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自行抬眸一看過去……
天太黑,沒看得清楚是誰……不過,看那身形,仿佛是個男子,好像,有些眼熟……
那黑衣人被打傷手之後,突然發覺是來了一個高手,心下一驚,轉身退步想要離開,可來的人沒有給他機會,一個不明物體、像是石頭模樣的東西扔了過去砸到黑衣人的腦袋,黑衣人幽幽倒下,看不出是死了還是暈了……不過,好像是暈了……
白自行一愣,立馬轉頭回去看珠兒的安危,她轉過頭後才看到,想要殺死珠兒的那個黑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了地上,喉嚨中間有一柄赤色劍柄的長劍,被劍刺穿的喉嚨正在淙淙地流着鮮紅的血。
而珠兒,害怕地跌坐在地上,看來,被嚇得魂飛天外了。
這時,那個幫助了白自行殺死了白自行那邊的刺客走過去桌子上,掏出火摺子,將桌面上的蠟燭重新點亮起來。白自行抬眼一看過去,居然是今天第一次見面的——宋玉敬!
白自行有些震驚,突然覺得詞窮……
宋玉敬在燭光之下,他的臉龐隨着燭火的搖曳忽明忽暗,卻更加使他的臉龐線條更加明顯。
白自行低眉,誠心地說了一聲:「謝謝。」
宋玉敬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頭望了一下四周,突然走向一個角落,彎腰拿出了……一捆麻繩?
走過去將方才他打暈的那個黑衣人捆起來,又扒下他蒙面的黑布,抿了抿嘴,抬起手對着刺客的嘴巴來了一拳,將他口中的毒藥拿出來……
白自行:「……」不錯,夠直接!
宋玉敬昨晚這一系列的動作,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恢復一副溫潤的模樣,又走到倒在珠兒面前的那個黑衣人旁,伸手將插在刺客脖子上的劍一拔,頓時黑衣人血流如注……他還把劍在黑衣人身上擦乾淨那鮮紅的血……
白自行看着他一系列嫻熟的動作,一愣,定定地看着宋玉敬的後背。而宋玉敬好似背後長眼睛似的,轉身看向白自行,一派誠懇地笑問她:「你方才說什麼?」
白自行:「……謝謝。」她這謝謝可是真心的,畢竟他救了她們。
宋玉敬搖頭,沒有將她這聲謝謝放在心上,他眉眼含笑,問道:「白小姐如今不過才二六年華,怎麼就能……」他下巴向刺客的方向揚了揚,接着道:「惹上了這些個殺手?」
白自行抬眼,實話實說:「我如今也還不知道……這無妄之災,是怎麼來的?」
宋玉敬:「你不會是在哪裏得罪了達官貴人,人家派人追殺來了?」
白自行聞言突然笑了,聳聳肩,道:「或許有可能也說不定。」她話鋒一轉:「不過,宋公子是怎麼知曉這兒……」她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有賊人進來的?」
宋玉敬聞言,笑了,漫不經心道:「在下今晚睡不着,出來踏雪,沒想到聽到了這兒有兵器聲,突然好奇——這白馬寺怎麼會有人打殺,便過來瞧瞧。」他看向白自行:「沒想到,救了姑娘一命。」
白自行聞言,眉頭一跳,正打算說些什麼,可是又被宋玉敬打斷:「姑娘……該不會是什麼越洋大盜吧?」
白自行:「……」翻了一個白眼,道:「您想的可真多,你見過有瘸子是越洋大盜的嗎?!」她風輕雲淡地問出最後一句話來,宋玉敬一愣,被她的不在乎震驚了一瞬。
他可從來沒見過,有對自個兒的皮囊這麼不在意的女子。
宋玉敬愣了一下後鞠躬微笑賠禮:「是在下說錯話了。」
白自行聳聳肩,不介意他的調侃,道:「你確實是救了我,我應該謝謝宋公子。」
宋玉敬:「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白自行搖頭:「我這人,最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但是現在我好像找不到回禮的物品,不如……」
「宋公子說說,只要您想要些什麼,或者讓我替您做些什麼,你便同我說,我一定不余其力,替你完成。」
宋玉敬聞言,哈哈大笑,肩膀笑得抖動起來,笑完後才說:「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沒有什麼想要的,也沒有什麼做不了的。」他說這話,有些狂妄,可是,確實是實話實說。
聽到他的話的白自行卻一頓,想了想,推着輪椅去到木架子前,想了想,伸手將那白瓷瓶拿下來,然後推着輪椅過去到宋玉敬面前,將白瓷瓶遞給他,宋玉敬看着她,卻不動如山。白自行想了想,道: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今日你我兩人相見之時,我便抱着這白瓷瓶在剪梅枝,你說我不是愛花之人。」她頓了頓,繼續說:「如今,我將這白瓷瓶與我剪的兩枝梅花送給你,聊表心意。」她說完,遞着白瓷瓶的手伸得更長了一些,希望他接過。
宋玉敬聽着她的話,頓了一下,突然看不透她的真實面目是什麼,方才還說不愛欠人情,現在又將這白瓷瓶送給他。若他猜的不錯,那麼,這白瓷瓶應當出自景德鎮。實實在在是一個價值連城的玩意兒。
宋玉敬突然笑了,緩緩道:「你想用這白瓷瓶報答救命之恩?」
白自行搖頭:「不是,只是心意罷了。」
宋玉敬聞言,低眉笑了,伸手接過她遞在半空許久的白瓷瓶,笑道:「那麼,在下謝謝姑娘。」他看着手中的白瓷瓶如是說道。
宋玉敬轉動着手中的白瓷瓶,欣賞着上面的痕跡,突然看見,兩行字寫在上頭——
「匝路亭亭艷,非時裛裛香。」宋玉敬清朗的聲音順着兩行字念了出來,突然看向白自行:「你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