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帝望着鳳嵩川,一時猶豫未決。
說實在話,文笙並不怕鳳嵩川得到這個差事。
鳳嵩川會這時候跳出來,分明是自楊昊儉的話風裏嗅到了什麼,想借着這件事再來找自己的麻煩。
不過文笙也正在發愁該怎麼收拾鳳嵩川。姓鳳的若是就此縮起來的話,以兩人實力地位的懸殊,她還真有些不好下手。
這個案子詳加追查起來,不知道鍾天政那裏又會如何應對?
按說鳳嵩川那也是建昭帝向來信重的臣子,主動請纓,建昭帝應該會順勢把這個差事交給他,可不知建昭帝怎麼想的,注視他片刻,突然轉向一旁群臣之列,道:「嵩川你且等等,這事既是與秦卿家有些關係,叫他先說一說想法。」
今日無辜被牽扯進來的秦和澤剛好也在,賊人假冒他的一雙兒女,他自是十分氣憤,早在二皇子提到他的時候就呆不住了,只是他剛調任京官沒有多久,還不熟悉御前的環境,自忖也沒有皇子國公為他撐腰,不敢貿然出列。
此時被建昭帝點到,連忙越眾而出:「聖上,賊人奸狡歹毒,利用臣剛來京城,二皇子山莊上的眾護衛對臣的家小還不熟悉這一點來大作文章,着實可惡。事後又殺人滅口,接連做下大案,臣一想到這等窮凶極惡的歹人至今未逮捕歸案,還在逍遙法外,實是夙夜難眠,臣不才,願意擔當緝捕這伙歹人的重責,只有早日抓住他們,才能安天下人之心,順便也還臣一家清白。」
建昭帝滿意地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你去查,奉京府尹全力配合,你要儘快將人抓住,朕想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膽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興風作浪。」
秦和澤領旨謝恩。
建昭帝才轉向鳳嵩川,和顏悅色地道:「此事既然牽扯到秦卿,你就不要同他爭了,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辦。這段時間東夷屢次自海上進犯我東海諸州城。南崇小國也蠢蠢欲動,朕看司馬符良吉平日裏疲於應付這些事情,忙碌得很,像今天就無暇過來。符卿也那麼大年紀了,精力有限。你去幫一幫他。」
鳳嵩川呆滯了一下,這才連忙跪倒謝恩。
群臣也都頗為意外,事先毫無徵兆,建昭帝竟是突對鳳嵩川委以重任,派他去給司馬符良吉做副手,看來品階也會隨之向上升一升。
這是照顧了李承運,感覺當眾掃了鳳嵩川的臉面,才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建昭帝的想法不要說文笙想不明白,就是鳳嵩川自己也是莫明其妙的。
他只知道老皇帝既然開了口,他調職的明旨很快就會下來。
打從現在開始。他要開始掌管兵事了,那可是大大的肥缺,很有實權。
萬歲爺念舊,對他鳳嵩川畢竟還是高看一眼的。
建昭帝說完,不再停留,即刻命令羽林軍擺駕回宮。
聖駕走了,眾臣子各懷心思,也陸續散去。
鳳嵩川被一幫平素走得近的大臣簇擁在其中,鬧哄哄地找地方慶祝去了,哪裏還顧得上顧文笙中了狀元。
此時前十甲的紅榜已經貼了出去。整個奉京一片歡騰,玄音閣大街上簡直比趕集還要熱鬧。
眾學徒經過這一次大考,相互間已經頗為熟悉。
之前是對手,過完年後玄音閣開課。到時候就是同窗了,不管榜上有名的還是沒名的,大家紛紛趁這機會請客,想要把人都湊在一起拉近一下關係。
文笙這邊也有好幾撥來請的,她婉拒了項嘉榮、楊蘭逸等人,跟着李承運離開了玄音閣。又找來了雲鷺,一起趕去二皇子的山莊接人。
這是文笙第二次來西山,李承運心情不錯,指了他輸掉的那座馬場給文笙看,那馬場自從歸到文笙名下,她還從來沒有來看過。
馬場和程國公府的別院緊挨着,李承運道:「接到你師父和戚琴之後,我看也不用往別處安置,就叫他們先住到別院裏,我派幾個侍從保護着。」
文笙遲疑了一下,點頭稱謝。
師父王昔和戚琴兩個月下來身體不知怎麼樣了,若是需要休養,國公府的別院無疑很合適,再者,秦和澤奉旨查二皇子山莊的命案,二老住在別處,必定要受到打擾,便是平安胡同紀將軍那裏都沒有辦法阻攔。
但若是住在李承運的別院,秦和澤就不得不有所顧忌,要查問也會十分客氣。
隨着李承運的車駕臨近,二皇子山莊的守衛老早就通報進去,敞開放行。
上次過來,文笙冒充了秦家小姐,她在被人注視的同時,也着意記下了對方那一張張面孔。今日再看,果然一個面熟的都沒有。
也不知道鍾天政是怎麼做到的。
文笙親自確認了這一點,不禁暗忖今日建昭帝沒有應允鳳嵩川的請求,其實是幫着那廝躲過了一劫。
否則鳳嵩川將矛頭對準自己,說不定要跟着懷疑鍾天政,而他又不摸鐘天政的底細,豈不是等於自己找死?
如今老皇帝把他打發去給符大人做副手,這到是個麻煩。
別的不說,按姓鳳的秉性,必然要對紀將軍如何帶兵指手畫腳,橫加干涉。
怎麼才能除掉他又不髒了自己的手呢?
自己所認識的人裏面,有這種實力的不多。
譚瑤華是想都不要想了,他和譚家絕不會做這等事,若是知道了,只怕還要阻攔。
李承運也不行,他雖對鳳嵩川有殺念,也不過是在那一瞬間,而且這世間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凡出手,必定留下破綻,她不能眼看着李承運因為謀害大臣落了把柄為人所制。
鍾天政到是現成的人選,也有這等實力,只是他做事手段太毒辣了,文笙擔心到最後反落個與虎謀皮的下場。
文笙每想到一人,便隨即推翻,很快便將認識的人想了個遍,竟沒有一個合適的。
還有誰可以?
文笙腦袋裏靈光一現,到真想出一個人選來。
咦咦,有了,王光濟,王十三!
王十三人就在京里,那小子膽子既大,武藝又高。
只是他和鳳嵩川無冤無仇,要叫他動手,還需得好好籌劃一番。
文笙坐在車裏出神,前面車駕已經到了山莊門口。
二皇子楊昊儉早得了信,官司打到御前,對方是來接人的,他也沒有心情再請李承運到山莊裏坐下說說話,索性帶了二老在莊子門口等着。
一旁相陪的還有譚老國師的兩個寶貝孫子:大公子譚錦華和五公子譚瑤華。
老三譚敏華和妹妹譚令蕙在山莊裏等着。
文笙下車,顧不得同譚瑤華打招呼,叫了聲:「師父!戚老!」幾步搶到對面車前,撩開車簾,果見戚琴和師父王昔在車內相對而坐。
兩個人都形容憔悴,大見蒼老。
戚琴神色激動,見到文笙一時紅了眼睛。
王昔板着面孔,神情頗為嚴肅。
文笙哪還在乎師父為什麼又沉着臉,兩手扶住他的肩頭,上下打量,看他手腳齊全,渾身上下完好無缺,不禁大大鬆了口氣,兩臂用力,將他抱了一抱,道:「師父!」這一聲帶了濃濃的鼻音,幾乎掉下淚來。
王昔明顯不習慣徒弟如此親熱,低頭望了下文笙的左手,問道:「手怎麼了?」
文笙歡喜地回答他:「一點小傷,不礙事。」
她檢查過王昔,確定他無恙,又回頭問戚琴:「戚老,這兩個月他們沒有難為你吧?」
戚琴苦笑了一下:「還好,叫你和雲鷺跟着擔驚受怕了。為把我們兩個老頭子要出來,可是吃了不少苦吧。」他頓了頓,又問:「可以離開這裏了嗎?」
只看他這急不可待想要離開的樣子,就知道兩位老人家在楊昊儉的山莊裏沒少受罪。
文笙體會到他這種心情,自車內直起身子,見李承運和楊昊儉以及譚家兄弟正說着場面話,開口插了進去:「國公爺,天色不早了,二老的情況都不是很好,不如先接他們回去看大夫,改日再來向二殿下以及兩位譚公子道謝。」
誰都聽得出來,她這話對譚家兄弟那是真心想要道謝,至於楊昊儉嘛,不來算賬找麻煩就是好的了。
李承運知道文笙如此說話,必是那二老沒有什麼大礙,若是真的情況不好,可就不是急着走了,當下應了聲「好」,口裏同那幾人道別。
雲鷺和國公府的侍從們過來接手車輛,文笙就在這車裏陪着。
此時譚瑤華過來,走到車旁,遞了張帖子給她,含笑道:「聽說你和鍾兄適才被聖上點了此次大比的頭兩名,恭喜。」
文笙探身接過帖子,拿在手中打開來看:「這是什麼?」
「後天我大哥做東,宴請玄音閣的部分樂師和一些通過了考試的學生。你這狀元可不能缺席。」譚瑤華的語氣中帶着戲謔,更多的則是歡喜。
文笙合上帖子,鄭重收好,道:「我一定去。」
譚瑤華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到時候再見。」
文笙望着他,真心誠意地道:「謝謝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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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時間會比較晚。
然後這個周剩下的幾天應該都是單更。等到周末,心漁再繼續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