聲音，急促的敲門聲讓她不由的皺起眉頭，難不成還有別的事。

    林冬嫻狐疑的打開門，周明悅懷裏抱着的兩匹綢緞快速的被塞到她懷裏，只見她笑嘻嘻的露出燦爛的笑容，「姐姐，我實在想不起來送你什麼好，這綢緞就送給你和姐夫做衣裳穿，我走了啊！」蹬蹬的挎着大步，不用車夫扶着直接爬上馬車，車夫甩着鞭子離開了，她還掀起車簾對着林冬嫻揮揮手，示意讓她進去，外面太冷了。

    周明沐斜躺在床上，林冬嫻起身了，他就睡不着覺，望着她走進來，手裏還抱着兩匹綢緞。一看成色，就是上等的好絲綢，他大意了，成親那麼久，林冬嫻還沒給他做一件衣裳穿。「娘子，你回來了。」周明沐快速的穿好衣裳走到她跟前，林冬嫻放下手中的兩匹綢緞，「悅兒一早送來的，等過些日子給你做身衣裳。」

    「冬嫻。」周明沐歡笑的喚了一聲，林冬嫻聞言，抬頭看過去，「嗯。」他想說什麼，周明沐的大手環上她的細腰，他綿長的氣息頓時籠罩下來。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周明沐展開修長的雙臂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冬嫻，你之前早就說給我做衣裳了，都好久了，我還沒看見。」

    林冬嫻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偏頭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他一個大男人學會撒嬌了？周明沐沒在意她的眼神，繼續道：「冬嫻，我知道你不喜歡做針線活，可我好想穿你給我做的衣裳。」怎麼突然間他變了那麼多，林冬嫻一時之間還沒緩過神來，她不由的慌亂起來，整個人仿佛都被攏入他的天地，鼻端傳來淡淡的混雜薄荷般木葉的香氣，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冬嫻，我……」周明沐還沒說完，就被林冬嫻猛地推了一把，成功的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他大步往前，被林冬嫻伸手止住：「停，別再往前了，我這就去給你拿新衣裳。」一溜煙的跑到柜子前，蹲下身子找尋起來。她本來準備等周明沐生辰在送給他，沒想到他那麼心急，現在就跟她要衣裳穿。

    得虧她年前就開始做了一件，要不然現在真的應付不了他了。周明沐滿面含笑的抬步走到她身後，靜靜的等着他的新衣裳，心情大好，嘴角掛着一抹淺笑。總算找到了，她放在最底下，「本來準備在你生辰的時候送給你的新衣裳，要是針腳不好看，你就在家穿，出去就別穿了。」說着林冬嫻不好意思的低頭，她的針線活怎麼樣，她一清二楚，不想再他眼中看到失望。

    哪知周明沐接過就開始穿起來，很合適，沒想到林冬嫻做的這麼好，他很意外。「娘子，我很喜歡，只要是你親手做的，我都喜歡。在家裏我捨不得穿，我要出去穿！」周明沐挑起眉梢笑道，手上還輕輕的撫摸針腳，這是林冬嫻親手給他做的衣裳。

    林冬嫻：「……」什麼叫在家捨不得穿，要穿到外面去，讓人看到了，指不定要笑話她。「不行，不能穿到外面去，就在家穿。等我給你多做幾件，練練手，等針腳好看了，你再穿出去。」林冬嫻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剛說完她就恨不得閉上嘴，咬咬舌頭，在胡說什麼。

    她還要給周明沐多做幾件練練手，她明明最討厭做針線活，這下可怎麼辦？周明沐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上前摟着她，下巴貼着她的額頭，把散落在臉頰的髮絲勾起來放到耳後。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好，娘子，我都聽你的。」

    瞬間林冬嫻的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一樣，不敢再張嘴胡說了，生怕萬一再說出什麼讓她後悔的話來。周明沐溫柔的撫摸她烏黑柔軟的頭髮，心頭暖暖的，若是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林冬嫻重重的咳嗽兩聲，打破了平靜：「明沐，我要托你去辦件事。」

    鎮上的大夫要都買通了，要不然到金奎夜面前就露餡了。奈何周明沐聽完，徑直的搖頭，林冬嫻嘴角一顫：「你這是何意？」好端端的搖頭難道不肯幫周夫人和金奎夜一把？周明沐聲音清冽道：「冬嫻，我覺得與其去收買大夫，還不如真的製造周夫人身子虛弱的假象矇騙大夫？」

    「你以為我沒想過，可是我不敢出去亂抓藥給周夫人吃，萬一有什麼副作用那不行！」林冬嫻當下就反駁道，還用周明沐提醒她。早就想到這一點，可惜她在鎮上根本找不到信任的大夫，跟沒有膽子給周夫人胡亂服藥。

    周明沐親昵的伸手彈着她的腦門，「這個就交給我好了，走，我們先去吃早飯。」脫下身上林冬嫻新做的衣裳，疊好放在床上，隨後牽着她的手一起去廚房。金奎夜面色沉重的聽大夫們說完，「滾！」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整張臉青的像一塊生鐵，每一個毛孔都有怒頭在噴出。

    大夫們面面相覷，紛紛彎腰離開，巴不得早些離開，周夫人沒救了，他們也素手無策。五臟六腑受傷了，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周明悅站在邊上，望着此刻渾身散發戾氣的金奎夜，突然有些害怕起來，她騙了金奎夜。要是他知曉了，會不會跟現在一樣朝她發火，光是想想，後背就冒出一聲冷汗來。不過有娘在邊上護着她，似乎沒那麼可怕了。

    「娘，你醒了。」周明悅驚喜的撲倒周夫人床前，對着她使眼色，剛才表現的真不錯，連大夫們都沒察覺的出來。周夫人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反手拍着她的手背：「悅兒，別哭了，娘沒事，沒事。別哭，傻孩子。」

    輕輕的伸手用帕子給她擦擦眼淚，她的眼淚成串的往下掉，這是林冬嫻教她的，必須要哭，不能在金奎夜面前露餡。實在哭不出來，周明悅就想起周夫人被山匪擄走時，她的焦急傷心還有擔憂，眼淚就不知不覺的往下直掉。周夫人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金奎夜，眼眶霎時紅了。

    金奎夜頭疼的看了一眼抱頭痛哭的母女倆，暗罵道，該死，這些大夫還敢自稱鎮上的名醫，真是徒有虛名。眼下該怎麼辦，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周夫人去死吧！他做不到，不行，他要讓管家快馬加鞭去找堂兄，說不定他能有辦法。待金奎夜匆匆離開了，周明悅才從周夫人的懷裏直起身來，快速的用絲帕擦乾眼淚，「娘，別哭了。」

    剛才就是做樣子給金奎夜看，還真累。周夫人橫掃了她一眼，微微氣惱道：「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行了，你快回屋歇着吧！」「嗯，那娘我先走了，你也快閉眼歇歇，等乾爹來的時候，我們還要接着演戲。」周明悅笑着搓手，周夫人微微愣怔，隨後臉上浮起瞭然的笑容，對着她揮揮手，示意她快走。

    她知道不應該答應周明悅，配合她一起騙金奎夜。她很想嫁給金奎夜，不再掩飾內心對他的喜歡，只是他好像絕口不提娶她一事。再從先前他口中說出的做朋友，周夫人不免有些緊張，若是她這輩子不嫁給金奎夜，還能嫁給誰？

    金奎夜沒有世俗人的眼光，不在乎她被山匪擄走了，就算身子沒有被侵犯，可名節終究毀了。若是金奎夜真的在乎這一點，那就應該跟她保持距離，更加不會跟她做朋友，還時不時的過來跟她喝茶聊天，足以說明金奎夜的要求降低了，不再奢望着娶她過門。

    每每想到這裏，她就有些心酸，過去的就讓它隨着周明悅親爹的離世過去吧，她要往前看。何況有着急的周明悅在身邊操心，她還能無動於衷麼？金奎夜還沒到府上，就想起來，管家就算去找堂兄，一來一回也要費十天的功夫，也不知道周夫人能不能等到管家回來。

    該死，現在到底該怎麼辦，難道就乾等着，什麼都走不了，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金奎夜胸中仿佛堵塞一般，有些喘不過氣來，待到回府坐下片刻，咳嗽了幾聲，伸手放在眼前一瞧，掌心裏有鮮紅的一點血沫子。管家見狀焦急道：「老爺，老奴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等等，不用去了，我沒事。」金奎夜開口叫住管家，管家：「……」都咳出血沫子了，還叫沒事，他突然有些不理解金奎夜，怎麼就不能去請大夫過來。他分明為了周夫人的病急得急火攻心，若是不請大夫，繼續下去，可怎麼得了。

    金奎夜此刻板着一張臉，管家抬頭瞥了一眼，又迅速低下頭，還是不說了，免得挨罵。兩日後，周明悅再次來到林冬嫻家，敲開她家的門，開門的是周明沐，她親切的叫了聲：「姐夫。」周明沐笑着頷首，請她進來，從他口中得知林冬嫻在屋裏，她二話沒說就提起裙角去屋裏找她去了。

    林冬嫻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遠遠的就聽到周明悅的叫嚷聲，姐姐，姐姐，叫個不聽，聲音中充滿喜悅，難不成周夫人跟金奎夜的事成了？於是她笑着起身到門口迎接周明悅，望着她飛快的跑過來，林冬嫻不免訓斥道：「悅兒，你小心點，注意腳下，慢點走。」

    剛說完周明悅就氣喘吁吁的跑到她跟前，趴在門邊喘氣。林冬嫻無奈的瞪了她一眼，真是拿她沒辦法，待周明悅進屋坐下喝口茶，她才緩過神來。「姐姐，我這不是太着急了，想要快點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乾爹要娶我娘了，就在三日後。」

    周明悅得意的揚唇道，沒想到那麼快，她當時有些傻眼了，不過瞥了一眼周夫人，看着她笑着頷首，她就不好說什麼。整個人突然有些不好了，捨不得周夫人嫁人，要搬去金府去，到時候她跟周夫人還跟現在一眼親密嗎？她有些迷茫，所以今天不僅來告訴林冬嫻這個好消息，還想讓她寬慰寬慰她擔心的小心臟。

    林冬嫻張口結舌，「那麼快，三日後，會不會有點趕？」「不趕不趕，我早就想把我娘嫁給乾爹，現在正好，早點嫁過去，我還能早點見到我的小弟弟，姐姐，你說是不是？」周明悅滿臉笑容的望着她，林冬嫻：「……」有必要這麼着急嘛！她不是還沒出嫁，多陪着周夫人又如何，再說子嗣一事乃是命中注定，強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