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砂礫裹住高歡身體的瞬間,高歡只覺得自己左手佩戴着戒指的中指上一熱,那枚已經產生了裂紋的戒指就被剝離了下來,一枚全新的戒指隨即置換了上去。
「這位同學,你知道是誰傷了我徒弟麼?」杜茗笙和顏悅色地對着站在一旁的張琪靈問道。
張琪靈朝着杜茗笙胸口的名牌和校徽上瞟了一眼,長刀隨即就往那名黑衣人所在的方向一划,道:「就那個人。」
杜茗笙朝着張琪靈所指的方向看去,隨即就看到了宛如「布條包裹的肉泥」一般的黑衣人的屍體。
「嘖嘖,這死相可真是有點難看啊。」杜茗笙走到屍體的跟前,神色淡然地用足尖在不知是那個部位的皮膚上踢了踢。
哪知這人的皮膚卻已經猶如敗革,被杜茗笙的鞋尖稍一碰觸就裂開了一道大口子,血漿混合着破碎的內臟迸濺而出,險些就噴了杜茗笙一身。
張琪靈出於好奇還跟在杜茗笙身後不遠的地方,見到這樣的一幕,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湧,當即就轉身找了棵最粗的樹,扶着樹幹嘔吐了起來。
「沒有見過死人麼?」杜茗笙嘴角一挑,瞟了張琪靈一眼,問道。
張琪靈壓根就沒有聽見杜茗笙在問些什麼,她一直嘔吐到眼中溢滿了淚花,恨不得把整個胃都翻過來。
杜茗笙搖了搖頭,感嘆道:「現在的學生啊,真是脆弱得有點太過了。」
話說完,他的臉上露出了壞笑。一招手,便將被銀沙裹得嚴嚴實實的高歡給招了過來。
高歡現在動彈不得,自然也沒有拒絕的權力。
「想不到,我給你東西你這麼快就用上了。不過,這個威力嘛,稍微太大了點。」杜茗笙雙臂環胸,沉吟道。
高歡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團爛肉,臉色當即便是一陣青白交接,喉頭滾了滾,卻並有像張琪靈那般嘔吐出來。
「咋的,你不會覺得噁心想吐嗎?」杜茗笙疑問道。
高歡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回答道:「難得中午吃了頓好的,這會兒要是吐了,太浪費。」
杜茗笙稍稍無言了片刻。
便在此時,又是幾個人的身影忽而降臨於此處。
高歡被包裹在銀沙中,無法轉身,只能側目看了看這幾個突然出現的人。
沈校長、保衛處主任、幾名經常遇見的保安以及一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高三學長。
「杜老師!這是怎麼回事?」保衛處主任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衝上前來也不管嘔吐到翻白眼的張琪靈和被包裹成蠶繭的高歡,直撲杜茗笙而去。
杜茗笙讓了讓,把那具支離破碎的屍體的最佳觀賞位置讓了出來,任由保衛處主任搶佔了上去。
保護處主任的臉色隨即也是一陣由青到白的劇烈變化。
「剛剛就是這個人釋放了極大魔法想要殺死這兩個學生,我及時趕到以後把他們救了下來,然後賞了這人一記教鞭。」杜茗笙如此回答,同時暗暗給高歡遞了個眼色。
高歡心領神會,微微點頭。
「杜茗笙,既然你殺了他!那你有沒有問出點什麼來?」沈校長上前一步,沉聲問道。
「在我的學校里襲殺學生,你可別告訴我,這個人是得了失心瘋!我不會信的!」
杜茗笙搖搖頭,回答道:「這個人都使出極大魔法了,我除了全力以赴弄死他以外也沒有其他選擇啊,哪還有時間問東問西。」
「不然,您要是真的想知道個所以然,不如就報警吧。相信以憲兵隊的技術手段,一定可以從他的屍體上查到蛛絲馬跡。」
聽到憲兵隊三個字,沈校長眉頭一皺,朝着面色蒼白的高歡看了一眼。
開學至今,這個校園裏就已經發生了兩起血案了。
這兩起血案的發生似乎都與眼前的貧困生之間存在着聯繫,似乎這些殺機都是因他而起。
但是,究竟是誰,會冒着得罪天闕高中里這些高層的風險去設計謀害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呢?
除非,在這名高中生的身上,潛藏着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麼能勞煩憲兵隊呢。」沈校長大手一揮,道。
不管怎麼樣,學生在校園內遭到暗殺。這種事情如果傳出去的話,對學校的聲譽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是個為了使用極大魔法而修行得走火入魔的失心瘋跑進來自爆了而已,讓警察來收收屍體就行了。」
話說完,校長背着手,轉身又看向那名衣冠整齊的高三學長,風輕雲淡的說道:「顧青啊,你是學生會的會長,又是十傑之首,你覺得這件事情是這麼回事麼?」
名為顧青的高三學長帶着一副平光眼鏡,面容白皙清秀,近乎女氣。
他聽見沈校長在問自己的意見,隨即恭敬地向校長行禮,然後一推眼鏡,徑直走到了那攤爛肉的跟前,蹲下身去,對着屍體簡單地觀察了一番。
「屍體的骨骼幾乎全碎了,皮下脂肪和內臟組織部分液化,應該是在短時間內承受了巨大的能量衝擊所造成的。」
顧青神色淡然的觀察着那灘屍體,仿佛自己看着的是一張白紙。
「從死因來看,我認為校長的解答完全合理。」
名為顧青的這名高三學長在分析完之後就站了起來,側目瞥了一直都沒有作聲的高歡一眼,接着說道:「明天的校刊上會有關於這件事情的專題報道,請校長放心吧。」
這名黑衣人好歹也是擁有碩士學位的高級魔法師,甚至已經掌握了極大魔法,可以算得上是一代高手了。
如今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天闕高中里,既沒有留下名字,更不會有墓碑。
就好像一粒風中的塵埃,落地就落地了,沒有人會記得他曾經在空中飛舞時是什麼模樣。
這是第一個死在高歡手上的人,當高歡看向那團已經辨認不出人形的爛肉時,心中卻沒由來地生出了一陣悲涼。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弟子心情的轉變,杜茗笙一聳肩,跨出一步,擋在了高歡身前,微笑着看向沈校長,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的徒弟作為一個不慎被捲入這次自爆事件的直接受害者,應該可以申請到精神補償吧。」
沈校長狠狠瞪了杜茗笙一眼,卻還是點頭,道:「可以。」
嗯?可以?
高歡一愣,心中的那點悲涼感瞬間消散,開始想着自己應該怎麼獅子大開口才比較對得起自己今天受到的驚嚇。
然而,銀色的砂礫卻化作一隻手掌,輕輕捂住了高歡的嘴。
「那既然這樣的話,我這個徒弟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把他所敬愛的那位師長被扣掉的獎金再補發回來,您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杜茗笙的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毫無節操地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