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谷的嚴冬里,程英和陸無雙眼看一起迎來了春天,卻被洪凌波所攪。劉韋楓亦不知所蹤,二人面對着楚楚可憐的公孫綠萼,又覺一股悲愴感襲來。
「表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陸無雙開口打破僵局。
程英嘆了口氣道:「這變故始料未及,我也是沒有主意,公孫姑娘有何打算?」
「我自小在水仙山莊成長,本不願離開,可眼下這番光景,居無所居。我想先到山莊找找父母的遺物殘骸,若有的話在石窟處焚燒祭拜,然後……出谷找劉大哥。」公孫綠萼心裏竟有計劃,程、陸二人先是驚奇,後生敬佩,她雖貌似優柔寡斷,但對自己的心愛的男人卻內心堅定,哪怕前途未知。
陸無雙道:「可是,你連劉大哥去哪裏都不知曉,你一個弱女子,如何去找?」
「不錯,我想劉大哥既然說要出家,便到各地寺廟去打聽,我相信,總能找到。」程英覺得公孫綠萼之法雖可行,但要遍尋天下寺廟,恐怕要三年五載,但能看得出她的態度,對劉韋楓執着而情深,不禁暗生感觸。
陸無雙又道:「若有幸找到,他已出家,不願還俗又當如何?」
「那……我願在離他寺廟不遠處,削髮為尼。」她執意找到劉韋楓,便不想有那一天,若真如此,即使削髮,亦斬不斷凡塵,是以嚮往着在他左右,以求安慰。
程英道:「公孫姑娘為愛執着,讓我姐妹大感欽佩,我們又何嘗不想找到劉大哥?我的方法亦是以寺廟為目標,只是跟你有所不同,我想去一趟襄陽城,讓他們幫眾知曉,定會分頭打探,我想,總比我等三介女流獲得訊息要快吧?」
「表姐好主意!」陸無雙首先點讚。
「程姐姐真是心思縝密,智慧過人,小妹佩服!就按姐姐說的辦吧。事不宜遲,麻煩兩位姐姐先去報訊,我辦完事自去會合。」
程陸二人別了公孫綠萼,出谷直奔襄陽。公孫綠萼則回到滿目瘡痍的水仙山莊,她踏着斷壁殘垣到處尋找着爹娘的遺物和記憶的碎片,觸景傷情,睹物思人,不禁悲從心來,嚎啕痛哭……
卻說劉韋楓因生洪凌波之氣,憤然出谷,他道出「出家」二字實為消除洪凌波的不平衡之感,使她不再遷怒於陸無雙或者其她二位。「傻蛋才想在大好的青春年華里出家呢。」他想到此處,竟覺有點好笑。一路走着,心裏卻琢磨着下一步打算。
逗留許多事日,馬已不知去向,只得徒步而行,間或施展輕功,在山道中行進當中,忽聽前方有輕微而又極快的腳步聲,自己險未察覺,他暗自一驚:「此人輕功高的緊,會是誰呢?」便在原地而待。片刻間,前方翩然「飄」來一黑衣僧人,赫然便是慈恩!他心道:「他怎麼來了?這「水上漂」的輕功真不是吹的。」
劉韋楓恭敬的迎上去,施禮道:「慈恩大師,在下有禮了。您昨日已出谷而去,何以去而復返?」
慈恩急奔中停下,面色猶為平靜,道:「原來是劉幫主,正好,正好。老僧有個心愿,想必你還沒忘吧?」慈恩神情稍顯自然,不似之前的兇惡面孔。
「哦?……難道大師是為……鐵掌功夫?」
「你所料不錯,貧僧曾叱咤江湖數十年,追名逐利,唉,前塵往事如過往雲煙,不提也罷。幸得佛法教化,終有悔悟。今日的鐵掌幫在你的治理下,助守襄陽,驅韃虜,衛大宋,是一支正義幫派,江湖敬仰。我便將你殘缺之鐵掌功夫傳與你,望你能流傳下去,發揚光大,亦算功德一件。我本已返回修行之地,想到若不來尋你,只怕日後機會渺茫,便稟明師父隻身趕來,以償夙願。沒想到在此間遇上,若晚半個時辰,只怕是徒勞了,真是天意!阿彌陀佛~」
「大師有此善舉和胸懷,晚輩復有何話說?我一定不負您所望。」劉韋楓恭恭敬敬的道。因覺幾個女子紛爭未平,自己又剛拂袖而出,怕她們出谷撞見而尷尬,亦會影響練功,便帶慈恩穿梭到樹林深處,覓得一稍微寬敞之地,開始修煉起來。
慈恩的鐵掌功夫劉韋楓領教過,每一掌全力發出均有風捲殘雲之威,或僅次於天下第一的降龍十八掌,但武林中能與之硬碰硬的屈指可數。那鐵掌功夫博大精深,功夫底子是超脫的輕身功夫,除了鐵掌外尚有刀法,各自精妙。
劉韋楓有了近乎一半的基礎和對此門功夫的理解,已讓慈恩嘆服,學起剩餘的來,自是順水順舟。儘管如此,亦是用了近兩日方全部融會貫通。期間他打了一次獵作每日之餐,而慈恩則自帶了乾糧。
慈恩準備道別時,眉宇間已略顯放鬆,但仍似心事重重。劉韋楓和他一起回到谷口的路上,問道:「慈恩大師,您是不是還有別的心愿?」
慈恩聽他一語中的,驚奇的看向他,緩緩點點頭,又搖搖頭,並未言語。劉韋楓焉能不知何事?又道:「若信得過晚輩,你不妨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你想辦法。」
慈恩表情變得複雜起來,仰望林間天空,嘆了一口氣,似有無限心事,但仍不說話。劉韋楓只好不再問。半晌後慈恩回過神來,道了聲:「劉幫主保重,告辭!」便轉身走去,這次並未施展輕功。劉韋楓望着他瘦小卻顯剛毅的背影,不禁有些傷懷,心道:「他日希望能幫到他才好。」
分別後劉韋楓佇立良久,想到自己的幾個女人都在谷中,不忍就此離開,不知出沒出谷,會不會找自己?又想到,既然大話已出,是該去寺廟住上一番,可是該往哪個寺廟更好?一番思考後,決定去嵩山少林寺。
思定後正欲奔出,忽聽又有腳步聲傳來,雖有武功,但腳步時輕時重,卻並非高手。他仔細聽來,是有人正出谷而來!心裏一喜,心道:「只有一位,絕非程、陸,會是哪個小美人呢?自那日離開已近兩日,洪凌波激起矛盾自然早去了,應是公孫綠萼無疑。想來她那谷中已待不下去,卻不知出谷有何打算,不如試探一下,順便給她上一課,江湖還是很兇險滴。」
他又掏出那件畫着鬍子的人皮面具戴上,又換了一件衣服,將背包和劍、鐧等放到一棵樹樹杈上。兩個縱身迎上,正出現在來人面前,見果然是公孫綠萼,故意粗着嗓子喝道:「餵~!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公孫綠萼被陡然出現的怪人嚇得一聲尖叫,後退幾下後意識過來是強盜,便抽出腰間佩劍,喝道:「何方賊寇,竟敢在這谷口撒野?」
「我乃東來國混世魔王,打家劫舍,欺凌弱小,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哈哈哈哈,小姑娘,快拿出錢袋,否則休怪本王不客氣!」
「豈有此理!」公孫綠萼聽對方壞事做絕,即使不為自己也要除之,隨着一聲嬌喝,挺劍刺出。卻被他偏身躲過,劍身貼他衣服而過,只見他隨即出手在劍柄上一按,手和身子竟擠住了公孫綠萼的長劍,她急抽卻紋絲不動,忽見他另一手向自己面龐撫來,大驚失色,忙伸出左手去擒拿,卻被他倏然出指點住手腕,半臂酸麻,而他的手繼續向自己臉部撫來。
她心知強弱懸殊,動手豈能討得了好?只得撤了右手的劍轉身便逃,想入谷後借着地勢脫困,不料僅跑出一丈與,又被對方翻身躍過頭頂,落至面前。她面如死灰,十餘年來出谷很少,第一次獨自出來竟遇到大惡人,驚恐的試着道:「我沒多少財物,……都給你。希望大王饒恕小女子……不要……不要再出現了。」說着將背的包袱交出去,此刻她多希望對方拿了包袱速速離開。
豈知他一把抓過包袱後,仍是原地不動,又開口道:「你這小姑娘膽子不小,竟敢要求本大王!我且問你,你帶着包袱去哪裏?」
公孫綠萼聽他竟問自己去向,看了一眼他那怪臉,答道:「我也不知道。」
「你竟敢無視我的問題!既要出門,豈能不知何往?想逼我發飆不成?」說着抽出公孫綠萼的劍倏然搭在她脖頸上。綠萼下意識地雙臂抱在胸前,悽然道:「我……沒什麼可隱瞞的,我要去找人,卻不知他在哪裏。我想……先去襄陽一趟。」
「找誰?」劉韋楓又「惡狠狠」的發問。
「找……我……我相公。」公孫綠萼吞吞吐吐的道,卻微微低下頭。她和劉韋楓並未結成夫妻,故意如此說,想讓強盜念她是有夫之婦,斷了邪念。
劉韋楓知她心意,頗為感動,心道:「她出谷竟是為找我,不惜涉足這險惡的江湖,足見這小寶貝對己已情深。對外不顧名聲,公然道出『相公』,更是表露了非自己不嫁的心跡。」他不忍再凶神惡煞的嚇她,但又怎放心她傻傻的闖江湖?好在離襄陽不是太遠,腦子轉了幾圈終於有了想法,收了劍道:「你從這絕情谷而來,父母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