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終日往三小姐那兒跑,這底下的人見慣了也就不稀罕了。路上見了木槿皆都低着垂腰問安,木槿則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無需在意自己,拿着手中的東西徑直朝着綠岑園走去。
這負責綠岑園起居的周媽早已習慣了大少爺隔三差五便來這兒閒坐,一看到木槿過來也沒感到奇怪,只是欠身福了個萬福,周媽說道:「大少爺您來啦。」
「是啊,對了三小姐呢?可在裏頭?」
「三小姐今兒一早就起來了,現在正在屋內,大少爺稍等片刻蓉老僕去通報一聲。」說完就要轉身走過去,可才剛扭過身便被木槿攔下。
「不用了,通報什麼,我自個進去就可以。對了,我先前不是讓管事的多派些人手過來,怎麼這綠岑園還是只有你一人?」
看了會兒總算那兒不對,對於自己特意吩咐的事被人遺忘,木槿多少有些不悅。
「那些人,大少爺您別動氣,那些人倒是來了,不過三小姐也不知怎麼了,說喜靜討厭人多嘈雜,就又讓那些人回去了。」
看着木槿有些動怒,周媽急忙解釋。這麼一說,木槿的面色倒是緩和不少。
「我怎麼忘了,她就是那樣,最討厭一群人在耳邊吵吵囔囔了。算了,那些人就讓他們別過來的,偶爾過來打理一下便可。周媽你也不過過去通報,我自己過去就成。」
說這話的時候木槿已直接越過周媽,隨後走了過去。
「這……」
本是想勸阻的,奈何對方是大少爺,周媽最終只得嘆着氣由着他去了。木槿過去了,採蓮自然是跟在後頭急忙上前。
推開門走了過去,也沒看清木允是否在裏頭,木槿直接笑着說道:「小舅舅我來了。」
「嗯。」
木允不管如何,終歸是他的舅舅,這二十幾年的習慣可不好改。之前幾次採蓮都跟侯在外頭,所以未曾聽過。今兒木槿忘了讓她在外頭呆着,這緊跟着進去的丫頭在聽了木槿的話後,直接被門欄給絆倒。
慌亂中用手抓住門面,採蓮這才沒摔着。人是沒摔着,可這心,卻是被木槿方才的話給嚇着了。直接站在那兒看着他們兩,採蓮說道。
「大少爺,您剛喚三小姐什麼?」
小舅舅,要是她沒聽錯的話,剛大少爺竟然喚他的胞妹為舅舅?
採蓮這樣一問,木槿的心裏直接「咯噔」顫了一下,當即便在心中大叫不好。
慘了,光顧着給自家小舅舅獻寶了,倒是忘了那丫頭還跟在自己身後。這會子把採蓮給嚇的,一時半會木槿到不知該如何解釋。
本就有些亂了,誰知偏巧這時,木允的聲音飄過。
「乖侄,有事?」
本就夠亂的了,木允這一句話更是把採蓮給嚇的,面色更加難看。當然,木槿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他以前怎就不知自家的小舅舅竟也有這方便的惡趣味,唯恐天下不亂。
他是徹底無了語,而採蓮呢,回過神後當即便怒道。
「三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您怎麼能管,管大少爺叫……」
這後頭的話採蓮是說不出口了,不過看着丫頭那一副氣得臉都紅的的模樣,就曉得她現在是真的惱了。
採蓮是惱了,不過木允那兒淡然依舊。
「我怎麼?我為什麼不能管他叫乖侄,難道你沒有聽見他剛一進屋就喊我小舅舅嗎?」
說完這話還不忘瞥了眼站在那兒的木槿,這一眼可把木槿給鬱悶壞了。以前是真沒發現,小舅舅竟也有孩子氣的時候。被她這一眼看得略無奈的木槿,尋思着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的丫頭這樣被小舅舅欺負着,不得已只得開口說道。
「小舅舅,採蓮年紀小,你就別逗她了。還有採蓮,事情是這樣的,我那日與她打了個賭,說若是我輸了,這往後的半輩子就要管她喚作小舅舅。這不,不是輸了嗎?所以就成了你現在看到的這幅模樣。」
不管怎樣,木允都是他的小舅舅,小舅舅這三個字他是要喚一輩子了。雖然現在成了這幅模樣,不過也改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是沒想過實話實說,奈何那實話太過驚人,最後木槿只能這般解釋。
也就算是這樣的解釋,也夠採蓮發牢騷的,直接在那兒反駁道。
「大少爺,怎麼可以這樣,您這樣也太無視禮教不分尊卑了。且不說三小姐是妹妹,本就在你之下,單單她是庶出的,就不該。現在您竟然還要喚她舅舅,這也太……」
都不知該如何說了,這丫頭現在也是亂得很。
太過在意禮數,往往束縛的是自己。至少禮數這種東西,那邊坐着的木允可比木槿要更加的不當回事。
直接說道:「不就是一個稱謂,何必這麼較真。」
「可是……」
還想說什麼,卻又不知怎麼反駁,採蓮那叫一個着急。生怕自家小舅舅最後真把這個丫頭給弄哭了,木槿趕忙說道:「小舅舅說得是,只不過是個稱謂,真的不用這麼在意。再說了,我們可是打的賭,這願賭就要服輸,採蓮你總不希望少爺我變成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吧。」
「可是,在怎麼樣,也不能亂了這輩分啊。」
旁的倒還還說,可是這輩分。兄長管自己的妹妹換作舅舅,一時半會兒要採蓮接受,也實在有些為難人家。這兒的丫頭,仍舊無法接受。
正打算在說些什麼,卻直接被木允打斷了。
「這是我們兩的事,要問你?」
聲音突然壓低,木允的聲線本是柔和的,可這樣突然壓低之後,卻低沉得讓人覺得可怕。那冷冷的視線掃過來,採蓮只不過是個小丫頭,哪見過這種架勢,當即嚇得連哭都忘了。
小舅舅什麼脾性木槿是懂的,這當口趕忙出來當起和事老。
「好了好了,這事就這樣定了,這只是我們兩人私下的稱呼,採蓮你也別想太多,實在受不了就權當沒聽見吧。對了小舅舅,這是你讓我做的東西,瞧瞧,已經做好了,這可是採蓮的手藝。」
說完便將手中那物件遞過去。
以他現在的身子,拿這玩意兒都覺得有些重,更別提是肩不提手不拿的木允了,哪怕在如何的不招寵,這木府山莊的小姐也都是生了一副嬌貴的身子。
以往拿在重的物品都不吃力的木允,此時拿了這東西,面色自然好看了。看着那費了好大得勁才將東西拿起的木允,木槿差點沒笑出聲。
強行忍住後,木槿這才問道:「小舅舅,你要這個作甚。」
東西是他吩咐採蓮做的,可到底用來做什麼,說真的木槿也弄不清楚。
將那沉甸甸的東西拿在手上,掂了幾下,木允起身將那套在自己身上。
拿在手頭重,穿在身上也不見得輕到哪兒去。
套上之後在屋裏頭轉了一圈,木允這兒已經略微有點喘氣了。若是開頭不知道小舅舅要做什麼的木槿,此時算是明白了。指着那邊皺着眉喘氣的木允,木槿說道。
「小舅舅,你該不會是……」
「這副身體太差了,不好好的練一下,不行。」
果然,自家小舅舅打的真是他想的那個主意。
富家大小姐自小養在深閨,什麼都不用做的她們身子骨當然是柔弱的。柔弱的女子好,招人疼。可是這柔弱的體質卻萬萬不是木允想要的,她那樣剛硬又強勢的人,怎麼能容忍自己托着這樣一幅嬌嬌弱弱的身子。
以前的木允,身材那叫一個好,有時木槿這親侄女看着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可那是以前,放在現在。
看着木允那一張臉,在回憶一下小舅舅那傲人的身材。
木槿竟有些惡寒。
趕忙搖了搖頭,木槿在邊上說道「小舅舅這樣挺好的,你也不用刻意去改變了。如果有事的話,完全可以讓我去做。」
「挺好的?這樣的身體糟糕透了。」
走上三步路就感到累的身子,看着就讓自己心煩。這繞了一圈後,木允心裏頭已有了自己的計劃。
眼下最重要的,怕是先將這沒用的身子調過來。要不然之後的日子,怕是大多就會毀在自己現在這一幅身子。
小舅舅是那種一旦自己決定了便不會改主意的主,就算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實在不適合那樣一個身板,木槿也只得忍了。
身體是要練的,可當務之急他還是覺得木允身上的那一門親事更重要。之前就已經跟木允提過了,可她卻始終沒給自己一個好的法子。
到現在也仍舊沒有做聲,木槿那兒都快急壞了。
看着繼續在屋內負重而行的木允,木槿問道:「小舅舅,你能先消停一下做下正事嗎?」
「我這不是就在正事。」
「你那個是正事沒錯,可還有比你那個更正的。你的那一門親事,到底要怎樣你倒是說句話啊。」
自己在那兒急着,她倒好,一副事不關己樣。
木槿是真明白何為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
被木槿這樣一抱怨,木允總算是停了下來說道:「親事,還有多長時間?」
「之前問過了,大概還有一個多月。」
先前問了他人,記得是還有一個多月。一個多月這日子可不長,尤其對於他們來說。
人脈什麼都沒有,一個月就更短了。
「是嗎?還有一個多月,夠了。」
自己可還沒個譜呢,小舅舅這一個多月夠了的結論究竟打哪兒來?
煩了半天也沒得出個結論的木槿,最後只得在那兒慢慢的煩了。而讓他這般煩躁的人,此時正自若的在那邊繼續負重前行。
反正他不管了,事情要怎樣,讓木允自己去煩擾吧。
他什麼都不管了。
直接坐在那兒慪起氣來,木槿那叫一個心煩。就在他不悅時,木允總算是開口了。
「小瑾,我這正好有一件事,你先幫我做下。」
「什麼事?」
小舅舅是打算有所行動嗎?木槿當即精神起來。
「吩咐下去,讓那些人沒事別總往我這兒跑,人多,煩。」
這精神頭都打起來了,木允說的竟然是這事,當即木槿又沒勁了。直接整個人朝前倒去,下巴磕在桌上,木槿哀哀喊道。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小舅舅你就不能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上點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