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這純屬不要臉的佔便宜行為。
龍柒晚氣的臉紅脖子粗,狠命瞪着他,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崔薇雖然聽着挺爽,但是心裏卻很彆扭,至於彆扭的原因嘛。
有個龍柒晚這樣的孫女,她得氣死。
另外,自己怎麼總是比陸央小一輩呢?好抑鬱。
趕走了龍柒晚,陸央又拿出來他珍藏多年的藥給崔薇上藥。
「這藥可是師父珍藏,治療內傷,效果極好,還要養神的功效。」流霜聞了聞,只覺得渾身舒暢。
「養神?」
「對呀,你看你,現在疼過去了,覺得累了把?精神倦怠,疲憊不堪,至少也得休息個三兩日才能緩過來,如果用這個的話,可以幫你養神,緩解你的精神倦怠,不出半日,保你精神奕奕。」
你這是藥啊,還是興奮劑啊!
不出半日就讓她精神奕奕,你也太誇張了吧!
很快,崔薇就明白了,他真的沒誇張,他說的都是實話。
大半夜,崔薇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身上的腫已經消下去了大半,整個人就跟喝完了咖啡似的,精神的不得了。
在房間裏,連晃了三四圈之後,崔薇實在沒有睡意,徑直走出了房間。
今日無雲,月光清明。
天地間一片安然,因入了冬早已沒了蟲鳴,唯有風聲吹着乾枯的草葉,發出些許輕響。
崔薇徑直走去後山。
巨大的太極圖比武台,在清輝下閃過些許玄幻的光,仿佛有無盡的力量從裏面跑出來,為這個世界注入了無盡的生機。
緩緩走過去,站在了黑色那一面的圓盤上。
她就是在這裏被龍柒晚打的吐了血,側臉腫的老高,差點昏過去。
地上還殘留着些許痕跡。
身上的痛雖然緩解了,可心上的憤怒卻沒有減去分毫,她承認自己就是個記仇的人,這仇不報,不把龍柒晚打的爬不起來,她就不姓崔。
手在儲物袋上一拂,一把紅色短劍出現在崔薇的手中,閉目沉神,畫卷在腦海中一一展開。
按照《五行衍術》中的劍法,開始練習。
她從來沒有學習過劍法,以前陸央用劍的時候,她只覺得陸央帥氣,霸道,整個人仿佛被鍍了一層清輝一般不容褻瀆,可她從來沒認真的看過他的劍招,甚至都沒想過要去學習。
現在,她後悔了,她這才明白劍法的重要性,這才明白很多人為什麼喜歡練劍,甚至企盼着自己能領悟劍意。
那一往無前的氣勢,那捨我其誰的氣度,着實是令人欣喜。
第一次練習劍法,難免磕磕絆絆。
陸央站在石頭後面,看她一步一停如同抽筋一般的劍法,唇角忍不住抽了抽,任憑是誰看到自己辛苦總結出來的劍法被練成這樣,都得抑鬱死。
這丫頭,內里明明是個二十歲的人,卻偏偏像個孩子,平日裏嘰嘰喳喳的,出門了也是如此,一點心機都沒有,不止沒心機,還不好好的學本事,這次可算是認真了。
「呀!」崔薇左腳絆右腳,大臉朝下摔了下去。
第一次見這麼笨的,陸央搖了搖頭,身形一閃,長臂一撈,把崔薇圈進了懷裏。
崔薇沒等到預想中的疼痛,緩緩睜開了眼,入目的卻是一張天人之顏,背後清輝依舊,那大圓盤一樣的月亮掛在他的頭頂,猛一看真跟天神下凡似的。
「陸央,你怎麼過來了?」崔薇從他的身上滑下來,瞧着他那天神一般的模樣,抿了抿嘴。
看在陸央貢獻了一盒不錯的藥膏的份上,她就不計較他之前做的決定了。
「來學習怎麼左腳絆右腳把自己絆倒!」陸央略帶嘲笑的說。
崔薇抓着短劍,嘟着紅唇,別提多抑鬱了,生平唯一一次自己把自己絆倒的事情就被陸央看了個正着,那感覺真是……
不舒服。
「那套劍法不是這樣的。」陸央拿過她手中短劍,長劍一掃,開始演示。
他身形高挑,如同筆直的松柏,身姿縹緲如同九天的雲煙,一揮一收,一個轉身,一個斜挑,一個飛刺,不管怎麼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完美的存在。
那劍法一招一式,暗含殺伐,被他用起來正相契合,好像這劍法就是為他而生,為他而存在的,又像是他已經與劍法融為一體,不管如何用,都是極其完美的。
崔薇覺得哪怕陸央把這充滿殺伐氣息的劍法練成了劍舞,那也是帥的,也是漂亮的。
崔薇看得呆了,緩緩坐在地上,撐着腦袋,目光隨着他而動,不曾離開一分一秒,甚至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嗖——
短劍划過一道紅光,如同九天霓虹傾瀉而下,拂過她的面龐,停在她的耳側,他矯若游龍的身姿一停,猛然收了氣勢,問:「看清了嗎?」
「啊。」崔薇呆愣了一般的回答,腦袋裏只閃過綽綽紅影,還有他極盡縹緲,卻又意氣風發的身姿,真好看。
陸央彎起手指在她額頭一敲:「笨。」
崔薇捂着額頭不滿的瞪着他:「你速度那麼快,我也得跟得上呀。」
「還不是你自己笨。」陸央拽她起來,把短劍塞她手裏:「來一遍。」
「現在?」
「否則呢?」陸央反問。
那表情很明顯的在說,你敢浪費我時間,看我不收拾你。
崔薇不敢再耽擱了,握緊了短劍,按照剛剛他的模樣,開始比劃。
每比劃一下,陸央就給她調整一下,時而抬抬胳膊,時而壓壓腿,時而提醒她這個劍招不對,那個步伐太小。
一夜時間,轉眼即逝,尤其在忙碌之中,仿佛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當太陽緩緩升起,東方泛起了魚肚白,他認真的神情,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清晰,她無意的一歪頭,入目的是他認真的側臉,仿若被什麼東西擊中,心裏划過些許與眾不同的感受,又像是在心裏種下了一顆種子,期待着生根發芽。
以至於很多年之後,當他離開自己,當自己想放棄的時候,都會回憶起這個清晨,回憶起那一瞬間的美好。
「陸央。」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很輕,但是很震撼:「你真美。」
陸央劍眉蹙了蹙,調整她姿勢的動作一頓,忽的鬆了手。
「哎哎!」崔薇全部重心都放在了陸央身上,他一收手,崔薇一個前栽就倒在了地上。
「陸央,你幹嘛呀!」
「去做飯!」他留下冷冷的三個字,仿佛風一般的飛走了。
一臉古怪神色的崔薇,卻沒能瞧見他唇角一閃而逝的笑容,很舒心。
「師父今天吃好多呀。」朝陽低聲對流霜說。
流霜夾菜的動作一頓,抬眸瞟了一眼優雅吃菜的師父,急忙多夾了幾筷子菜放碗裏。
朝陽一頭黑線,難道流霜就沒發現師父很奇怪嗎?不止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看崔薇的眼神都比平日裏多了幾分溫和,期間還悄悄的笑了好幾次,這太詭異了好嗎!
雖然陸央偶爾也會笑一笑,但是從來沒見師父這樣笑過,不是那種假笑,而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容,這種笑容多年不曾出現,甫一出現就把朝陽也驚着了。
懷疑師父被人給調換了。
伸長了腿悄悄踢了踢崔薇,朝陽給崔薇使眼色:師父怎麼了?
她哪知道。
崔薇想了想:可能是餓了。
正當兩人擠眉弄眼,「眉目傳情」的時候。
龍柒晚一推碗筷站了起來:「崔薇,我們去比武場吧。」
比你個頭的武場!你想揍她就直說。
崔薇叼着筷子:「孩子,你父母沒教過你,打擾別人吃飯是不對的嗎?」
「尤其在有長輩在的情況下。」流霜補充
龍柒晚想到昨天他們說的話,頓時沉了臉。
「你們算什麼長輩。」
流霜:「你放心,我們也不樂意做你長輩,那師父算吧,昨天還一口一個師父,今天就各種不服,難道你是欺師滅祖?」
陸央端正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東西,好像壓根沒在意他們的爭吵,可龍柒晚卻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像是一口大鍋扣在她頭頂,壓的她喘不過氣來,龍柒晚緩緩鬆開手,行了禮:「師父,晚兒錯了。」
崔薇放了碗:「陸央,我吃飽了。」
「去吧。」
「好。」崔薇起身,抓住龍柒晚的手:「走吧,你不是要跟我比試嗎,我們這就去試試。」
去試試就去試試,昨天能打的你起不來,今天就能讓你徹底抬不起頭來。
比武台上塵土飛揚,地上多了一道又一道的溝壑,坑窪不平。
叮叮叮叮。
刀劍相碰,閃過一道道的火光。
龍柒晚暗暗心驚,昨天崔薇還是個只會用術法,不會用劍法的傻子,今天用起劍來竟也有模有樣了,怎麼會進步這麼快!
難道她昨天是故意的,騙自己的?
這想法讓龍柒晚有些心驚,隨即想到自己昨天把她打的爬不起來,這才舒暢了一點。
應不是騙她的,那就是有人指導她了!
想到這裏,龍柒晚心裏猛然生出些許悲憤,她辛辛苦苦的過來學東西,不是被流霜鄙視,就是被朝陽欺負,唯一能打壓的崔薇也在漸漸崛起,才一晚上而已,她就能有來有回,她難道是個武學奇才?
悲憤化作一支支利箭直戳她的心臟,一股怒火直衝腦袋。
劍光一閃,龍柒晚腳下生風,身形一飄,劍尖直衝崔薇的眉心。
叮——
一聲脆響,血紅短劍盪開她的劍尖。
耳邊聞得破風之聲,崔薇尚未反應過來,一塊石頭飛來,胸口劇痛,崔薇不受控制的倒飛出去,一下飛出了比武台的範圍。
「我贏了!」
劍尖指着崔薇的鼻尖。
「恭喜。」
明明她說話挺正常的,可落在龍柒晚的耳朵里就那麼的刺耳,仿佛在暗自嘲笑她一般。
龍柒晚握緊長劍,恨不能一劍穿透她的心臟。
崔薇捏住劍尖往旁邊移了移:「別拿劍嚇我了,明天接着比。」
「你還沒認輸!」
崔薇挑了挑眉毛,沒言語,轉身走了。
讓她認輸,沒門!
龍柒晚握着長劍目送她遠去,心裏陡然騰起些許怒火來,明明是她勝了,她卻一點勝利的喜悅都沒有,反倒滿腔憤懣。
「死崔薇!」長劍橫掃,身側的枯草被削去一半。
「臭崔薇,你嘲笑我,你敢嘲笑我!」
蹭蹭蹭蹭,枯草斷了一截又一截,原本整理的十分平整的冬青被削的亂七八糟的。
「師父,再這樣下去,她就把清風觀的草都打壞了。」流霜不滿的抱怨,這綠植可是他負責修剪的,被她弄成這樣,他的心血都白費了。
「師父,這龍柒晚的性子可比龍老頭還爆呢!」
「還是太幼稚。」尤其是有龍老頭護着,龍柒晚在龍家過得太順風順水,那是個小霸王一般的存在,誰也不敢惹,現在出來了,一下從天上跌到了地上,多少都有點受不了,倒也正常。
「叫她來書房。」
「師父,您還真教她呀!」流霜不滿意了,她要學的可不是普通的東西,而是陣法。
這清風觀周圍,乃至易山之上,除了有結界之外,還有各種幻陣,如不是清風觀之人,隨意進出很容易迷路,或者被環境困住,除非知道解陣之法,否則是走不出來的.
現在師父居然要將陣法和解陣之法教給她,一個外姓的人,和清風觀也沒什麼情分的人,師父這做法是否不夠穩妥?萬一她有點壞心,那清風觀就再也無法庇護他們。
換做流霜,肯定不同意,把自己的弱點交給別人,這絕對不是明智的事情。
「我既然答應了他,自然會教她。」
陸央轉身離開:「叫她過來,說我在書房等她,」
「是!」流霜雖然不甘心,卻也只能應了。
目送陸央離開,流霜不快的對朝陽嘟噥:「我第一次覺得師父言而無信也不太好。」
朝陽無奈的笑了笑:「快去吧,師父還等着呢。」
流霜只能去找龍柒晚。
「龍柒晚,師父叫你去書房。」流霜盯着被他打的亂七八糟的花圃,心裏十分的怨念,沉着臉說:「等會沒事了,把這裏的花圃整理好。」
「我整理?」龍柒晚腳步一頓,不敢置信的瞪着他:「憑什麼讓我整理!」
「因為是你弄壞的!整理成原樣,否則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好歹是個結丹真人,真的發怒那也是很讓人怵得慌的,龍柒晚腿腳發顫,咬着唇瞪着他,心裏委屈的不得了,卻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流霜又不是崔薇,打也打不過,罵也不敢罵,只能忍着。
半晌,她一甩手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