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邪的可以,怎麼個殺人法?你且說來。」黃藥師頗感滑稽的問道。
劉韋楓道:「有一種花,名曰情花,花瓣背面及花枝藏有刺,劇毒無比,且毒性隨用情而加深。我義兄楊過中了其毒,他本是重情之人,受害頗深,恐怕僅剩幾日之命。我正尋解救之法,聽說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此乃萬物相生相剋的道理,於是在那情花叢中仔細尋找,終於尋得與情花相剋之物——斷腸草,可此草雖可與情花之毒相抵,卻亦是另一種猛烈,分寸難以掌握,怕義兄服用後產生別的危害。所以……」
「你想讓我配製情花毒的解藥!」黃藥師打斷他的話,見劉韋楓點頭後,接着道:「楊過竟中了如此奇毒,真是不幸。斷腸草在何處?」
劉韋楓從欄杆上「噌」地轉身躍至樓上內間,拿出一包東西交給黃藥師,道:「可惜采了一月余,已成乾草,不知還能不能用?」
黃藥師打開包袱,抓了一把幹掉的斷腸草,仔細看了看,又放在鼻下嗅了嗅,道:「此草兼具毒性和藥性,既然從那情花叢中採得,看來便是那情花的克星,只是幹了以後毒性降解,配藥效果難以達到。斷腸草和情花據載在中原早已絕跡,我亦從未得見,不知生在何處?我隨你去看看。」
「絕情谷!谷中幽辟,與世隔絕,因而一般人並不知曉,好在離此不遠,黃島主前去真是求之不得,更是我大哥之福,我們即刻啟程吧?」劉韋楓滿臉喜悅的道。
「若以斷腸草配製成丹藥,尚須要幾味藥來消解其猛性,並輔以養身滋補之類方成,絕情谷不知備否,最好採購帶去。」黃藥師認真的道。
「對,對,對,這南陽應該不缺藥堂,你開個方子,我速去採購。」
黃藥師又道:「你那殺人之藥,何從說起?」
「我想求您另外配製一種丹藥,讓人服了後受到驚嚇或刺激會氣絕,實際卻是假死,達到掩人耳目之效,再施救便可活,前輩不知是否可行?」
「你的花樣可真不少!你雖稱『殺人』實為救人吧?哈哈哈哈……幸虧你找對人了,我有辦法,且陪你折騰到底,哈哈哈……」黃藥師此時方覺此子處處透着古怪,大有臭味相投之感,心情舒爽。又道:「走,我們一起去抓藥,我得親自去挑,這兩種藥斷不可有任何差池,否則難盡奇效。」
劉韋楓越是聽他說的認真,心裏越是有底。將那百兩銀子取來送與黃藥師,對方當然分文不取,劉韋楓裝了些帶在路上,其餘交給司馬樓空帶迴轉交財物。二人耗了兩個多時辰,方將各類藥材採購齊全,騎上幫中準備的兩匹馬上路。
一路上,二人以討論那三道試題為樂,除此外尚有擴充,均是各自有料。黃藥師是巫醫星象,奇門遁甲等無所不通;劉韋楓將後世的天文地理、科學自然等娓娓講出。二人言談中互相佩服對方的學識與才智。其後又談論到武功,更是共同喜好,二人滔滔不絕,各抒己見,又交流心得……一路上毫不氣悶,只恨行程太短。
終於到了絕情谷,遠遠聽得有人打鬥,嬌喝連連,竟是女人。劉韋楓心道:「不知此次前來,谷中現在何種光景。」二人正欲前去,忽聽有人道:「何人闖谷?」及近後見是幾名綠衫人,他們均識得劉韋楓,知他神勇不好惹,去而復返定必要生事,即使稟告主母又能奈何,只得和顏道:「原來是劉相公,此次前來是找楊相公的嗎?」
「哦?他已到來嗎?前面何人在打鬥?」
「楊相公早一步到來,打鬥的是四位女子,已被我們困於情花叢中。」
劉韋楓立刻想到是程英、陸無雙在斗李莫愁和洪凌波,想到那情花叢,怕她們中毒,於是問那綠衫弟子:「可有皮衣皮褲?速借我一套。」
幾名綠衫弟子不敢違抗,他們之前一番忙活,正隨身帶着割垛情花的裝備,聽他開口,哪敢拒絕?恭恭敬敬的取出一套讓他穿了,連皮靴皮手套都一應俱全。劉韋楓道了聲:「謝了兄弟!」招呼黃藥師飛身趕去。
原來那被情花叢圍起的打鬥場地中赫然正是她們四人。外圍站着楊過、小龍女、一燈和慈恩大師。但見李莫愁與洪凌波兩人各持長劍,陸無雙和程英一個手持柳葉刀,另一個兵刃似是一管洞簫,兩人身形婀娜,步法迅捷,武功也自不弱,但和李莫愁相抗總是不及。
楊過正焦急的提醒她們當心周圍的花,花刺有毒,見了劉韋楓和黃藥師到來,分作見禮、寒暄。一燈大師和黃藥師十餘年未見,想不到在此重逢,他鄉遇故知,無限感慨。
相鬥四人早見綠衫人以花枝和漁網圍追堵截,料想花樹中不是安有機關陷阱,便有毒箭暗器,方聽楊過提醒後,對身周花樹更增畏懼,向草地中心擠攏,近身而搏,斗得更加凶了。
李莫愁想只有殺了兩女,鋪在情花上作墊腳石,方能踏着她們身子出去。楊過和小龍女之來,原使她大吃一驚,又見黃藥師和劉韋楓趕來,更不容樂觀,好在中間有情花相隔,他們不能過來援手,厲聲喝道:「凌波,你再不出全力,自己的小命要送在這兒了。」洪凌波忙應道:「是!」劍上加勁,並力向程英刺去。
程英舉簫擋架,李莫愁長劍向她咽喉疾刺。陸無雙搶上提刀橫架。李莫愁冷笑一聲,長劍微晃,飛起左腿,踢中她的手腕。陸無雙柳葉刀脫手飛出,跌入情花叢中。李莫愁長劍閃動,向程連刺三劍。程英招架不住,向後急退。她只要再退一步,左腳便得踏入花叢,陸無雙驚叫:「表姊,不能再退。」李莫愁微笑道:「不能再退,那便上前罷!」說着斜後讓開一步。程英明知她決無善意,但自己所站之處實在過於危險,只得跟着踏前。李莫愁冷笑道:「好大的膽子!」長劍抖動,閃出十餘點銀光,劍尖將她上半身盡數罩住了。
楊過在外瞧得明白,知是古墓派劍法的厲害招數,叫做「冷月窺人」,倘若不明這一招的來龍去脈,十九會盡全力守護上身,小腹便非中劍不可,眼見程英舉簫在自己胸前削下,忙從地下拾起一塊小石,放在拇指和中指之間,颼的一聲,彈了出去,石子去勢勁急,直取李莫愁雙目。幾乎同時,亦有兩顆暗器自身邊飛出,正是黃藥師和劉韋楓所發,三人彈指神通齊發,絕無僅有。
李莫愁劍尖驀地下指,離程英的小腹已不過數寸。她陡見三粒似石子的暗器飛到,至少一粒來勢勁猛,哪及挺劍殺敵?想回劍擊開石子自忖無法三粒兼顧,只得於空中急轉一一避開。
程英保住了性命,已嚇出了一身冷汗。李莫愁見程英這一下死裏逃生,本來白嫩的面頰嚇得更是全無血色,知她心神未定,喝道:「又來了!」長劍抖動,仍是這一招「冷月窺人」。程英學乖了,知她此招攻上盤是虛而攻中盤是實,當即簫護丹田。哪知李莫愁詭變百出,劍尖果然指向程英丹田,跟着欺近身去,左手食指伸出,點中了她胸口的「玉堂穴」。程英一呆之際,李莫愁左腳橫掃,先將陸無雙踢倒,跟着足尖又點中了程英膝彎外側的「陽關穴」,這幾下變招快速無比,霎時間程陸二人齊倒,黃藥師欲待相救,怕李莫愁以程陸身體作掩護,卻不敢再發石子。
李莫愁抓起程英背心,奮力遠拋,跟着又將陸無雙擲去,喝道:「凌波,踏在她二人身上……」楊過正欲縱身過去接住,劉韋楓竟早他一步縱身而入,伸左臂接住程英,跟着又向前躍。程英胸口與腿上雖被點了穴道,雙臂無恙,當即抱住了陸無雙,叫道:「劉大哥,你……」她對劉韋楓本已一往情深,此時見他不惜踏入情花叢中,捨身相救,更是難以自已。
劉韋楓接住二女後倒退躍出,將她們輕輕放在地下。程英左腿麻木,立足不穩,黃藥師給她解了穴道。眾人齊看向劉韋楓,只見他皮衣皮褲皮靴加皮手套,竟未受傷。程英和陸無雙大感欣慰,眼裏卻充滿感激。陸無雙虎口脫險,含情脈脈的看向他道:「二傻,多虧了你。」
劉韋楓笑道:「跟相公還客氣?」陸無雙啐了一口,心裏卻無限歡喜。
程英跟黃藥師行禮後,亦向劉韋楓道:「劉大哥,謝謝你!你怎麼和師父一塊來了?」
「大哥中了情花毒,來此求解藥,我非來不可,黃島主是我邀來的,定能幫到他。」
楊過握住劉韋楓的手,良久道了聲:「二弟……」話未說出,眼圈卻紅了,二人情深友於,此時無聲勝有聲,眾人盡皆為動。
楊過又嘆氣道:「我的毒倒無妨,主要是你大嫂她中毒太深,已入臟腑,只盼那天竺神僧可以救她。」
程、陸本見楊過身邊的女子,貌若天仙,已有幾分猜測,聽他此言後更加確定,程英道:「這位便是小龍女姐姐吧。」陸無雙道:「是了。我早該想到,這樣仙女般的人物。可是龍姐姐怎麼也中了毒呢?是情花毒嗎?」
楊過道:「不是,是在我二人運功逼毒關頭,被人持冰魄銀針射中,毒素逆流,再也無法逼出。」
陸無雙道:「又是李莫愁這個魔頭!」不禁咬牙向情花叢中看去。楊過卻道:「針是她的,她雖不是好人,可發針之人卻並非是她。」
陸無雙怒道:「是哪個惡賊?他定然使了卑鄙的奸計,是不是?」
忽然背後一個女子聲音冷笑道:「你這般背後罵人,難道便不卑鄙麼?」陸無雙等吃了一驚,回過頭來,只見說話的是個美貌少女,卻是郭芙。她手持劍柄,怒容滿面,身旁男男女女站着好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