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頭的瘋話,這莊子裏頭沒人聽得懂。等到這瘋瘋癲癲的林老頭走遠後,木槿還沒弄清他最後的那一句瘋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閒逛的時候在莊裏頭看到一隻豺狼,而且這是豺狼還背着主人家偷吃?這木府山莊何時養了豺狼的,他竟是不知道。
想破腦子也沒理清楚的木槿,又覺得它指不定就是一句瘋話。
可是一想起那藏在絡腮鬍子裏頭的眼睛。
不。
林老頭那人,絕對沒瘋。
他的這一番話,畢竟藏了什麼意思。
只不過自己猜不透罷了。
回了景悅園,採蓮早就已經備好了熱水,將這一身污垢清洗乾淨後,木槿心裏頭仍舊猜着林老頭剛才說的話。
可是想破腦子也不知道,這話裏頭到底隱藏了什麼。
揪着那一頭濕漉漉的長髮,木槿無力的趴在桌上。
才剛回來便這樣的奇怪,還以為少爺不舒服的採蓮自然是憂心的問道:「大少爺您怎麼了?」
「沒什麼?」幽幽的回着,突然想到什麼的木槿猛的坐起身來,隨即盯着採蓮問道:「採蓮,你說那林老頭到底是真瘋還是裝瘋」
「林老頭?」好端端的怎麼就說到那人身上了,楞了一下,採蓮回道:「這莊裏的人,都說他是真瘋了。」
整個莊裏的人,都是這樣覺得。可是上次同木槿前去馬廄尋金世家的時候,看過那一幕後,採蓮卻又不敢確定了。
說這話時,她自己也不能肯定。
「大少爺,您怎麼突然又問起他?」
「沒什麼,就是剛回來的時候險些撞上家丁,是他幫我脫了險。」
林老頭說的那一番話,自己還沒理清,木槿也就不準備告訴採蓮。聽着木槿說了剛剛的驚心動魄,可把採蓮嚇出一身冷汗。
這要是被家丁看到了,那可就麻煩了。
不住拍着自己的胸脯,採蓮驚嘆的說道:「好險好險,好在沒被家丁們發現,要不然就真麻煩了。這一回倒是多虧林老頭了,要不是他……咦,不對啊。」
稍微楞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麼的採蓮語調略微拔高了些,雖然說道:「不對啊,少爺你剛才是從正面那兒溜進來的,可這林老頭是在馬廄那兒,這兩者之間離得可有些遠。怎麼這林老頭,這麼碰巧就……」
若是仔細一想,倒是發現了不少說不通的地方。很多時候,事情本身便就是最大的說不通,所以在採蓮問出這疑惑後,木槿並沒多說什麼,而是回了一句:「這少爺我就不曉得了,搞不好真是湊巧吧。」
湊巧,可以回答很多的疑惑,聽了木槿的回答,採蓮還是覺得不解了。不過木槿可沒給她更多的時間繼續疑惑這個問題,在休息片刻後木槿問道:「對了,那個男人怎樣了?」
他今天會如何的驚心動魄,全虧了那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男人。
這會子安定下來,自然是要問問那人的處境了。
「那人?」稍微頓了一下,採蓮回道:「那人看着,還成。」
「這樣啊,那就好了。」瞧着那一身血,傷得可不輕。本來還有些擔心,不過聽了採蓮的話後,倒是心安了不少。
休息夠了正打算回床那兒休息,可還未起身卻瞧着採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即便問道:「怎麼了?這般神色,莫非有什麼事沒說?」
同這丫頭一個屋檐下呆了這樣長的時間,對於她,木槿也算了解。看她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曉得有事。
躊躇着說與不說,最後採蓮還是開口了。
「那人看樣子應該是沒大礙了,不過三小姐就……」
「小舅舅?」
好端端的,同木允又有什麼干係,一扯到木允身上,木槿便緊張了起來。奈何這丫頭像是曉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這會子倒是避而不談了。
弄得木槿那叫一個着急,幾次想要直接上綠岑園看看,可都被採蓮給攔了下來。
她一再保證木允也無事,可方才的那話又讓人覺得心裏頭瘮得慌,最後還是採蓮的一番話讓木槿安定下來。
「大少爺,三小姐是真的沒事,您就別操心了。若是真有大事採蓮也不會攔着您啊,你等明早了再去看,也無礙的。再說了這會子天都黑了,三小姐怕是也睡下了,您這樣過去會擾到三小姐休息的。就算不擾了,傳到總管那兒,免不得猜忌。」
採蓮的話讓木槿靜了下來。
是啊,現在還不到隨性的時候。就算不顧及其他,也得顧及一下趙成那兒。
尋思了好一會兒,在確定木允真的沒什麼大礙後,木槿這才放棄上綠岑園的念頭。
總算是安定的上了床了,這一夜木槿睡得可不踏實。
第二天天蒙蒙亮便醒了,稍微做了些事後他便按耐不住去了綠岑園。綠岑園的外頭還是時不時能瞧見一些家丁的模樣,不過還好林燦那傢伙也不敢太過分,所以綠岑園裏頭一如既往的安靜。
經過外道同那些家丁打過招呼,木槿徑直進了綠岑園,在跟周媽打了聲招呼後,他便過越過周媽進了裏屋。
推開門走了進去,木槿第一眼自然是尋木允的。
奇怪的是在這屋內,竟然沒看到木允,反倒是在床上瞧見那個男人。
陌生的男人,而且還略帶神秘。瞧着他就這樣靜靜的躺在床上,木槿倒是起了好奇之心。當即便忘了尋木允的事,反而輕手走了上去。
這男人,傷得很重,也不知算不算救過來了,反正面色慘白連點血色都沒有。此時就這樣躺在床上,呼吸細微得靠得那樣的近,木槿也都沒聽見。
若不是那裸露在外頭包紮過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他都不敢肯定這人是不是還活着。
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得更清楚了。
不得不承認,梳洗過後的這個奇怪的男人,實在長得夠英俊。瞧久了,他自個倒是臉紅了起來。
趕忙重重的乾咳了一聲,木槿急忙錯開自己的視線。這一乾咳倒是引起了剛進屋的木允的注意,人還沒走過來便出聲問道。
「怎麼了?」
「哦哦,沒什麼,可能是昨兒那樣晚了還在外頭呆着,受了些風寒吧。」
現在頂着這樣一幅身子卻還能對着好看的男人臉紅,木槿自個都覺得臊得慌。
好在木允其他的方面雖然敏銳,不過這一方面倒是遲鈍得很。所以也沒發現木槿的慌亂,而是搖着頭說道:「這樣就受寒了?你這傢伙,倒是越發不中用了。」
被說教的木槿也只是撓了撓自己的頭髮不好意思的笑道:「沒辦法,身子嬌貴了。對了小舅舅,那人怎麼樣了?」
倒是順帶的問起那人了。
「那人?」順着木槿詢問看了過去,木允說道:「還成吧,雖然傷得很重,不過那傢伙的生命力看樣子還挺頑強的。昨晚都撐過去了,想來也無事了。」
「這樣啊。」瞭然的點了點頭,木槿說道:「小舅舅認識這人?」
「不認識。」坐了下來搗鼓中手中的賬簿。
「不認識?」聲音加重了不少,木槿說道「不認識怎麼就將這人撈回來了?」
順帶着做好事,那可不像木允的性格,當下木槿便有些疑惑了。哪曉得木允卻回道:「雖然不認識,不過也算是第二次見面了。上一次是在青檀寺,當時這人也受傷了,救過一次。」
接連受了兩次傷每一次都碰巧遇上木允起了善心,這男人的運氣倒還不錯。
悶聲乾笑了兩聲,木槿說道:「這世上竟有這般湊巧的事情。等這男人醒了,我倒是要問問他究竟遇上了什麼,動不動就掛了彩。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得是什麼仇什麼怨才會將他傷成這樣。」
這會子倒是對床上那男人起了好奇之心。
來路不明的男人,會在意也是正常的。只是木槿的在意未免有些太夠了,視線從賬簿上移開看了一眼木槿,木允說道:「昨兒看他那情況,可能除了受傷之外,還有中毒吧。」
「中毒?」當下便緊張起來,木槿開口問道:「小舅舅你怎麼知道的?」
「後半夜瞧他呻、吟得厲害便起來看看,在他腰側後頭發現了一個形狀奇怪的血口子,正往外淌着黑血,而且那時嘴唇也黑了,所以猜的。」
這般的妄下推斷,着實讓木槿不知如何回應。微愣了一番後,說道:「這樣聽着確實像中毒,小舅舅我們要不要給他請個大夫。」
雖然現在面色看上去還算可以,至少嘴唇不是青黑的。可中毒這樣的事畢竟不是能開玩笑的,一條人命想想都覺得可怕。
木槿第一件事,想到的便是請大夫,不會木雲卻擺手說道:「大夫,這到不用了。」
「怎麼不用可,這人都中毒了,要是不趕緊醫治的話,可是要出人命的。」
人命關天的事,開不得玩笑,木槿是着急了。可木允在沉默了片刻後,倒是回道:「我想,他的毒應該解了吧。」
「應該?」
「是啊,昨晚看他發病發得厲害,周媽有點急了,慌亂中在他的隨身物品裏頭發現一粒藥丸,便順手餵了下去。結果倒是誤打誤撞,過一會兒人安定了,隨後這臉色也不再青黑,所以應當是解了吧。」
木允的話,已然讓木槿沉默。如此大的事情,她竟然可以順道。
真不知自家小舅舅,當時心裏頭都在想什麼。
不過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人的事,倒是讓木槿嚇出一身冷汗了。反正那人現在的面色,看上去可比青黑好上許久,想想可能是無礙了。木槿腿下微微發軟,便挪身到邊上的位置坐下。
在坐下休息後,他還不忘嘆着氣說道:「小舅舅你可真胡鬧。」
「人命由天,我救他,那是順道的事。要是天不亡他的話,不管怎麼樣他也能撐過去。我可沒打算為了這個人,讓我們的處境更加的麻煩。小瑾你可別忘了,這木府山莊現在當家的是誰。」
身不由己便是如此的麻煩,木槿自然是曉得木允昨夜在擔心什麼。一時的好心,倒是給自己添了不少的麻煩。
無奈的苦笑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的同時不忘順道的給木允也倒了一杯。將杯子推了上去,鑽研手中賬目的木允也沒在意,順手便拿起杯子。
只聽「啪」的一聲,竟是抓不穩了。
茶杯從手中脫落,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