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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過半,若換王十三是姓羅的,他也會安排在這時候動手。
盤查的船隊過去了,江上正是夜黑風高,鬧出點動靜來也不會有人看到。
飯菜上來,他和文笙若是大意中招了自是更好,像現在這樣,擺明了懷有戒心水米不沾,在姓羅的看來大約也沒什麼。
好虎還架不住一群狼呢。
王十三對飛雲江水路只比這些南崇兵更熟悉,他知道過了這一段水路,前面就是鬼見峽。
那裏地勢極為險要,兩側山峰聳峙對立,懸崖陡峭,危岩奇突,有長礁自江右山麓橫突江中。
距離峽外數里,就能聽到前頭波濤翻滾聲大如驚雷。
鬼見峽如一道橫江鐵索,從早就握在南崇人手裏,只看如今飛雲江上盤查如此嚴法,到了鬼見峽很可能真要停船受檢。
梁宏未必想冒這樣的風險。
果然不出王十三所料,羅隊長打算動手了。
雖然梁宏反覆強調對方是個高手,他卻沒怎麼在意,在這水流湍急的大江上,只要船沉了,任你天大的本事,還不一樣得沉底。
更何況他還帶了個老累贅。
羅隊長藉故自艙里出來,上了後船,前船這時候得了命令靠過來,與之形成夾擊之勢。
羅隊長砸吧了一下嘴,有些遺憾地想:那條船多半保不住了,回頭還得跟上邊尋個說辭解釋,你說你得罪誰不好,偏去招惹梁大人。
王十三這邊早停了划船搖櫓,幾十個兵卒圍到艙外,長槍鐵鈎在前,弓弩在後。面露殺機只等姓羅的一聲令下。
羅隊長見狀哈哈一笑,朗聲道:「貴客還不吃飯?嘖,本來想叫你倆做個飽死鬼,誰料羅某一番好意。沒人領情!哈哈,動手,送他們上路!」
最後這話是跟手下兵卒說的,話音未落,前後船上一齊有了動靜。上百支利箭搭到弓弦上,對準中間船艙,只等王十三一露面,便將他射成刺蝟。
其實王十三若是孤身一人,早便提前動手,殺對方個措手不及,亦或是將姓羅的抓在手中當人質了。
但有文笙在,他沒敢輕舉妄動。
姓羅的前腳出艙,他後頭便將擺滿了菜飯的桌子往旁一推,拔刀在手。二話不說直直斬落。
刀尖穿透足下船板,下頭果然是空的,還有一層。
王十三示意文笙:「靠邊兒!」單臂上揚用了個巧勁兒,「咔嚓」一聲響,一塊足有兩三寸厚,數尺見方的大船板就被他整個撬了下來。
有這個東西當盾牌好歹可以擋一擋箭,就算船沉了,只要抱緊它一時也沒事,他踅摸了半天,才找着這麼塊能派上大用場的寶貝。
他將這一大塊船板丟給文笙。本來還想交待幾句,誰知不給他自誇的機會,船板一掀,鬼鬼祟祟藏在底層的幾個南崇兵登時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這幾人不管高矮胖瘦。神情都很兇悍,縮着身子蹲在那裏,手裏握着鋒利的長矛,擺了個準備「舉火燒天」的造型,也不知在那裏蹲了多久。
王十三心中一凜,之前他竟是一點動靜沒聽到。雖說船板厚實,這幾個顯然也不是普通兵卒,都是練家子。
這若沒有提前發現,等上頭打起來,下面他們將長矛往上一舉,猝然穿透船板,不要說文笙,就是自己說不定也會吃大虧。
就不知道梁宏網羅的這幾個打手斤兩到底如何。
這時候姓羅的已經在外邊挑釁下令,王十三腦袋裏這諸般念頭一閃而過,向文笙怪叫道:「哎呀,下頭有老鼠!」
說話間那幾人也意識到與之前計劃的不同,目標先發現了他們。
長時間的準備令他們倉促之下不及做別的,紛紛舉起了長矛,向着艙里的兩人刺去。
文笙縮身閃避,艙里就這麼大地方,幸好她還算眼疾手快,一支長矛距離她大腿不過半尺遠刺了個空。
那人還要再刺,一篷腥熱粘稠的鮮血兜頭淋下,濺了他一臉。
人在極度緊張之中,聽不到周圍的慘叫聲,他只覺眼前一花,要殺的那小子不知怎麼就出現在面前。
王十三手起刀落先宰了兩個,回身抓住刺向文笙的長矛,單臂較力,大喝了一聲:「走!」
這一聲突起的呼喝,自然不是衝着文笙。王十三胳膊向外一掄,強勁的內力鼓動袍袖高高漲起,猛地就將那人甩了出去。
那人措不及防,直直撞碎了船艙飛出去。
天黑,外邊正是劍拔弩張,聽到一聲喊,再看到人影,哪還留意到飛出來的是誰,對準了就是一通亂射。
弓弦大作,那人連呼喊都來不及,登時被射成刺蝟,墜落江中。
眾兵士眼見得手,齊齊鬆了口氣,這時候卻有幾個眼尖的意識到不對,中箭的看衣服顏色怎麼像是自己人?
這疑惑還未訴諸於口,艙里又一條黑影撲出來,如惡虎撲進羊群,將刀一揮,四面八方全都照顧到,這一圈離他近的兵卒全部中刀。
正是王十三!
他三下五除二掃清了艙底的埋伏,趁着先扔出去那小子吸引了敵人的注意,飛撲出來撿便宜。
南崇兵驚呼四起,王十三沒有在一個地方多做停留,一個滑行,向後哈腰,鐵板橋讓過捅到跟前的鐵鈎長矛並幾支弩箭,左手掐着脖子拽過一個人來,掄圓了一掃,登時又有幾個兵卒被他這記肉盾牌掃入江中。
天這麼黑,水流這麼急,加上這會兒已是深秋,突然掉到冰冷的江水裏,沒有內功護體或是一身好水性,很難活下來。
只是眨眼工夫,王十三拳打腳踢,鋼刀翻飛。竟是將艙外圍着的幾十個兵卒收拾了一大半。
羅隊長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叫道:「殺了他!快放箭!誰殺了他梁大人有重賞!」
王十三抬腳將一名兵卒踢到水裏,向着姓羅的冷冷瞥了一眼。
其實兩船離得再近,也隔着幾丈遠。天又這麼黑,按說不可能注意到王十三看誰,但羅隊長眼見王十三血染外袍,宛如凶神惡煞降臨眾人面前,大約是心理作用。真覺他不但看了自己,目光中還充滿了勢在必得。
他只覺毛髮上豎,從身旁兵卒手中搶過一根長矛來,厲聲叫道:「你個梁國奸細,受死吧!」
「嗚」,長矛帶起一聲尖嘯,向着王十三當胸摜去。
可對面船上王十三隻是身形一閃就不見了影兒,他回艙里去了。
那根長矛「撲」的一聲,直接穿透船板,沒入艙里。
但想也知道。王十三躲得那麼利落,這一矛肯定刺不中他。
文笙還呆在艙里呢,王十三不得不小心。
艙里桌倒幾斜,到處是死人血污,先前的打鬥中油燈早翻了,王十三隻能隱約看到文笙摸着黑縮在角落裏。
這天沒聽到她的動靜,這小娘們兒不是嚇傻了吧?
文笙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道:「我沒事,再去殺。」
王十三下意識應了一聲,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可不是尋常人,是個借屍還魂的女鬼來着,這年頭,連女鬼也有無可奈何。要依靠他王十三才能活命的時候啊。
雖然內心想法蠻多,他還是叮囑了一句:「你小心!」
再衝出去殺一陣,王十三不是做不到,卻怕文笙這裏有閃失。
艙外的南崇兵這時候終於回過神,鈎矛如林,圍上來一通捅刺。大船「卡卡」作響,不但艙蓋沒了,船底也開始進水,距離四分五裂不遠了。
兵卒們「呼啦」散開,前後兩艘船上亂箭齊至。
王十三彎腰抓起了先前放飯菜的桌子,提着桌子腿遊走在文笙的四周,撥打那些鵰翎。
桌面豎起,就是一面盾牌,王十三瞅准機會將刀入鞘,空出手來在桌子上一抹,就扣了幾支敵人射過來的箭在指間,揚手喝了聲「着!」
船尾離他最近的幾盞燈籠應聲而熄。
船上頓時更黑了。
羅隊長大聲呼喝:「放箭!放箭!」見勢不對,又改叫道:「點火,點火,別叫他跑了!」
王十三以桌子上掰下來的斷箭為暗器,出手如電,不等姓羅的喊完,周圍燈火全滅,只前面那艘船因為離得太遠,船頭還挑着幾盞燈籠。
羅隊長身邊一個小校聽令點火,剛把火摺子晃着,王十三那裏一揚手,暗器循着光而來,正中小校的臉,小校一時未死,慘呼着跌落船下。
直將眾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沒了燈火照明,那邊船上只隱隱望見影子凌亂,開始還有不怕死想要立功的兵卒往上沖,幾乎是一個照面便被殺退。
江水湧上來,大船將沉。
羅隊長沒想到會死這麼多人,生怕王十三奪船逃走,咬牙切齒地呼喝另外兩艘船向後退開。
將沉的船上還有十餘名兵卒不及撤離,這時候也顧不得了。
王十三沒有逃,他早就換回了鋼刀,摸着黑,看到活的就一刀斬落。
反正他這邊只有一個顧文笙,一直老老實實被他護着,也不怕殺錯了人。
羅隊長已將兩艘船都遠遠撤走,耳聽那邊「撲通」「撲通」的落水聲,心頭不禁泛起一陣寒意:他這麼有條不紊,是自知跑不了了自暴自棄,還是胸有成竹,要先趕盡殺絕?
不容他細想,那邊落水聲已停,借着海面上微弱的一點星光,就見那艘大船在江上慢慢傾斜,大半沒入水下。
「咔嚓」一聲,首尾斷成兩截。
不等他鬆一口氣,就見那堪堪將沉的船上不知是什麼東西被拋了過來,飛至中途,「砰」的一聲砸在江面上,一條人影緊隨其後騰空躍起。
不,不是一個人,他還將那老婦人也帶出來了!
羅隊長只是一閃念,王十三這邊一躍之勢用盡,帶着文笙向江面上落去。
這些南崇兵戰鬥力不弱,即使在這時候,仍有箭簇不時飛來,會對兩人造成威脅,所以王十三一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一隻手死死攬住了文笙的纖腰。
文笙雖然喬妝改扮成了個老婦人,但她的腰身,柔軟中又帶着幾分堅韌。
黑暗中感覺那樣清晰。
王十三這會兒卻是半點旖旎心思也不敢有。
半空無遮無擋,那塊船板已經扔了出去,而且他此時手中握着的也不是鋼刀。
冷箭飛來,全靠他扭動身體閃避,生死一線,他渾身都繃得緊緊的,哪還顧得上懷中那人是圓是扁,是軟是硬。
只要活着。
他帶她來的飛雲江,走到這一步,必須要都活下去!
王十三聽風辨位,身體猛然一沉,避過了遠處飛來的兩支羽箭,大腳重重踏落在被他擲出來的船板上,再度凌空躍起。
有了這次借力,王十三攸地拉近了與羅隊長的距離,向着對方的船撲去。
不用姓羅的吩咐,船上弓弦聲密密響起,大叢箭簇如雨般迎向二人。
文笙覺着耳畔風響,腰被他握得太用力,不但透不過氣來,還有些疼。
「怕是要淤青了。」她想。
這等關鍵的時刻,文笙竟然走神了。
她走神不要緊,王十三可一直全神戒備着,弓弦聲響起的同時,他一揮右手。
此時他手裏拖着的是一根長達數丈的纜繩。
纜繩飛起的同時,他和文笙的身體直直下墜,避過了第一波箭雨,未等兩人掉落水中,那繩子已隨王十三的心意纏到了羅隊長身後的桅杆上。
就見那根纜繩猛地繃直。
繩子的另一端,王十三貼着水面滑行近丈,而後一個鷂子翻身,如大鳥一般插翅飛起,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落到了那羅隊長所在船上。
船上南崇兵的第一個反應,不是迎敵,而是四散潰逃。
沉船都弄不死他,這是什麼怪物?
那羅隊長快哭了,腦子裏不由地一片空白。
沒想到梁宏所說的高手竟然高成這樣,這會兒說什麼也太遲了,小命眼看要不保。
就在這時,另一艘船上突然響起得救的歡呼聲。
姓羅的倉皇四顧。
前頭江面上有燈光!
原來今晚江上刮的是北風,這一番廝殺糾纏,遠遠超過了預計的時間,三艘船順風順水,不知不覺已經離得鬼見峽很近了。
迎面過來的正是一支駐守鬼見峽的南崇船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