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西,坐在屋門前已經有點冷。
林株端起簸籮起身說:「差不多了,我們趕緊的打掃戰場,生爐子燒開水。」
九兒聞言忙將手裏的活計拿進屋子,放在炕上,隨手提起門口立的一把掃帚。
她想要將剛才嗑的滿地瓜子殼兒掃乾淨。
九兒姑娘很有眼色啊,果然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能看見活兒。
越是這樣,她越捨不得讓她幹活兒。
林株忙說:「九兒姐姐,你是客人,幫着整理整理屋子就好。」說完對林雲說:「大姐你細心,掃院子掃的乾淨,你來掃院子。」又對林朵說:「二姐你生火生得好,幫忙將小火爐點着。我來看看如果公子要添菜的話,準備什麼。」
安排好了,進了廚房,一副做領導的派頭,
九兒偷偷抿嘴笑了笑,她知道林株不想讓她拿掃把,覺得會讓她的手變粗。也不想她拿着劈柴生火爐,當然她自己也不去做。
這個小郡主還挺會愛惜自己也愛惜朋友。雖然有點小小 的不地道。
她很認可的進了屋子,手腳麻利的將簡陋的屋子裏的東西擺放整齊,該收的收起來,將佈滿補丁卻乾乾淨淨的床鋪卷了起來,露出底下光溜溜的炕席。
炕席上便楊起了有很多塵土,有點嗆鼻。
她挽起衣袖進了廚房,端了一盆水準備去洗一洗,桌子太小,一會兒燕府帶來的菜餚的擺放在炕上。
林株又一次阻止她,對外面生火爐的林朵說:「二姐,爐火生着了後,麻煩你去洗洗炕席,洗完了這隻雞膀子就歸你了。」
林朵愛吃雞翅膀,覺得很有嚼勁兒。
又對林雲說:「大姐,你幫忙燒炕。你燒的炕最熱了,炕角都是熱的。等會這隻雞腿就給你吃。」
林雲心眼多。愛吃肉多的。
兩人一聽有肉吃,都很賣力。林朵心裏還有點小小的不滿,並不是她愛吃雞翅膀,而是僅有的幾次吃雞肉。林雲都搶先。而且她也不敢跟她搶。
九兒聽林株一邊安排活兒一邊用美食賄賂,捂着嘴只管偷偷的笑,邊笑邊小聲說:「株兒,你真聰明!」
給點小恩小惠就可以只動動嘴皮子,活兒都給別人干。也沒費什麼。是個管家的的料。真不虧是郡主。以後如果真做了誰家的主母,一定是會將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下人都安排的恰到好處。。
林株見她嘴角帶着神秘莫測的笑意,以為她在笑自己心眼多。也跟着悄然一笑,小聲說:「九兒姐姐,你不知道這兩人,不給點好處是不會白幹活兒的,給了好處才能指揮得動。還要投其所好,不過還真了離不開她們,去年一年也多虧了她們。真是見不得離不得。」
說實話很多事情沒這兩人還真不行。就按今年夏天來說,菜園裏的菜是瘋狂的長。要不是每天有她們幫忙摘菜挑菜整理,真會忙不過來,很多菜就會爛在地里。有了她們幫忙,她才能騰出時間將多餘出來的菜送去鎮上,換來一些點心酥餅豬油什麼的改善生活。
當然每天兩頓飽飯是必須的,好東西也偶爾給她們一些。
這勞動力已經夠廉價的了。
九更加笑了起來說:「說的是,不過你也得防着點。林雲心眼多。小心哪天給她算計。」
林株很不以為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再有心眼,也得填飽肚子不是?我那奶奶是恨不得家裏少一口人吃飯。留下來好養兒孫。只要聽說這邊需要幫忙,恨不得她們天天在這邊吃飯。還有有時候也得給她們一點實惠,過幾天我想去都城賣燈籠,帶上她們賺點外快。」
九兒驚奇的看着她,擔心的問:「會不會有點冒險。無憂公子可沒出門。,「
林株看了看外面,說:「只有偷偷摸摸的了。我爹的手藝你也見過了,不去發揚光大實在對不起那雙手。而且月俸都給奶奶拿走了,以前攢的錢爹娘都孝敬了姥爺幫襯了老舅。家裏沒有應急的錢也不成。」
去年三月三賺來的一點錢,加上燕無憂憂打賞的一星半點,都在她的強力遊說下用在了老舅一家人身上。
現在得有機會就趕緊抓住賺點,以備急需。
九兒忙說:「株兒,你用錢只管用,你隨便用,用完這裏還有。」
她這樣說,心裏很不是個滋味兒。王爺王妃很有先見之明,當年知道終歸免不了一死,便將多年的積蓄全都轉移出來。
小王爺現在擁有的財富,雖然不敢說敵國,也能買下幾座城池。可是小郡主卻得靠自己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賺錢花。
見她滿眼期待滿臉真誠,林株心裏萬分感動。認識時間並不算長,這個姐姐卻將自己全部的家當寄存在自己這裏,還這麼豪爽大氣的讓她自由花費。這簡直比親姐妹還親姐妹,這樣的閨蜜值得擁有。
她做出一副感動到涕零的表情,很誇張的說:「九兒姐姐,眼淚出來了。你真對我太好了,太感動了,我要大哭一場。」
說完還很配合的嗚嗚了幾聲,馬上很嚴肅的說:「不過感動歸感動,錢還是要自己賺的。我娘常教導我說:公有婆有有不如自己有。花自己的錢也氣長。」
當然這裏所說的娘是她前世的老媽,現在的娘可是沒這個見識的。這句話後面還有一句:老公的還隔層紗。意思是婆家再有錢,老公再有錢,也不如自己有。
九兒神情黯淡下來,默默地幫忙往盆里舀水。
她很想說那些錢本來就是你的,不要說區區五十兩,就是五千兩五萬兩五萬萬兩,都是九牛一毛的事兒。
可是她不能說出來。感覺有點壓抑。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林株已經將將一隻雞腿一根雞翅分開放在盤子裏。都帶了多的肉,小聲對九兒說:「九兒姐姐,我想姐姐你也不稀罕吃,就不給你了。」說完對外面說:「大姐,二姐,你們幹完活兒就來吃雞肉。估計等無憂公子他們一來我們就顧不得吃飯了。不過只要我們將他們伺候好了,晚上就會有更多好吃的。」
她知道九兒是不缺這點吃的的。也不需要客氣,果然九兒會意的對她笑,
兩人一起看向外面,林雲林朵更賣力的開始幹活兒。
林株說的話她們深信不疑。現在幹完活兒有雞肉吃,下午還有更多的美味。以前有一次她們就是守在菜園門口看無憂公子離開,舉家來掃蕩,一桌子的美味被她們來不及細嚼就咽進了肚子,現在想起來還流口水。
卻是林雲剛剛燒完炕。堵上炕洞門。清掃完地下的蒿草,林朵端着水盆剛剛將炕席擦洗乾淨,屋子裏還瀰漫着一股水土混合的味道,就聽的大門口大黃狗歡悅的叫聲。
兩人慌忙出了屋子,便覺得眼前雙雙一亮:金小光燕無憂金臻書墨大寶都走了進來,燦爛爛的一片。
這麼多神仙級的美男一起出現,竟然將賊眉鼠眼的大寶也襯托的不那麼寒磣了。
耀眼的光芒照的林雲林朵睜不開眼睛,也忘了迴避,只是傻傻的站着。
林株慌忙從廚房出來,見過禮之後。往屋裏請。順便將呆若木雞的林雲林朵推向一邊,兩人這才急匆匆的低頭去林株的屋子裏躲。
臨進屋之前,林朵還不忘看了一眼濃眉大眼格外精神的書墨,他今兒錦衣華服,一點也不比幾位公子少爺的遜色。
卻看到他的眼睛正好看過來,還給了她一個微笑。
她頓時心慌意亂,腳步亂了,一腳踩在了前面林雲的腳後跟上,林雲的鞋子便被她踩着後跟脫了下來。
林雲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小聲罵道:「幹什麼。急着投胎!」轉身用腳趾頭將破舊的棉鞋套在腳上。
林朵忙吐了吐舌頭,不理會她的憤怒,忙關上屋門,趴在門縫往外看。
林雲咬着牙罵她:「你怎麼這麼賤!一個女兒家家的盯着一個男人看。看我不告訴奶奶,挖出你的眼睛。」
林朵今兒卻一點也不害怕,書墨的笑意就是她的精神膽量。
她繼續看着門外,小聲回擊林云:「大姐,。不要總拿奶奶壓我。你要是告訴奶奶,我也會說你自己買絲線綢布給金少爺繡手帕。天天都盯着金少爺家的的大門看。還給金少爺做鞋子。」
還敢頂嘴。揭發她!長出息了!
林雲氣的瞪着眼睛看了她好半天,卻一時不知怎樣壓制。
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死丫頭, 你等着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她身體好個子高力氣大心眼又多,打服林朵很簡單。
林朵這才有點怕,這個堂姐打人是狠毒辣的,嘴又會說,奶奶又聽她的。如果她真的動起手來,到時候挨了打還要被奶奶訓斥。
忙換上一副殷勤討好的笑,轉臉訕訕地說:「大姐,我就隨後這麼一說,你快來看,金少爺!」
轉臉的時候她正好看見金臻沒有進屋,而是走到林株身邊。
林雲顧不得生氣,忙將臉貼上去。
正好對上金臻少爺柔美的眼睛直視林株,泛着殷殷柔情,側臉美不勝收,
燕府的下人們帶來了幾十樣菜餚,山珍海味珍禽異獸,也有雞鴨魚肉應時蔬菜,還有看起來很新鮮的水果。他們將這些東西從食盒裏拿出來一一擺放在桌上炕席上, 還放下一個大大的冒着火苗的火盆,便隨着燕無憂手臂的揮舞低頭魚貫而出,排隊似的一會兒便出了大門。
林株很聰明伶俐的第一時間抱起一大罈子美酒,一隻手捎帶的提着燕府專門送來的燙酒的專用陶瓷壺,去了廚房。
這麼一大桌子菜,還是先燙酒。今兒算是燕無憂招呼客人,這麼多的菜,應該擺的是酒席。
無酒不成席。
見林株這麼懂事兒,燕無憂神采俊逸的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一雙眼睛格外的明亮。他很得意的呵呵笑着,大聲吩咐大寶上茶,上好茶。
金小光高深莫測的雙眼也帶上了點柔和的色彩,看起來溫暖了很多。
金臻少爺更是柔美,一張精緻到令女人愧疚的俊臉上泛着帶着玫瑰的紅暈,惹得燕秋吟的雙眼不時的橫掃過來,心裏很是驚異,一個男子怎麼會長得如此柔而美。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各自特色的喜慶之色。大寶更是眯起一雙老鼠眼,帶着讓人忍俊不禁的喜感,點頭哈腰的提着茶壺滿桌子轉。
可以看得出,主僕二人都為林株的懂事高興,這是對林株最大的肯定。
這樣一目了然不加掩飾到了赤裸裸的地步,氣得燕秋吟弱弱的小臉上大大的眼睛往上翻了還幾次,眼白幾乎射出了銀光。剛才還目露星光點點,瞬間便凶光粼粼。
她有氣急敗壞地盯着門外看,想用眼神給林株一個警告。卻是剛好對上了金小光高深莫測的目光,含義悠長,愣了愣,忙展開一絲羞怯的笑容。
在金小光面前不可太失禮,也不可了露出絲毫的不滿。今兒她可是苦苦哀求他說情,保證絕不哭哭啼啼使小性子,燕無憂才勉為其難的答應帶她出來。
她已經幾個月沒踏出燕府一步了,也沒有以前那樣多的機會黏在燕無憂身邊。
心裏擔心恐懼到了一個境界,現在看到這樣溫馨的場面,越發證實燕無憂的心思用在了這個看似弱小,實則狐媚的小丫頭身上。
就算現在還沒發展到實質性的地步,直覺告訴她,總有一天以後定會是她的對手,而且是最危險最有力的。
她下意識的往燕無憂身邊靠了靠,帶上招牌性的我見猶憐之態。
酸的金小光很誇張的吸了口氣。金臻便低頭淺笑,一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倒讓燕無憂尷尬起來,不經意的往一邊挪了挪。
九兒便咬着嘴唇低下頭去。作為女子,她太能看穿燕秋吟的心思了。覺得很不自重,不要說大家閨秀,就是她這樣一個天天跟在金臻身邊伺候的大丫頭,就算春心萌動依舊,機會多不勝數,也不敢這樣赤裸裸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