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服務員端菜過來了,郝亮連忙朝後退了一步,為他們讓開了一條通道。
精美的餐具裝着大魚大肉,看上去就很高檔的樣子。
服務員們排成一排,臉上帶着職業式的笑容,顯得格外的高檔。
「老師,這次謝師宴我可是用了心的了,雖然貴點,但是絕對物超所值啊,剛才一個個的還都怪我收費貴了,現在東西上來了怎麼都不說話了!你看這些服務員多麼專業,你看那菜多麼高檔,那大蝦,都比我巴掌還長了,你看那裝菜的碟子,在瓷器店買要好幾百塊錢一個呢!你看她們上菜的手法,行雲流.....唉!不對,你們怎麼上的菜啊?端錯桌子了!我們在這邊啊!」郝亮在老馬面前吹着牛,不斷的夸着飯菜的高檔,好讓大家覺得,這次雖然多交了一百塊錢,但絕對物有所值。
只不過,讓郝亮傻眼的是,當服務員將飯菜端上來之後,卻並沒有上到他們的桌子,而是端到了半緣君的桌子上。
「你們什麼意思?這是我點的菜,怎麼端到他的桌子上去了?給我端回去!」郝亮攔住一名服務員,憤怒的說道。
「先生,我們並沒有搞錯,這一桌點的是四千四百元的八仙套餐,而你們點的菜,還需稍等一下才能上齊,請別着急!」服務員禮貌的說道。
但是話裏面的意思卻是告訴郝亮,人家點的套餐貴些,要先上,而你們點的是便宜的,所以慢慢等着吧。
「你有沒有搞錯,他們幾個窮鬼,怎麼可能點的起四千多塊錢的套餐?」郝亮不敢置信的說道。
「先生,他們的用餐費已經付過錢了!請您稍微往旁邊讓一讓,別耽誤我們上菜好嗎?」服務員微笑道。
郝亮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怎麼也想不通,半緣君怎麼可能點的起這麼貴的套餐。
轉眼間,食物都上齊了,十幾個菜,色澤鮮艷熱氣騰騰,按照固定的方式擺放的是花團錦簇,看得眾人都是食慾大增。
菜擺放好了之後,半緣君走到了老馬的旁邊,對着老馬說道:「老師,飯菜已經就緒,請上座吧!」
而一旁的郝亮,頓時怒了,開口道:「半緣君,你什麼意思?我們這邊就不能吃嗎?憑什麼要讓老師去你那邊?」
半緣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開口道:「我們都是老師的學生,今天都是為了感謝師恩,在哪一桌吃還不都是一樣,只不過你買的那酒我看了,剛開始口感不錯,但是喝多了後勁大,頭就會疼,老師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喝一口,不過他下午還要去補習班,你那酒肯定是不能喝的,所以我特意從酒店要了一瓶後勁不大,喝完頭不疼的酒,好讓老師能夠喝個盡興!」
聽了半緣君的話,再看看半緣君那不屑的眼神,郝亮頓時怒了。
「服務員,他從你們店裏面買的什麼酒,一個桌子也給我來一瓶,我才是老師的得意門生,這次考試,我考上了首都大學,你算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在謝師宴上陪着老師坐一塊!」郝亮憤怒的說道。
半緣君指着郝亮那邊的桌子道:「你那邊還有位置嗎?老師坐得下嗎?」
郝亮道:「這我自然會想辦法,就不勞你費心了!」
「我們都是老師的學生,你學習成績比我們好一點我承認,但你憑什麼剝奪我請老師吃飯感恩的機會?」半緣君反問道。
正在兩人吵鬧不休的時候,老馬終於發話了。
「好了!你們兩都是一片好心這我知道,可是在人家酒店裏面吵來吵去的像什麼樣子,這樣吧,郝亮這邊呢,確實也沒有空位擠不下了,我就在半緣君這邊坐下,郝亮你呢,也陪着我在這邊擠一擠,你們都是同學,有什麼矛盾待會碰兩杯酒就好了,這樣可以嗎?」老馬說道。
「老師這樣說,我自然沒有意見,胡斌,你搬張椅子,給郝亮添個位置!」半緣君笑道。
而郝亮,哼哼唧唧的,看了看那三張根本再也擠不下一個人的桌子,也算是默認了這個決定。
就在他落座的時候,服務員拿着三瓶酒走了上來。
當她們看到郝亮坐在半緣君的桌子上時,也有些好奇,不過還是走過來問道:「先生,這個酒還開嗎?」
還沒等郝亮回答,半緣君就插嘴道:「別開算了,這酒也不便宜,我老師喝我買的這瓶就行了!」
只不過,本來不準備開這瓶酒的郝亮,聽到半緣君說的那句這酒也不便宜,立刻又火大了,開口道:「誰說不開了,我買的酒憑什麼他說不開就不開,那三張桌子一桌開一瓶,也省的大家喝了下午頭疼!」
聽到這,半緣君笑了笑也不再說話。
只有胡斌,在一旁看着豪氣雲天的郝亮,一愣一愣的,有點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樣子。
上了飯桌,郝亮並不把自己當成外人。
把半緣君從酒店買的白酒打開,就單獨給老馬和自己滿了一杯。
端起酒杯,郝亮就要給老馬致詞,感謝老馬這三年以來對他的栽培。
在這樣的飯桌上面,端起酒杯就等於開飯了。
老馬身為班主任,看到其餘三張桌子上面的菜還沒有開始上,自己就先動手吃起來,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當老馬說要等等其餘同學的時候,郝亮卻大手一揮道:「不用等,他們那邊菜很快就上來了,老師你時間比較緊,咱們先吃!」
郝亮這句話說完,他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些被他坑了的同學,看着他都是一臉的憤怒。
「老師,這第一杯酒,我敬你,要不是你的教導,這次高考,我也無法考到首都大學!」郝亮端起酒來說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老馬再不舉杯也不合適了。
一杯酒下肚,郝亮臉上浮現出了幾絲潮紅,放下酒杯,他趕緊吃了幾口菜壓一壓。
老馬喝完酒之後,眼睛一亮,閉上眼睛好像在品味那綿長的酒香一樣,而桌子上的其他人,目前為止,也沒有跟着郝亮一起動筷子。
郝亮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些菜還沒有上桌的同學對正在大吃大嚼的他投來的憤怒目光。
一杯酒下肚,酒勁上頭,郝亮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這一晃三年的時間就過去了,想當年,剛剛進入二高的時候,全校誓師大會上,所有同學都說過,今天我以二高為榮,明天二高以我為榮,現在三年過去了,能夠做到這點的,除了我,還有幾個人呢?」郝亮又吃了口菜,拍了拍桌子道。
老馬還在回味酒香,閉着眼睛臉上露出陶醉的神色,並沒有接話。
而桌子上的其餘人,都不做聲,就看着郝亮的表演。
從通知書下來的那一刻起,郝亮都已經變得不是以前的郝亮的。
俗話說,窮不讓志,富不癲狂。
郝亮就是富且癲狂的最佳表現。
看到沒人理會自己,郝亮又給老馬倒了一杯酒,一邊倒酒一邊開口道:「老馬,你教書這麼多年,像我這樣的學生不多吧,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以全校第七的成績考上首都大學,以後前途可期啊!說出去也有面子啊!」
現在,老師也不喊了,直接上口老馬。
而且郝亮這樣的話,如果是別人夸也就算了,可是他自己明目張胆的夸自己,聽在別人耳朵裏面,就有些太張狂了。
最主要的是,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老馬,被郝亮這樣當面詢問,也不得不做出回應了。
「也不少,今年年紀大了,教書很多地方沒有以前好了,上一屆,我帶的班裏面還出了兩個華清和一個大北的,這一屆,結果就出了你一個,還是首都大學的。教書這幾十年,考上和首都大學同檔次大學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吧。」老馬聞了一口酒開口道。
郝亮沒想到,老馬會這樣說,碰了個軟釘子,只好悻悻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他本來以為,自己應該是老馬最為得意的門生呢,誰知道,老馬平時不吭不響的,居然連華清大北都有他教出來的學生。
在郝亮看來,以前老馬的學生,不管考得多好,但今年,只有他才是最出色的,老馬理應給點面子,吹捧吹捧他。
可是現在老馬一點面子都沒給,讓他的內心很是不爽。
而桌子上的其餘人,也都是一臉看笑話似的看着他。
郝亮一時氣結,又找不到其餘的話題,只能又一口酒下肚了。
而這個時候,服務員終於又來了,端着飯菜,給其餘三張桌子上菜了。
同學們有了飯菜,紛紛將憤怒的目光從郝亮的身上收了回來,雖然菜色和半緣君這一桌比起來,他們差了不止一籌,但總得來說,也都算是美味佳肴了。
看到同學們動起了筷子,老馬和半緣君他們,也紛紛動起了筷子,吃了起來。
兩杯酒下肚,郝亮眼神也有些迷離了起來。
突然,他端起酒杯,對着半緣君道:「半緣君,咱兩碰一個!」
伸手不打笑臉人,半緣君也拿起了酒杯。
不過這個時候,郝亮又開口了:「半緣君,我聽說你的家庭條件並不怎麼好吧,一家人好像一個月只靠你爸那點工資養活對吧?」
「這好像和你沒有關係吧?」半緣君皺了皺眉說道。
郝亮放下酒杯,敲了敲桌子,以一副老大哥的語氣道:「身為你的班長,說實話我不得不說你兩句,你有沒有聽說過,光腳的孩子要先學會奔跑,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你家庭條件那麼不好,怎麼還不好好讀書呢?以後你長大了,怎麼養家,怎麼餬口?說實話,給你個建議,你再復讀一年吧,不指望你考得像我這樣好,考得有我一半好,以後走入社會,也能有個穩定的工作不是麼。」
一桌子的人,聽了郝亮的話,眉頭都皺了起來,覺得郝亮有點太過分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從來到酒店,半緣君就被郝亮針對起,冷言冷語的自己沒有反駁一句,好像他覺得自己老實人好欺負一樣。
到了現在,半緣君決定不忍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道:「郝亮,你不想吃就給我滾回去,我買酒菜是孝敬老師的,不是讓你糟蹋了再埋汰我的,我以後過的好壞,需要你操心嗎?」
郝亮一點都不以為意,一臉大度的笑道:「你這小肚雞腸的心思,我不和你一般計較,酒菜我那邊也有,我是為了陪老師才來這一桌的,不然的話,你以為我願意吃你的東西嗎?俗話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卻完完全全都是為了你好啊!」
聽到這,半緣君氣笑了,這個世界,最無理的就是打着為你好的旗幟,跑去埋汰你,欺負你了。
他覺得,僅僅用那三瓶酒坑一下郝亮,這個教訓太輕了,今天不好好給他個教訓,自己都說不過去。
想到這,半緣君朝後退了兩步,然後把收放進褲兜,然後掏出惡作劇之手,指着郝亮,心裏面默念了一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