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兩年前的那場黑色大火一直縈繞在我的夢境中,唯一可以見到她的方法只剩下了回憶,那個叫任芸的少女,那個會拉着我的手輕輕喚我哥哥的少女。那個最後被黑色火焰無情吞噬的少女。
月色蒼茫,在一地的骸骨中。我回頭。看見站在月芒下的她,一身白衣,黑色的長髮,淡粉色的面頰,如同會說話一般的雙眼。
此時的安靜,是因為我的震驚。
「你,你把她們都殺了」
任芸吃驚地望着我,眼睛裏漸漸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我這時候才驚覺,現在可不是和她對視的合適時機,場面顯得詭異了太多。
「不,不是,其實也是」
我有些語文倫次。
任芸往後退了幾步,隨後轉身就跑。我立刻追了出去,卻看見那一襲白衣在風中飄蕩,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即將在眼前消失的少女,不願意再次讓她消失在我眼前,不願意讓她再度離開。
「芸兒別跑,芸兒是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高聲說道。
她回過頭來。面對我的眼神里只有一片驚懼,她似乎是不記得我了任芸從腰帶上拿出一枚白色的藥丸,扔在地上後立刻湧出大量的白煙,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衝進白煙內的一刻,卻已經不見了她的蹤跡。
我站在空蕩蕩的小旅館走廊上,舉目四望,心中一片迷茫。
小酒館內,林雅麗一直陪着夏家的這對爺孫。遠遠地看見一個孤獨的身影走了過來,待到走近之後她才看清楚那個走來的人是我。
「萬林,蠱婆都收拾了嗎」
她開口問道。
我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徑直走到了夏白的面前,伸手一把將其從椅子上抓了起來。
「你幹什麼」
夏白嚇了一跳,大聲問道。
身邊的夏武忠老頭和林雅麗都愣住了,此刻的我仿佛蘊含着深深的怒火,帶着深沉的殺意。
夏白也愣住了,驚恐地望着我。
「你所認識的那個雲兒,是什麼樣子,說」
我大聲問道。
夏白愣住了,結結巴巴地開口道:「她,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兒,和我差不多大,十六歲吧。喜歡穿白色的裙子,有一頭漂亮的黑色長髮,皮膚很好」
夏白口中所說的雲兒就是我所看見的那個芸兒,也是和我記憶中那個已經死去兩年多的芸兒一模一樣的少女。
這世界上會有死而復生的事情嗎
我的記憶告訴我,即便是強如司馬天,許佛這樣的高手都辦不到,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當你的魂魄遠離你的肉身太久,便不可能再完美地回歸,更別說像任芸這般,已經在火焰中焚燒成了黑色的飛灰。
「你是怎麼認識她的說,一五一十地給我說清楚」
我吼道。
此刻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我習慣性地一甩,卻沒甩掉抓住我的手,憤怒地回頭卻看見林雅麗的雙眼。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這樣的狀態不適合問他,還是回去休息一夜吧。」
她的眼中有安寧,聲音里透出平靜。
「你不懂」
我推開了林雅麗的手,一把將夏白按在了牆壁上。
「我,我有一次和幾個社會上的朋友去酒吧玩兒,在酒吧外面碰到她,當時她正被幾個流氓調戲,我們就仗着酒勁救了她,後來就認識了,再後來她就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其實關於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她是個好女孩兒,她一定不會騙我的,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夏白被我按住了脖子,說話的時候臉都憋紅了。
「將你知道的所有一切關於芸兒的聯繫方式都給我,如果你敢有任何保留,我保證你再沒有腿去酒吧。」
我鬆開手,同時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銀行卡,扔在了同樣被嚇傻眼的夏武忠面前。
深夜時分,回到酒店房間的我蜷縮在浴缸中,想要閉上眼睛進入沉眠,可無論如何嘗試,眼前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卻總是揮之不去。
她早就不在了,在兩年多前的長春,那張臉我都開始模糊了,可今天為什麼還會出現,為什麼
「想聊聊嗎」
我聽見林雅麗的聲音。
「不想。」
我生硬地回答。
「那早點睡吧,如果睡不着,我隨時都能陪你聊天。」
林雅麗低聲說道,隨後房間內安靜了下來。
有些秘密只屬於自己,有些人只屬於自己,有些痛苦只屬於自己。
那是無法拿出來分享的,是最後一層包裹住自己靈魂的外衣,當撕開的一刻,會看見的便是鮮血淋淋的心臟。
第二日,第三日,都沒有找到任芸的任何消息,能找來幫忙的情報販子,江湖混子全都找了,查到了那一日被我滅掉的所有蠱婆的身份,可是就是找不到任何關於芸兒的消息,她仿佛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一個神秘的不知道來歷的人。
「實在是找不到,不過江湖裏很多人都找不出來歷,你咋這麼執着呢」
董三炮坐在麵店對我說道,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轉身走出店外,上海的路邊車水馬龍,這麼大的城市,這麼多的人口,卻找不到她,我的心就像是缺了一塊。
「喂,婆婆啊,我在上海一切安好。」
手機響了,是苦毒婆婆打來的電話。
「嗯我在上海看見一個姑娘,她和任芸長的一模一樣。」
我對着電話低聲說道。
片刻後,電話掛斷,我獨自一人走回酒店。
此時在長春,周忻和虎哥坐在苦毒婆婆的家裏吃飯,看見放下電話的苦毒婆婆,虎哥開口問道:「婆婆怎麼了是不是萬林在上海遇到了什麼麻煩」
苦毒婆婆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哎,沒想到都過了兩年,還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難道真是命中注定」
周忻奇怪地問道:「什麼麻煩對了,我聽大齊也很隱晦地說過,好像兩年前萬林遇到了什麼事情,對他的打擊特別大,您能和我們說說嗎」台長妖才。
苦毒婆婆望着虎哥和周忻,過了好一會兒後才低聲說道:「大約是兩年多前,也就是萬林十四歲的時候。那時候我這個乾兒子在妖脈算是真正安定下來了,但是你們也知道,萬林算是個苦命人,江湖也不是那麼好闖蕩的,他總是把心裏的事情積壓着,人也變的鬱鬱寡歡,雖然看着好好的,可是我和大齊都知道,這樣下去,怕是會出什麼問題,就想着法子讓他開心,他很懂事,每次都配合我們,但其實只是配合,表面上開心,暗地裏還是一樣陰沉沉。直到,遇到了一個和他同歲的少女,才有了轉機。」
苦毒婆婆一邊說着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從書架後面拿出了一副相框遞給了虎哥和周忻。
照片上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
「這是萬林,這個少女是誰看起來挺漂亮的啊。」
虎哥笑道。
「這個少女叫任芸,就是和萬林同歲的那個少女。這小姑娘也是苦命人,父親是個賭鬼,母親有很嚴重的心臟病,幹不了太重的體力活。家裏很不幸福,所以少女總是出去打些零碎的兼職賺點錢貼補家用。和萬林認識的時候,是因為萬林去幫人平事兒,結果遇見了在附近打工的任芸,厲鬼想附身在任芸身上,最後被萬林救了。從那以後兩個人就認識了,也許是因為都有不幸的經歷,也許是因為都遭遇過不幸的生活,所以兩個人很快就成了朋友。任芸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兒,來我這裏吃過好幾次飯,她和萬林在一起的時候,很懂事也很活潑,我那個傻乾兒子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卻總是很開心,不是裝出來的開心,而是真正的開心。我看見他總是微笑,每一次和任芸出去玩兒的時候就仿佛一下子變回了十四歲少年該有的模樣。我甚至想過,如果將來他們有意思的話,那也許可以撮合他們。結果沒想到,兩年前的一場事故,讓這一切都變成了泡影也成了萬林心裏最大的夢魘。」
苦毒婆婆嘆了口氣,周忻追問道:「什麼事故」
婆婆摸着照片,嘆了口氣道:「兩年前,一天夜裏,萬林送任芸回家,正好遇到任芸那個賭鬼老爸回來,喝的醉醺醺的,還動手打了任芸的母親,將我接濟任芸的錢都給拿走了。萬林當時喝令他放下錢,結果任芸的父親和萬林起了衝突,還當着萬林的面動手打了任芸,你們應該知道,靈異圈正道人士是不能隨便對普通人出手的,當然不是說絕對不行,但是會有克制。那天萬林卻沒克制住,爆發後的他失去了理智,萬林身體內另一個意識甦醒,和萬林互相爭奪身體控制權的時候,魔火失控點燃了房子,任芸的父親被當場燒成了灰燼,任芸和她的母親也在失控的黑色魔火下被燒死。這件事,是我事後擺平的,將罪責歸結於任芸的父親上,喝醉酒後點燃了房子,一家三口喪命。但是,對於萬林來說,這卻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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