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真瑞似乎並沒將楚美瑜的話聽進去,他只是耐人尋味的打量着楚美瑜。
楚美瑜知道,王爺認出她來了。
這個認知,於她來說是場賭,也許王爺會惱羞成怒,即刻就將她同周芷清一併攆出去,也或許,王爺會對她有所看重。
嚴真瑞沉默的功夫,不只周芷清,就是楚美瑜也覺得有如過了千年。可到底,她賭贏了,只聽嚴真瑞陰沉着臉問道:「你可知道撒謊的代價嗎?」
楚美瑜磕了個頭,道:「奴婢從進府時就已經發誓,此生只效忠王爺一人,但芷清的確無辜,奴婢不能袖手旁觀,叫人背後詬病王爺……」
周芷清一動不動的望着嚴真瑞一步一步的走到楚美瑜近前,看他用那種略帶了欣喜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甚至緩緩的伸出手,以一種幾近小心和輕柔的態度,捏住了楚美瑜小巧玲瓏的下巴。
她的心跳的有些快,快的她腦子都要爆了,她幾乎要克制不住的喊一聲「不」。她後悔了,她不該跟進來的。她以為她對嚴真瑞已經沒有了感情,可是當親眼見着他對另一個女子露出這樣的神情,她不可遏制的覺得心痛。
如果沒能親眼見着,不管他做什麼,她都可以假裝不知道,和自己沒關係,也勝過親眼被凌遲的這種痛感。
她忽然不敢再看。
她不得不承認,她與與嚴真瑞真的沒有一點關係了。
他是王爺,位高權重,呼風喚雨,想要一個他喜愛的女子是多麼的容易和符合情理。她算什麼?充其量只是嚴真瑞的「過去」而已。
周芷清緊緊的閉住眼睛,半晌才睜開,困難的挪到別處去。
她認輸。
她對嚴真瑞來說什麼都不是。
甚至嚴真瑞想要哪個女人,她都只能遠遠的看着,附送上她最卑微的祝福。
周芷清不怨,也不恨。更不覺得絕望和悲觀。就算沒想到楚美瑜會以這樣的方式,利用自己來達到接近嚴真瑞的目的,那也是她足夠聰明,自己不過是順手被她賣了個大人情。還做了她向上攀登的雲梯。
周芷清無聲的笑了笑。輸也要輸的體面,輸也要輸的有尊嚴,她不會讓自己露出一點求乞之態來,更不會讓自己像喪家之犬那樣可憐。
嚴真瑞摸挲着楚美瑜的下巴,問:「你不怕本王?」
楚美瑜白淨如瓷的臉上泛起一層紅霞。她抖動着長長的睫毛,睜着一雙水潤的眼睛,含羞帶怯的看了一眼嚴真瑞,又垂下眸子道:「奴婢愛戴王爺,有如天神,滿心敬畏,不敢不怕。」
說着畏懼,說着害怕,可是又哪裏有一點半點畏懼的模樣,分明是懷春的少女看見心愛的情郎。既歡欣又羞怯,青澀中帶着風情,純真中帶着嫵媚。
嚴真瑞呵呵笑了,他扣着楚美瑜的下頜,用了些許力氣,那凝脂般的肌膚便多了兩個青色的指引,當真是「吹彈可破」。
嚴真瑞強迫楚美瑜往上抬眼看他,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楚美瑜。」
嚴真瑞笑道:「楚家有女,如瑜如玉。果然人如其名。」
楚美瑜眼中閃過一抹喜出望外,紅潤的唇微微一翹,道:「多謝王爺讚譽。」
這會周芷清的清白已經無關緊要,她這個人也變的無足輕重。嚴真瑞似乎有了新的獵物,他的眼裏,只剩下了一個美麗驚艷的楚美瑜。
他問她:「你可願意服侍本王?」
楚美瑜並不矯情,歡喜的道:「能蒙王爺青眼,是奴婢三生有幸,若王爺不棄。奴婢至死不渝。」
嚴真瑞便將她拉起來,全然不顧還有旁人在場,坦然自若的將她攬在懷裏,大笑道:「好會說話的一經巧嘴,但願你能心口如一,否則,本王可不會輕饒了你。」
楚美瑜淺笑嫣然,舉止落落大方,垂頭道:「奴婢之心,青天可鑑。」
兩人當眾做親密之態,可氣死了仙靈,她顫抖着唇道:「王爺,她與周芷清交好,言語中難免有庇護之意,還請王爺明鑑……」
嚴真瑞推開楚美瑜,溫聲吩咐:「打從今兒起,你就搬過來住吧,自此你便是本王的美人。」
一句話,就將她從舞女升為了美人,楚美瑜驚怔過後,忙跪下謝恩。
周芷清再淡然,也不由的心底泛酸。楚美瑜什麼都沒做,就得了個美人的位分,自己當初可是不明不白的跟了嚴真瑞好長時間。否則也不至於因為一件小事不得他心,便被他直接降為婢女,落得個現下這樣不尷不尬的境地。
若是自己心眼再狹小些,只怕也要跟仙靈一樣幽怨的質問「為什麼,我到底哪不如她」之類的話了。
什麼家世、美貌,什麼才氣、溫婉,在嚴真瑞看來都是放屁。誰入得了他的眼,誰就是這王府中最風光的女人。只需要他一句,天堂地獄,便是一線之隔。
別人嫉妒也妒嫉不來,別人不甘也不甘不來。
這才是各人自有天命。
周芷清對自己說:她不嫉妒。
說天命是消極悲觀,說技不如人才算公正,她沒有楚美瑜的本事,也就不怪她才三兩天就被嚴真瑞厭棄。
只不過,楚美瑜是求仁得仁,而自己離開嚴真瑞,亦算得上是心愿得償。
周芷清是真的服氣。
楚美瑜膽大心細,又年輕氣盛,胸有塊磊,敢爭敢搶,不知道比自己強了多少去。就憑她剛才那幾句話,說的就十分動聽且又不肉麻,換了自己是宴王,只怕也要覺得如同三伏天喝了冰飲,連每根寒毛都是熨貼的。
更何況是嚴真瑞?他當初瞧中自己,也不過是圖着一時新鮮,如今又有新人,他自然全副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楚美瑜身上。
周芷清垂眸微笑,心裏都糾結成一團亂麻了,便想着嚴真瑞有了楚美瑜,對她就不會再有任何心思,只要她能再熬三年……一千個日日夜夜。或許她就可以回到京城,與父母、姐姐團聚了。
不,那個時候,只怕再沒了父親這個人。
周芷清正在胡思亂想呢。就聽嚴真瑞冷冷的道:「把仙靈帶下去,送到軍營的紅帳中去吧。」
仙靈慘叫一聲,道:「王爺,奴婢一片赤誠忠心,並沒有對王爺做過一件不忠的事。您為什麼要送奴婢去……去紅帳?」最後三個字,她的聲音都哆嗦了。
嚴真瑞只看向楚美瑜:「你說呢?」
楚美瑜還被嚴瑞攬在懷裏,笑道:「奴婢——」這還真是給了她莫大的抬舉。連皇后只怕都沒有這份殊榮,畢竟後宮不得干政是寫到祖詔里的。
嚴真瑞一挑眉,不滿的道:「怎麼還自稱奴婢?」
楚美瑜便歉然道:「妾身——」真像是夢一樣,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切得來的會如此容易,因此笑的越發從容優雅,道:「妾身自然是唯王爺馬首是瞻,別說是仙靈,就是妾身。生死富貴,也但憑王爺吩咐。」
這樣柔順乖巧的美人,嚴真瑞這輩子也沒遇上一個,如今得了,真真是意外之喜,臉上的笑容也要比旁時親切柔和,更顯得那張俊臉柔軟溫暖。他溫柔的道:「罷了,本王叫你說你就只管開口,如今你也算得上是本王的女人,以後這後院之事都交給你打理了。」
楚美瑜內心震盪。面上卻殊無傲色,很是低調的道:「王爺既肯放心,妾身少不得要盡力去做,只是辦的好或是不好。王爺別怪罪。」
嚴真瑞被她撩撥的心癢難耐,不由的大手就扣緊了她柔軟的腰肢,啞沉着嗓子道:「做的若是好,自然會賞,可若是做的不好,當然要罰。你說這樣好不好,本王就罰你明日一天都下不得床……」
嚴真瑞平日不苟言笑,動輒就打打殺殺,府上所有侍女對他都只有畏懼,今兒倒大開眼界,看見這一向板着臉和凶神惡煞的王爺也有公然和女子調情的時候。
眾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周芷清也只能自嘲。她就沒這本事,也沒這份殊榮,縱然這算不上榮耀,可是能讓嚴真瑞有與先前大相徑庭的變化,想來哪個女人都覺得是驕傲吧。
楚美瑜垂下修長的脖頸,臉泛桃花,嬌怯怯的道:「好——」
她能說不好嗎?她敢說不好嗎?他是王爺,想做什麼不能做?尤其是幾個下賤的婢女,在他眼裏就跟沒有生命氣的玩物擺設一樣,誰敢說個不字?
要是誰敢出去亂說,他一準能把她們幾個活剝了皮。
仙靈目瞪口呆的看着嚴真瑞和楚美瑜,心下懊悔不迭。她怎麼也沒想到憑空殺出一個楚美瑜,竟然一躍而成為王爺的美人。敢情自己處心積慮的設的局,沒能打壓下周芷清,倒白白的成就了她。
仙靈恨死自己了,更恨死了楚美瑜。這個賤人!
似乎聽見了她心頭所想,楚美瑜嬌媚的一掠鬢髮,便直直的朝她望了過來,昵聲對嚴真瑞道:「王爺,這仙靈從前是服侍過芷清的,卻轉頭就背叛舊主,實在是十惡不赦,想來她存了怨念,以後會對王爺不利……」
仙靈瞪着她,恨聲道:「賤人,你想怎麼樣?」
楚美瑜仿佛被這句話傷到了一樣,秀眉蹙起,作出受傷狀。可偷眼望去,見嚴真瑞一臉冷漠,立刻意識到他不喜歡柔弱的女子。
她便皺了皺眉頭,倒也不急着向嚴真瑞訴說委屈,要他給自己報仇,而只盯着仙靈道:「讓你死是便宜,王爺的吩咐很是,就該罰你去紅帳里好生服侍士兵們甚好。」
嚴真瑞看似還是沒什麼表情,可楚美瑜卻覺得他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
仙靈氣極,掙扎着道:「賤人,我今天就是死,也要和你同歸於盡。」
她瘋了一樣的往上撲,可哪裏能由她近身,早有侍衛上前,一掌下去,劈中她的後頸,她便軟倒了下去。
侍衛們看着嚴真瑞。嚴真瑞只揮揮手,侍們們便將仙靈拖了下去。
解決了她,楚美瑜便看向周芷清,眼中滿是不忍和憐惜,返過身求嚴真瑞:「芷清本是好人家的大家閨秀,卻落得這人境地,王爺也忍心麼?好歹人家也服侍過王爺一場,不若王爺開恩,把她賞給妾身做了姐妹如何?」
她乖巧懂事,又大度大方,並且如此情深意重,竟然還不懼嚴真瑞的惡名,敢當眾在他懷裏撒嬌,嚴真瑞十分受用。擁着她,瞥了眼低頭不語,卻是一身僵硬,滿是傲氣的周芷清,道:「你有心提拔,只怕她未必領情,本王看還是算了吧。」
楚美瑜便睜大眼睛天真的道:「怎麼會?王爺喜歡周妹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芷清,你不會有意見吧?」
明知這就是個圈套,周芷清還必須得往裏鑽。
楚美瑜未必是真心,嚴真瑞更不會放過這個嘲弄她的機會。要是她早就一心一意的服侍嚴真瑞,何至於會有今天?可就因為她不識抬舉,所以現下只配受楚美瑜的恩德。
周芷清木然的道:「奴婢身份卑微,不敢痴心妄想,還請王爺和美人體諒。」
嚴真瑞做了一個「你看,我早知如此」的動作,臉上現出不耐煩,不等楚美瑜再開口,便冷冷的道:「既然知道自己身份,還杵在這做什麼?滾!」
周芷清沉默的行了禮,一言不發的往外走,沒有一點留戀和懊悔,看的嚴真瑞怒火中燒,恨不得把她揪回來重重打一頓才能泄恨。
楚美瑜便不再多說,只嬌聲道:「王爺,您別生氣了好不好?是妾身不好,不該惹您生氣,以後但凡王爺不喜歡的人,妾身絕對不再提。」
嚴真瑞見她這麼懂事,心情才稍微好轉,將她壓到身下,道:「你倒是個伶俐懂事的,讓本王瞧瞧,是不是處處都討人喜歡。」
楚美瑜嬌笑着,道:「王爺輕點……」
這院子這麼長,周芷清快步離去,還是沒能走到院門口。聽着寢殿裏傳來清晰的裂帛聲,不由的心頭如同被上萬隻蟲蟻蠶食,痛不可當。
當日嚴真瑞待她如何?驗身之辱,鞭刑之痛,到如今還記憶猶新,歷歷在目。這才幾個月?他竟然為了楚美瑜再三破例。
府中侍女、舞女,他是從不沾惹的,卻為了楚美瑜破了。不驗身,是破例之二,大白天不理政事,公然白日宣淫,此為破例之三也。
人和人,果然是如此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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