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鳴與詹姆斯-哈登價值十萬美金的一對一終於比出結果。
最後楊一鳴憑藉運氣的場邊鈴聲防住了哈登勢在必得的上籃,自己打出籃板反彈扣籃,一鼓作氣扭轉戰局,10比9驚險勝出。
雖然兩個人進攻的命中率都超高,總計投丟數屈指可數,但這場10分球的比賽卻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心理和身體的角力,讓贏球後終於能喘一口氣的楊一鳴仿佛抽乾了所有力氣,他兩手撐住膝蓋,身體控制不住地抖動。他抬眼望了眼訓練館牆上的時鐘,8點44,較單挑開始僅僅過去了才二十分鐘,但他卻感覺像經歷了一場48分鐘正式比賽。一低頭,汗水就順着額頭流過他的睫毛,直接大顆大顆地滴在地板上。
「你贏了。」哈登語氣輕鬆地在楊一鳴耳邊說道。
我贏了?
為何這簡單的三個字聽來如此地不可思議?
1/
「對啊,你贏了。」
楊一鳴還雙手扶膝,愣在原地,反而是輸了球的哈登灑脫得很,揣着籃球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得不錯,全明星。」
「我…」楊一鳴有些不知道回復什麼好。自謙,推讓,還是坦然?二十多分鐘前,一對一打贏哈登看上去還是件毫無可能的事情,但此時他一旦做到,反而手足無措起來。
「不用謙虛,你確實贏了。」反倒是哈登給了他台階下,說,「該慶祝就慶祝吧,會跳舞嗎?」
「啊?」
「跳舞啊。」哈登丟掉籃球,搞笑地抖手蹬腿,跳起變扭的機械人舞來。
楊一鳴撲哧一聲笑出來:「就像你這樣?」
「對啊,就像我這樣。」哈登跳得更加起勁,全身上下被黑色的帽衫完全罩住,只有一對白色眼珠在黑色的四肢和軀幹上滴溜溜晃動,別說還真有幾分機械人的味道,「全明星懂不懂,一鳴。還記得我為什麼要找你一對一嗎?」
楊一鳴突然明白了。
比起自己格外在意這場單挑對決的結果,詹姆斯-哈登其實完全沒有把勝負擺在眼裏。能不能打贏一位後輩小弟還是新晉的全明星票王,對他來說並不重要。楊一鳴只是某個休斯頓早晨他訓練熱身的普通對手,他真正想通過單打比賽傳授給對方的,只是如何去全明星賽打球罷了:
「全明星是球星表演的舞台。你要去全明星,首先就要會一打一。」
所以一對一是為了全明星,這蹩腳的舞步,也是為了全明星!
在一場娛樂為王的表演賽里,怎麼能沒有合適的慶祝動作來為比賽添加佐料!楊一鳴跟着哈登,也開心地扭了起來。
「這就對了嘛。贏球就還要有贏球的范。」
「嗯!」楊一鳴沖哈登使出一組打向虛空的組合拳,後者被假裝不敵,用手掌做了個爆炸的姿勢:「我贏了,贏了你三十萬美元!」
「沒錯,你這個小子,沒想到真的能贏走三十萬。」埋在鬍子下的嘴角向上扯起,不知道哈登是不是得意自己的一比十的賭注最後還是起了作用,反正他臉上沒有一絲懊悔的表情,也許三十萬對於日入斗金的哈登來說真的只是一個數字上的概念吧!
「替我謝謝你朋友妮娜,她的催眠治療效果很好。」哈登打了個響指,一個戴黑色墨鏡穿黑色西服系黑色領帶還配有入耳式藍牙耳機的彪形大漢推門而入,站在底線邊靜候吩咐,「讓於先生跟着我的助手去取這三十萬吧。」
於先生?
對了,這於小春剛才8比9時接了個電話,怎麼現在比賽打完了還躲在籃球架後面沒有出來?!
難道還在講電話——是什麼樣的電話,會讓他直接跳過了最後單挑的決戰時刻?
2/
「小春?」
「小春!」
楊一鳴連喊了兩聲,於小春才慢慢從籃球架後面探出頭來。他的神情略顯慌張,仿佛一個被抓到偷吃零食的孩子。他捂住手機的聽筒,透過厚實的鏡片詢問站在球場上的哈登和楊一鳴兩人:「你們倆…已經比完了?」
「對啊。一鳴打進了一個超牛的灌籃,籃板反彈空接。」哈登用手在空中比劃着剛才那球運行的軌跡。
「對啊,我打贏了,運氣好——詹姆斯輸給我三十萬美元呢,哈哈,你倒是躲去哪了?」楊一鳴一邊得意一邊埋怨。
「啊…」似乎一下子又太多的信息處理不過來,於小春愣了幾秒,才反問道:「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詹姆斯-哈登回答得爽快,他示意站在場邊的彪形大漢,說:「三十萬美金,你可以現在跟着我的助手去取。」
「啊!」
於小春可能這才意識到事情非假,趕緊沖手機那頭低語了幾句,才把電話掛斷,抖擻精神說:「好的。不好意思,電話講了這麼久,那讓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我送你一下。」察覺出了好友的奇怪表情,楊一鳴向哈登請示,緊跟着彪形大漢和於小春走出練習館:「小春,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心不在焉的。」
「我…」
「是那個電話嗎?」彪形大漢在前面領路,楊一鳴在他身後用中文問道。冥冥中他的直覺告訴他,於小春的反常表現一定和剛才突如其來的那通電話有關。這通電話一定意義非常,竟然可以讓於小春這樣的籃球狂人完全放棄關注兩人單打的決戰時刻。
「嗯…」於小春滑開手機,快速翻了一下通話記錄,最頂上是一個帶有「+86」中國國際區號的來電,又很快鎖上。楊一鳴知道更多的追問無用,只是陪着好友靜靜地贏者休斯頓高升的陽光下走着。彪形大漢已經提前走到了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suv,打開車門,遠遠地等着他們。
「唐雯,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
唐雯?!
楊一鳴當然記得。在他還在追求美女球隊經理梅瑞蒂斯時,他向比他略長一些的於小春討教戀愛經驗,對方就曾經跟他講起過唐雯。那是於小春可憐的唯一戀情。唐雯是他的大學同學,兩人是校園情侶,畢業後於小春考到美國的研究生,雖然對未來的規劃和承諾做了也不少,但最終感情敵不過距離和距離附加的寂寥。兩人最後的共同記憶停留在美國的費城——於小春一直還念念不忘,說那是他最鍾愛的美國城市——替他寫下這段珍藏回憶的唐雯在回國後迅速冷淡下來,最終以一條不足百字的短訊與於小春分手。
分手時甚至都沒有打一個電話,沒有任何親口解釋。
可是今天?
「當然記得,你跟我說過的。」楊一鳴故作鎮靜,「她怎麼了,剛才是唐雯她給你打電話?」
「嗯。她說在你的報道畫面里看到我,就想辦法聯繫上了我。」
「她找你說了什麼?」楊一鳴頓時警覺起來。
「她說…」於小春幾乎要咬破嘴唇,最後才吐出幾個字:
「她說要來美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