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陳燦越沒讓王珍再將話說出來,而且搶在她開口之前說道:「怎麼說忠越是我親弟弟,吃就不另外算錢了,以後就跟我們夫妻在一起吃飯,住自然是與其他人住一起,不過穿衣磨鞋還得自己出錢。」
陳燦越已經讓了一步,陳忠越覺得王珍再說下去,只怕會談崩,家裏就這兩千的收入只怕也沒了。
雖然陳忠越有些捨不得讓王珍回去,可是陳燦越給出的工資的確不低,何況不過再有兩個月時間就過年了,就算兩人分開也不過就兩個月的時間,如此想着心裏反倒有了一分期待。
兩個月的時間能進四千元,就算存不了錢,總能過個好年,不是嗎?
於是陳忠越連忙拉了拉還想再說話的王珍說道:「每個月我只留兩百塊錢,其他的一千八全都存着。一年下來怎麼也能存上兩萬塊,兩年下來就能翻修房子了。」
王珍沉吟了片刻,偷眼看了看陳燦越夫妻的臉色,知道再談下去真有可能讓他們夫妻直接滾回鄉下,與其兩人都回去,不如讓男人留在城裏。
一來可以賺錢養他們母子三人,二來自己也少些束縛,三來要阻止林海花懷孕可更加拖不得,如此一想王珍覺得讓陳忠越單獨留下來,是一件只有利而無害的事,既然如此,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王珍想了想,再次面露難色開了口:「再過兩個月眼看快要過年了,家裏也沒什麼現錢,大姐索性好人做到底,提前給忠越關個晌,也好讓我回去給兩個兒子做身新衣服。」
陳燦越聽了真想將這對夫妻直接趕下車,然後一踩油門揚長而去,可是事情眼看就要成功,為了家裏以後的長久安寧,為了陳忠越今後的幸福生活,也為了父母的殷切希望。最終陳燦越還是忍了下來。
「預支工錢不是不可以,不過只能先支一半,而且得給我打個收條。親兄弟明算賬,何況工程隊的錢都是要記了明賬的。現在我身上也沒有那麼多錢。你若同意我就去向琥珀姑姑借點先給你。若你一定要一個月的,那只能抱歉了。」陳燦越不容王珍再多說,直接一口氣將話回死。
反正你要就給你一千,而且還得打條子,若嫌少。那就一個子都別拿。
王珍見再也沒法爭取,也只得見好就收。
以陳燦越的火爆脾氣,今天能夠容忍到這個地步,應該是不想他們再去煩陳穎越,更沒想讓夢家的人看他們陳家的笑話,另外應該還有不讓她發現林海花懷孕的事吧。
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就那麼匆匆一眼,林海花來N市偷偷看病懷孕的事,就被她王珍給分析了個透,哼。等我回去有你們受的!
王珍在心裏不停地為自己喝彩,看着陳燦越想發火又不得不壓住火氣這種忍氣吞聲的可親可敬兒,王珍心裏就不免地自鳴得意起來。
不過她再得意也知道,不能再堅持下去,如果她再堅持要預支一個月的工資,只怕陳燦越脾氣一上來,真得什麼好處都輪不到自己了。
先讓陳忠越幹着,讓他慢慢摸清他們的底細,再做打算也不遲,現在陳穎越那裏是不能再去了。自己還是先回去逍逍遙遙地過兩個月的好日子再說,反正冬天了地里也沒什麼活。
王珍在心裏打定了主意,表示同意陳燦越的安排,於是陳燦越下車往菜館方向而去。其實也只是去了一趟附近的銀行,在自動取款機里取了一千塊錢回到車裏。
將王珍送上回鄉下的火車,陳燦越很是舒了口氣,不過當她轉身看到陳忠越一臉憂傷地看着遠去的火車,心裏的火氣就騰地又起來了。
要不是身邊的蔣誠友一直在注意着她的動靜,說不定一巴掌又拍了過去。對陳忠越這個弟弟,陳燦越表示真的十分惱火,越看越覺得自從他與王珍在一起以後,整個人都沒了陳家人的精神氣。
蔣誠友看着自己的妻子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只覺得十分好笑。
陳家兄弟姐妹四個人,就陳燦越一個急脾氣,像極了老爺子年輕時候的脾氣,難道這人也要到老爺子那樣的年紀才能收斂自己的脾氣嗎?
不過蔣誠友表示,他喜歡的就是這樣一個風風火火的女漢子!
陳忠越在工程隊安頓下來已經有十天了,正如陳燦越當初許諾的一樣,除了他自己身上腳上穿的,什麼吃的喝的睡的用的,連上廁所的紙都全部由陳燦越夫妻給他包了。
可是陳忠越仿佛失了魂一般,除了埋頭幹活就是發呆,工程隊除了幾個人他不認識以外,其他的都是村裏的街坊鄰居,根本不存在認生怕生的問題。
可是陳忠越每天就是不開口,不說話也就算了,還動不動做錯事,這就讓陳燦越不能忍了。
「你到底要怎麼樣?你看看你自己幹得活,還不如一個只拿一千塊錢的小工!就算你是我親弟弟,我也不能就這樣護着你吧!
你這樣的工作質量,如果沒有被發現,就會影響了整個工程質量。
到時扣錢是小事,影響了整個工程隊的信譽,以後我們還拿什麼出去接活?」對陳忠越這些天猶如遊魂一般的工作狀態,陳燦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此時柳眉倒豎,鳳眼怒瞪,指着一臉羞愧的陳忠越怒斥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陳忠越被陳燦越如此訓斥,心裏羞愧極了,臉上燙得慌,吶吶地嘟噥了一句。
「你若是故意的,就算你是我親弟弟也早就被我一腳踢回老家去了!我還能費這個口舌與你講道理?你到底每天都在想些什麼?看你好像魂都沒帶在身上!」陳燦越撫額嘆氣,狠狠地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好好說話。
從過去的十天來看,要給陳忠越洗腦,真正是件任重而道遠的事。
不過為了父母為了弟弟,陳燦越堅決不讓自己半途而廢,她在心裏給自己鼓氣,一定要迎難而上,一定要儘快給陳忠越洗腦,讓他擺脫對王珍的依戀。
「我。我,我就是有些擔心王珍……」陳忠越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心裏一直無法擺脫的糾結。
陳燦越心裏一突,莫不是陳忠越其實完全知道王珍的背後給他帶的綠帽子?
有這個可能嗎?
也許真有這個可能,畢竟那兩個孩子與陳家人真的沒有一絲相似的地方。外面也一直有這樣那樣的傳言,可是陳忠越這些年,從來沒有就這個問題與家人交流過,更沒有拿孩子的事與王珍置過氣。
陳燦越雖然心有懷疑,卻不敢將話直接挑明。只能做出對王珍和那兩個孩子的來歷,一無所知的樣子嗔道:「你擔心她什麼?她那麼大個人,有什麼好擔心的!沒見你擔心家裏的孩子,倒擔心起大人來了!」
陳忠越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避開陳燦越探究的目光,訕訕地笑了笑:「姐,對不起。我,我一定收心,不會再讓出錯了。」
「忠越,咱們兄弟姐妹雖多。不過也就只是四個,如今都在N市集中。
我也不瞞你說,我和你姐夫能在N市找到事做並且在短短的半年裏能夠站穩腳跟,的確有穎越和飛翔的功勞在裏面。
至少開始的時候,是他們幫你姐夫引見並認識了一個做房地產的老闆,也就是我們這個工程隊現在掛靠公司的董事長。
可是為了能夠在N市站穩腳跟,你姐夫也是拼了命地動腦子,帶着大家找活,每天在工地里累得像只死狗一樣,他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想帶着大家能夠多賺錢?
若不是你姐夫沒日沒夜地在守着看着,做出了一點成績,現在這個工程哪裏輪得到我們這支才進城半年的工程隊?
所以你也別怪你姐夫對你發火,如果不能保證工程的質量。以後再接工程就難上加難了。
更何況我們不能給董事長丟臉,也不能讓穎越夫妻沒臉見人,對吧。
因此姐呢,也不希望你能將活幹得多漂亮,但至少你在幹活的時候,別想些有的沒的。用些心,成不?
如果你真的擔心家裏,不如回鄉下,每天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去吧!」陳燦越的這翻話既軟硬兼施,恩威並重,又有長姐的語重心長,讓陳忠越越發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出息,羞愧地低下頭去。
陳忠越雖然對自己犯的錯心懷愧疚,可是對王珍的擔憂並沒有隨着陳燦越的這番話而有所減輕,他看起來依舊還是悶悶不樂。
若是可以,陳忠越真的希望能夠回鄉下去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可是老婆雖然在法律早是自己的,卻一直都不是他一個人的,至於兒子……唉,哪有一個是真的屬於自己的呢?!
可是他心裏的苦能說嗎?能說嗎?
如果他將真相說出來,只怕第一個倒下的就是老爺子!
一直以來老爺子能夠容王珍放肆,不都是看在那兩個所謂的孫子面子上的嗎?
如果老爺子知道那兩個孫子沒有一個是陳家的種,他還能不能活下去?
大哥的兒子沒了,大嫂不再有生育能力,當陳忠越確定那兩個所謂的兒子不是自己的種,卻不敢聲張。
陳家不能斷了香火,就算明知事實上那兩個混小子根本無法為陳家承繼香火,陳忠越也無可奈何,這也是王珍最得意的事。
陳忠越愧對列祖列宗,陳家的香火事實上斷送在他的手上。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被王珍的眼淚打動,沒有被她的肉體迷惑,執意將王珍娶進門,這一切的悲劇應該都是可以避免,不會發生的吧。
大哥會有兒子,父母會有親孫子,而他陳忠越就算沒有生育能力,他百年以後一樣可以享受陳家子子孫孫的香火。
可惜這一切都斷送在自己的手上。
陳忠越痛苦地閉上眼睛,腦海里卻一直迴響着王珍那得意洋洋的笑聲。
陳忠越恨王珍,更恨自己,每當這份恨湧上心頭的時候,就是他拼命折騰王珍的時候,可惜王珍這個女人就是個受虐狂,越折騰越興奮叫得就越響,於是各種說法都在村里流傳。
讓陳忠越覺得慶幸的是,這麼些年來,那兩個孩子雖然與陳家的人沒有一絲的相似之處,可是由於他們與王珍卻還是有幾分相似的,比如那雙小眼睛,比如那略厚的嘴唇,兒子像媽媽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這才讓老爺子和老太太沒有心生懷疑,不過那兩個孩子不但長得像王珍,連脾性都隨了王珍,一直來與老爺子和老太太不親。
既然不親,就少有在兩個老人面前出現的時候,也讓陳忠越輕鬆許多,否則兩個與陳家沒有一絲血緣又與他們不親近的兩個「孫子」每天在面前轉悠,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陳忠越沒想到的是,這些其實都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從陳軒越那個孩子溺亡開始,陳家老倆口還有陳軒越都已經有了懷疑,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原來的懷疑都成了事實。
就連這次只留他在N市,逼走王珍都是老倆口與陳軒越、陳燦越合謀之計,目的是要讓他徹底離開王珍。
陳忠越埋頭沉默無語的受氣包模樣,讓陳燦越十分不喜,心裏的火氣騰騰升起,基本上已經將大家商量好要如大春風化雨點滴滲入之計忘在了腦後。
伸手在陳忠越後腦一拍,大有怒其不爭的狠意:「看看你這是個什麼樣子,王珍就那麼好?可以讓你不計一切,護着她想着她?」
陳燦越特意將「不計一切」四個字加重了語氣,她實在沒那個耐心與陳忠越慢慢兜圈子,自從父母大哥嘴裏確定那兩個所謂的「侄兒」不是陳家的種以後,陳燦越的心裏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此時只想給陳忠越下一劑猛藥,快快地陳忠越拍醒。
「我,我哪有什麼都護着她!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現在也依了姐的意思,讓她獨自回家了……」陳忠越雖然聽着陳燦越的話有些怪怪的感覺,卻依舊心裏抱着幻想,總覺得那麼多年過來了,家裏什麼都沒說,應該是沒人知道自己與王珍之間的一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