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冥風,非死者不可入。
暮生見那各方勢力皆入帝墳之中,心中已是在思索着。
他心跳已停算是死者嗎?
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後更是有許多不知跟腳的修士祭出修行法寶,想要一入帝墳之中,只是,有人進去了,有人卻是死的不能再死。
「撲通……撲通……」
一聲聲響徹在耳邊的古怪聲音讓他難以自持,縈繞在耳邊,卻不時又化成竊竊私語,細若蚊蟲。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呼喚他,在蠱惑他。
——嘩——
大風起兮雲飛揚。
就見一艘飛舟自遠處淮河之上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起,然後朝那坑洞之中落去。
顧月樓。
嗖!
又有不知名的恐怖劍修,青芒破天,直朝那帝墳中一頭扎去。
唯有暮生靜站原地,以及一些被那冥風嚇破膽的人,他們渴望機緣,他們更怕死。
倏然,有人驚恐喊道。「那冥風吹出來了,快跑啊。」
只見那原本一直直湧向天的風柱忽然就像是溢出的水,自那一線天出鋪天蓋地的席捲向四面八方,衝着這些觀望的人來。
稍近的,頓時一身血肉盡失,魂魄皆喪。
一時間,流光飛舞,皆面色驚恐的朝後退去。
暮生,亦在此列。
只是,他們飛的快,那冥風臨的更急。
就像是漲潮一般。
湮向四面八方。
除了幾聲驚呼,連哀嚎都沒有傳出,落地已是一群枯骨。
恐怖,難以想像的恐怖。
那一線天看似離煙山城甚遠,但那冥風所及卻不過寥寥幾息。
黑風過處,一片荒蕪,盡化死地。
便是暮生亦在是跑出去多遠便在心驚膽跳中被那冥風臨身,立時面如死灰。
然後,
什麼也沒有發生。
……
冥風竟是對他無效。
周圍此時除了那些忙於奔馳急縱的人外,剩下的,就只有死人了,他怔然的瞬間臉上已多了一張面具,背負劍匣,身形一轉竟是直朝那帝墳而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暮生足尖在淮河之上輕點,逆流而上,身形已是化成了一道虛影,而那遠方的一線天正在不停接近。
遠遠的看去,就見那坑洞像是一巨大凶獸的口,通向未止,此時淮水水斷,漸漸露出了河底的泥沙與石塊,以及一些不停開合着嘴巴的魚蝦。
而那股呼喚,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重。
直到一盞茶的時間,他終於又站在了那裂縫的近前,黑風如雲如霧,遮蓋了天光。
深處,一聲聲冥風穿過坑洞的風聲就好像無數鬼魂的哭嚎,聽的人頭皮發麻。
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着耳邊那無數令人厭煩的聲音,暮生提氣之餘人已朝那裂縫中衝去,裏面,就是那個坑洞,宛如被神明之指自天外點出。
而後身形一縱,便貼着那邊緣跳了下去。
一息,
十息,
百息,
千息,
無盡的黑暗,無地的洞穴,無光,就連時間像是也消失了,這裏,就像是通往真正的冥土。
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兩個時辰,當暮生聽到坑洞傳來的水聲,劍匣之中的石劍已是出鞘,右手緊握之下狠狠地刺進了那石壁上。
不知道這坑洞存在了多少歲月,上面長滿了厚厚的苔蘚。
恐怖的衝擊力,竟是連人帶劍硬生生的在那石壁之上開了一條近乎十丈的口子,這才止住了下墜之勢。
下面,是水聲。
而後暮生一拔石劍整個人便已是輕飄飄的落下。
確實有水,就好像這坑洞是一口巨大的老井。
只是暮生落下之後,沾染水的剎那,只覺得天地旋轉,再定神,竟然已到了一處幽暗封閉的空間之中。
就好像是一片巨大的洞穴,山壁上鑲嵌着一些隱泛黃光的奇石,勉強可以視物。
他看了看自己黑靴的邊角,看到了上面的水痕,確定自己沒有感受錯後,這才打量起來周圍一切。
腳下,是無數殘破的骸骨,一經觸碰,皆散成了骨粉,化作了煙塵,還有那到處散落的兵刃,鏽跡斑斑,像是經歷了久遠的歲月,邊緣處,還插着一杆殘破的戰旗,從中折斷。
不僅是人的,還有盤踞如龍的巨大異獸骸骨,有的生着雙翼,有的其狀如龍。
這裏,如同是一處古戰場,經歷了難以想像的慘烈廝殺。
如今,竟然都還保持着死時的姿勢。
而暮生的到來,就好像驚動了他們,一切骸骨,皆如同沙雕所立一般散去,頓時煙塵迷濛,肅清一空。
——叮叮——
清脆的聲音掉落,那是幾枚儲物戒指,可惜如今在時間的侵襲下,其中所刻畫的禁制皆已失去了其神性,消散了個乾淨,化作了廢鐵。
昏暗的洞穴,在這一刻,什麼都沒有了。
這裏的一切都經過了漫長的歲月,一切都不復存在。
暮生沉默的望着這一切,環顧着周圍空蕩蕩的四周,然後感受着耳邊的那股呼喚,稍作遲疑便走向了一處幽暗。
只是,他卻沒有看到,在他走後,那飄散的骨塵中,一隻瘦小詭異的骷髏忽然自地上爬了起來,骷髏之內,兩抹綠油油的火星正閃爍着。
而下一刻,便已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