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皇家內院。新月照、羅幕掛,珠簾卷,霏霏細雨,飄灑如煙。
一端莊麗人輕皺眉頭,注視院中雨打芭蕉,半響嘆道:
「如此說來,竟是無法轉圜了麼?」
那皇家法師沉吟片刻,遲疑道:
「倒也並非絕無生機,或許將此人如同前任一般處理,能扭轉定數,也為未可知,畢竟龍脊只是初破,還未成勢,就此曇花一現,也是有的,不過。。。」
「不過什麼?」
法師終於說出擔憂:
「目前太子的耳目隨處可尋,只怕落人把柄。。。」
麗人轉過頭來,姿容絕世,卻是冷口無情:
「誰敢威脅我兒性命、前程,一律死!無論是誰!」
法師當然明白「誰」指何人,兩人再次密密斟酌,良久,法師終於退下。
......
......
其後,很長一段時間,大皇子既沒有再來花舞坊,也沒有召喚藍衣到府,這讓汪泉很有些失望:
「唉,果然未瞧得上眼,罷了,罷了。。」
遂將此事放在一旁,自去想折、另走他路。
天氣逐漸變涼,幾場秋雨落寞之後,寒露白霜愈發的凝重起來。
藍衣依然着薄紗獻舞,汗濕未散、間夾風寒入侵,抵受不住,終於病倒。
汪泉卻在此時被招去大皇子府。
一進書房,撲面便是一股藥草香氣:
如此秋瑟,必是防備不及,着了風寒麼?
抬眼望去,卻見大皇子正低頭看本章,但面色晶潤,並無任何頹廢之意。當下問候之後垂立一旁,便不敢輕易開口。隔了半響,大皇子終於放下手中的公務,慢慢說道:
「秋寒難防,百姓疾苦,也是我朝地方官員目前扼待解決的難題啊!」
汪泉一愣:
難道是,知曉我有歸去地方任職的打算,念我盡心盡力多年,有意派任前往麼?
心下暗喜,便靜聽吩咐。但等了半天,仍不聞大皇子再次發話,正疑惑間,只聽大皇子語氣淡淡的又道:
「汪編修最近貌似繁忙的很吶,必是詳查民情去了?嗯,不錯,不錯!」
口中稱讚着,眼中卻是一副審視的樣子,語聲平淡無奇,但汪泉卻覺得有一絲寒意從那眼中射出,他剛要開口解釋,心頭忽然一凜,暗道:
大皇子生性沉鬱,有事從不明說,即便想要的事,也不多言,一切任由手下人忖度着辦,辦好便罷,辦不好。。。輕則丟官離職,重則墊背入獄常有。。
自己之所以在門下生存至今,全在於時常能揣摩到他的內心所想。。。
那他最近所想是什麼呢?
他心念一動,忽然想起,昨日在雲仙樓聽那祺媽媽嘴裏慶幸念叨:
花舞坊素語的搖錢樹,恐怕再也搖不出銀子來了,藍衣病倒了。。。莫非是這個原因?
想到這裏,兩下里一對景,愈發覺得准數七七八八。不由得感慨自己:
也就是我汪泉啊,不然,有誰能懂廟堂之人掩藏在九曲十八彎中的情懷呢!
於是,起身告退道:
「王爺,在下即刻去整理一份民情報告出來,請容先行告辭。」
說着躬身退下,出得大門,直奔花舞坊而來。
......
......
花舞坊內,雲生把一條熱毛巾敷在藍衣的額頭,又端過藥碗一勺一勺的餵着他,他對藍衣的做法不以為然:
「你這麼作賤自己的身體,不等血刃仇人,自己就先折騰垮了!」
藍衣燒的滿臉通紅,兀自念叨:
「唯有如此,才能讓他再次注意到我,再接近他,將來也才能有機會對他下手。」
「你敢保證你這樣會引起他的關注?像他那種兇殘的本性,怎會在乎一個小小的舞者生死?」
「他會的!」
藍衣眼神堅定:
「他的龍脊已經破體而出,那天晚上,我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
先生說過,只要龍脊破體三次,他定會魂飛魄散,必死無疑!」
雲生沉默不語:
事情豈會如此簡單!
餵完藥後再次給藍衣掖緊被子,卻換上夜行衣悄然出樓去了。
......
......
冥界,薛均房內,些微的尷尬在薛均的臉上浮現:
若是被白芍瞧見了,卻怎生是好?
包芷妤明顯感覺到了那絲不安,於是豁達的鬆開了他的手,起身道:
「明日,我自會同家父和崔判護相求,少殿下安心等候消息便是了。」
薛均連忙稱謝,送到門邊,不想,包芷妤又轉過身來似有難言之隱,斟酌半天,仍是未出口,於是繼續送出門來。
今夜的冥界,磷光燈竟比平時明亮許多,一身月白衣衫的白芍站在階前的涼亭里,正細細的打量着,對比着:
冥界的天空究竟與天界的天空有何不同?
纖纖身影立在當下,清醒,亮眼。
聽到門響時,正巧回頭,看到薛均和包芷妤站在那裏,一時之間,三人均愣住了。。
還是包芷妤先開口解釋道:
「我是突然造訪十殿少殿下的,少殿下並不知情。請白芍仙子不要誤會。」
白芍微微一笑,道:
「包郡主多慮了!即便不是突然造訪,憑着郡主與少殿下的婚約,隨時看望,也是應該的,您又何必與外人解釋呢?」
薛均此時如百口莫辨,當着包芷妤的面,他無法對白芍解釋自己的計劃,只有默不作聲,任兩人自在那裏微笑寒暄。
終於,白芍做出睏乏的樣子道:
「兩位慢慢聊,我先去休息了,叨擾了。」
說着欠欠身,自回房內休息。這裏,包芷妤微笑着勸薛均道:
「我看白芍姑娘必是誤會了,還請少殿主背後多幫我解釋才好。」
薛均此時無話可答,只得乾笑兩聲遮掩過去,送包芷妤走出十殿殿堂。
反身卻匆匆忙忙來到白芍的房前,急切的喚道:
「白芍!白芍!包郡主的確是突然造訪,你走後,我便聽到敲門聲,原以為是你,我才欣然開門。怎料想竟是她。
我雖與她有婚約在身,但對她並無愛戀之意,只等此間事了,我便請求父親退婚!」
一番解釋卻令得,殿裏殿外、天上、地下的仙子、郡主愁腸百結,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