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四十過,夏茂盛耿惠和小紅一起來到店裏,陳輝要在家抱兒子不來。
在東北這會兒已經算是過了飯點兒了,晚飯時間一般是五點半到六點半,從五點左右開始進人,七點以後基本上往裏進的就很少了。當然,這個時間段也不是絕對。
接近八點,陸所打頭,一大群警察走了進來。那個時候很少有民警下班以後換便裝的,甚至有些警察都不會買便裝,就穿發的工作服。後來是因為強調警察不准着警服在公共場所消費了,才漸漸養成了換裝的習慣。
正在吃飯的幾桌人都情不自禁的停下動作轉頭看過來,這個時代警察的威攝力還是相當大的,由其是東北,還處於強力執法狀態。迎賓已經得到了通知,笑着迎過去:「是集賢所的哥哥吧?」
陸所說:「對,小偉來沒?」
迎賓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老闆在等你們,請跟我來。」
一張桌上的客人小聲議論:「這警察是來吃飯的呀?現在警察這麼有錢了嗎?還來這麼些。」
另一個人說:「公款唄,派所多有錢哪,隨便找點事兒罰一下就是一大筆,現在這社會呀。」搖了搖頭,喝了口啤酒。
邊上的服務員不怎麼愛聽了,這桌都是熟客,也不怎麼避諱,低聲說:「是我們老闆請客。」
「你們老闆請?他請這些警察幹什麼呀?犯事啦?犯事找這些小警察也沒用啊。」
服務員瞪了接話的男人一眼,說:「你才犯事了呢。」
幾個男的笑起來,一個說:「小妹兒還挺護着老闆的,哪個是你們老闆?不是說這老闆挺有背景的嗎?看這樣也不太像啊,有能耐的誰搭理這些小警察?」
服務員說:「我們老闆才不那麼勢力呢。那個站起來的就是我們老闆。」
那男的扭頭看了看,問:「你們老闆是警察呀?」小偉沒換衣服。
服務員說:「公民代表,就干一年,前幾天他們破了個大案,我們老闆今天去開表彰會了。」
邊上一個男的點點頭,說:「那這就是慶功宴了。你們老闆挺捨得呀,這一頓不得個幾萬塊。」
服務員驕傲的揚了揚小腦袋:「我們老闆開的車都好幾百萬。」
……
小偉站起來擺手:「陸所,指導員,黃所,這邊。」
陸所也揮了揮手,跟着服務員走過來。三桌安排在北邊角落裏,離表演的舞台稍有點遠,不過隔着其他吃飯的也遠,這些傢伙鬧騰起來估計不能少喝了,小偉覺得還是離別人遠點好。
給夏茂盛耿惠小紅介紹了一下,大家握了握手落座,三桌沒坐滿,小偉看了看說:「不對吧,缺了幾個。」
陸所說:「關門啊?不得有人值班?」
小偉說:「那一會兒走的時候我打包點飯菜你們給帶回去吧。大夥都有什麼忌口的東西沒?有的話趕緊說啊,菜上來就晚了。」
陸所說:「你坐吧,不用管,忌什麼口,有吃就不錯了。」
一個警察說:「小偉,我忌青菜算不?」大夥鬨笑起來,果然是能鬧騰。
上菜,倒酒。
陸所端起酒杯站起來,說:「榮譽是屬於全所的,不過,我提議咱們這第一杯,敬小偉。」
三桌警察站起來,整齊的舉起酒杯,小偉手忙腳亂的站起來差點把杯打翻:「幹啥呀這是?嚇人巴拉的。」沒有人笑,大家靜靜的等着小偉站好端起酒杯,然後仰頭一飲而盡。事情只是在於你做或者不做,所有的人心裏都有數。
小偉把酒喝乾,自己倒滿,舉起杯說:「這杯我敬你們吧。在所里呆了幾個月,從你們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對我的幫助也很大。我在所里還有大半年,相信那會是我終生難忘的一段時間,謝謝大夥。」仰頭幹了。
大家一起又幹了一個,黃所說:「坐下吃菜,慢慢喝,先嘗嘗小偉這的口味,這地方咱們平時可來不起,喝大了少吃了是不是虧了?」
大家都笑起來,拿起筷子開吃。
小偉沖邊上的服務員招招手:「一桌開兩瓶香檳吧,讓大夥都嘗嘗。」
服務員麻利的取香檳開香檳,一群大老爺就盯着看。
黃所對服務員說:「先一桌開一瓶吧,喝完再說。」
服務員看向小偉,小偉說:「開兩瓶吧,一瓶不好分。」
服務員就開了兩瓶,過來給大家倒酒,標準的操作着香檳禮儀,確實有點賞心悅目,不遠處站着的新員工們就羨慕的看着,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做到這一步。開酒是有錢賺的,只有動作標準禮儀熟練的服務員才有資格上桌開酒倒酒掙這份錢。工資之外的錢。
本來那邊的民樂表演這個時間也就差不多停了,小偉特意喊他們多等了一會兒,這時候樂聲響起,表演開始了,給整個再場增加了許多韻味。
陸所說:「也難怪貴呀,菜好吃,煙好抽,環境好看,曲兒好聽,連開酒都像是表演似的,小偉你是把這行做到頭了呀,極至了。」
小偉搖了搖頭說:「差的遠呢,這回京城滬海羊成這麼走了一圈長了不少見識,咱們東北還是落後了,太封閉了。」
那邊樂聲一變,奏起了少年壯志不言愁,這首歌這會兒正是大火的時候,而且已經成了警察的代言歌曲。一曲奏罷,陸所拍了一下桌子說:「得干一個。」
大家端起啤酒舉杯碰到一起幹了一個,陸所說:「當警察不容易,當警察也不掙錢,但是當警察是男人,是爺們。」這話說的,再干一個。
一頓飯吃到接近十點,酒喝了不少,但沒有人喝多。每個人都說了許多話,也聽別人說了許多話,好像一下子相互之間就更近了一些的感覺。人和人之間其實說不清楚的,許多事情的發生也許就是因為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
陸所他們開了兩輛吉普,其餘人是打車過來的,小偉讓小劉開着飯店的麵包把大家拉回去。
一場歡宴結束,又一段新的生活開始,生活就是不斷的結束開始開始結束的循環着,直到有一天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