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商團在行動 第十二章 村

    那麼問題來了，在李雙魚成為唐史上年紀最小在位官僚、司天局與匠作監傾力研究真氣機引擎的時候，安度因到底在哪兒？

    百騎司的密探潤物細無聲般地開始了搜查，任何異動在嚴密編織的情報網下都無所遁形，李董深信找出這個姓安異人，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河南道，閉塞荒遠的十里村。

    這個村子也有一個別稱，寡婦村。

    隋末天下群雄並起，你方唱罷我登場。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那麼在逐鹿中原的歷程中，那些倒在路旁的枯骨又有人去關注呢？

    一撥撥軍閥殺的人頭滾滾，十里村成年的男子都被拉了壯丁，到後來連嘴上沒長鬍鬚的少年、白髮蒼蒼的耄耋老頭也被強行拖走，成為隋末混戰中幾個並不顯眼的註腳。

    待到李淵定鼎中原，戰亂終於平息，而十里村也變成了寡婦村，婦女們只能在絕望的邊境線掙扎求生，艱難地扛起家業。

    一群耷拉着鼻涕的矮瘦熊孩子成群結隊行走在荒山上，最大的不過八九歲，最小的才六歲，

    偶爾還從落葉堆里撿起一兩根合適的木柴，費勁的將其丟到竹筐當中，充當回家燒火做飯的燃料。

    這活兒可沒有想像當中那麼簡單，太粗的木柴背不動，太細的不經燒，落葉層層疊疊還蓋住了地上的坑洞，稍不小心就會絆上一跤。

    山路綿長，日上三竿，身上卻沒有多少暖意，秋風呼嘯吹颳起熊孩子們單薄的麻布衣裳，加之飢腸轆轆，一眾熊孩子已是精疲力竭。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句簡單的話里實在蘊含着太多的辛酸。長安或者洛陽里，小康之家的孩童還能期許在上元燈會舉行的時候，看看西域雜耍，吃些胡果糖餅，而他們最多在夢裏想想肉的滋味。

    稍微年長的熊孩子臉上刻着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據說他出生那天，整片天空都被一團形似猛虎豹的赤色霞雲遮蔽。

    按常理來講，他應該叫做趙虎，最不濟也應該叫做趙豹，可惜生在農家，都說取個賤名好養活，那他就只好叫做趙貓了。

    趙貓背後的竹筐里沒有裝柴火，只有兩層薄薄的紅布，不知道裏面放了什麼東西。他望望天，擦了擦灰頭土臉，轉頭朝同伴說道：「中午了，我們去先生那兒吧。」

    聽到這句話，本來還抬不起勁的熊孩子們立馬打足了氣，好似被畫家用筆點上了魂魄，興高采烈地沿着山路奔跑了起來。

    他們的目的地在半山腰上的某座小木屋，已至正午，那稍顯簡陋的木屋上空飄着一縷炊煙。

    趙貓帶着同伴在木屋外的竹編籬笆前停下，面色一肅回頭說道：「成二，把東西拿出來。」

    被他點名的熊孩子扭捏着站了出來，雙手縮在背後，「表哥......」

    「這個時候你記得我是你表哥了，拿來！」

    趙貓不由分說地上前從成二背後搶過了一個精巧細緻的木質塗漆人偶，其實說是人偶也不像，更像是披着某種怪異盔甲、嘴上還戴着豬鼻般口罩的軍士。

    如果趙貓能看懂後世文字的話，那他就發現在人偶底座鐫刻着的「ms-05初號扎古」字樣了。

    趙貓打量兩眼又將其塞回成二手中，「等會你自己跟先生賠罪，知道了麼？」

    成二用腳尖在沙土地上來回畫着圈，吭嘰着點了點頭。

    趙貓這才滿意地轉過身去，拍了拍籬笆，高聲喊道：「先生，我們來了。」

    良久，木屋裏才傳來中年男人的慵懶應和聲：「啊.....進來吧。」

    一眾熊孩子雀躍着推開了籬笆門，爭前恐後地衝進木屋當中。

    從外面看上去木屋狹窄逼仄，走到裏面才發現寬敞通明，毛色亮麗野獸毛皮掛在牆上充當擋風，最高處還掛着一柄強弓和它的皮質箭袋。

    木屋的牆邊擺着張稍顯簡陋的木桌，上面有零零散散好些個精巧的木質物件，仔細一看均是些縮小版的亭台樓閣、畫舫漁船，靠近了甚至還能看清木雕內部人的臉部表情。

    木桌旁的高大書架上滿滿當當塞着各色書籍，材質從竹簡到絲綢一應俱全，內容也五花八門，從儒學經典到地方縣誌，乃至畫着彩色小人的連環圖畫。

    這棟木屋的主人就是那個坐在爐灶後面燒火做飯的中年男人，他自稱姓安，兩個月孤身一人前來到十里村外的某座荒山上，蓋起了一座簡陋木屋就此住下。

    在他的幫助下，十里村又打了一口新井，修了幾條水渠，趕在時限前還幫忙收割莊稼，加之其修養頗高，談吐儒雅，一眾熊孩子就在母輩的授意下稱其為「安先生」，有空沒空還向他學習些生字。

    此時炊煙逐漸消散，爐灶里瀰漫着濃郁甘美的肉味兒，孩童們眼巴巴地守在灶台旁邊，口水滴答滴答往下流。

    安度因眼角一抽，無奈嘆道：「都沒吃飯吶.....」

    十幾雙星星眼齊刷刷地瞪了過來，整齊一致得好像是後世某些無良飼主用逗貓棒逗弄一群小奶貓一樣。

    「唉，來都來了，就當添十幾副碗筷吧....」安度因糾結地撓了撓頭，揮揮手讓孩童去碗櫃裏拿碗。

    沒等小夥伴動身，趙貓就低聲喝道：「吃飯之前要洗手！別弄髒了先生的碗筷。」

    熊孩子們看了眼烏漆嘛黑的手掌，尷尬地跑到木屋外面的水井旁，搖了桶水上來輪流清洗乾淨。

    看到同伴走遠，趙貓這才拽出躲在身後的成二，對安度因說道：「先生，成二他昨天偷了你的人偶，我帶他過來賠罪。」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背後竹筐，掀開裏面的紅布，拿出五顆雞蛋放在安度因的木桌上。

    趙貓瞪了成二一眼，捏住後者的脖子，兩個熊孩子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我身為成二兄長管教不嚴，還請先生責罰。」

    「起來吧，只是個手辦而已，我做出來本來就是送你們的，臨走時你帶着其他人沒人領一個走吧。」安度因似乎想起了什麼，嗟嘆道：「還是這個時代的熊孩子淳樸啊，我已經能預想到春節期間，那些玩爛膠手辦的宅男們被親戚家熊孩子統治的恐怖畫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