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巧不成書,今兒生意好,只剩兩間上房。
書墨苦着張臉。兩間上房,公子絕不會同他同住一屋,註定他得露宿街頭了。
這些天來跟着金小光餐風露宿的沒日沒夜的趕路,體質再好,也疲憊不堪了。今兒好不容易輕鬆下來,還要露宿。
跟在老闆娘身後,看了看位於二層小板樓上的客房,乾淨整潔簡單。
安頓好之後,老闆娘又端來一碟點心酥餅,說:「客官,實在對不住。只有這些了,先墊墊肚子,明兒一早小婦人一定給客官做好早飯。」
說完查看過油燈內的豆油,火鐮,摸了摸土炕,還熱乎之後,說了聲:「客官慢用。」
便走了下去。
老闆娘的身子實在是超重,穿着布鞋還震的整個樓都作響。
金小光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伸手拿起一隻點心說:「你們也吃。」
邊放進了嘴裏,吃了一口皺了皺眉頭,重新放回盤子裏。
書墨剛拿起一隻,說了聲:「公子,不好吃麼?屬下出去再找點。」
金小光說:「算了,大半夜的,將就一點好了。書墨你也累了,拿幾塊回房休息去吧。」
回房休息?書墨頓時露出了笑臉,伸手拿了兩塊點心,對着一塊咬了一口,撇了撇嘴說:「實在是難以下咽,不過肚子餓了。將就一下。」
說完耗子般的出了門,溜進隔壁。
公子今兒晚上要同株兒共處一室,有點意思。
難不成是想先下手為強,先將這個丫丫頭收了,再作打算。
他有點為林株擔憂,公子對她可是有目的的,如果順利的引出那個保臻,該將她怎樣?
他跟了公子十幾年,知道他一向眼光頗高,就算是要利用。要將林株當作棋子兒。也不至於將揪着要了她。柔旎這麼多年都沒這個機會。
點心實在是難吃,有股說不清的味道,好像是放的時間久了發霉。他隨手將點心扔出屋外。翻身上床,倒頭便睡。
公子的事兒自己管不了。愛怎樣便怎樣,他的好好睡一覺。
金小光穩穩的坐在椅子上,林株拿着一隻點心慢慢放進嘴裏嚼了起來。說實話,這點心的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不知面放久了就是又放久了,總之一股霉味兒。
金小光今兒實在是太嚴肅了。她想想活潑活潑活躍一下氣氛都不敢了。只好乖乖站着慢慢吃點心。雖然味道不好,但是肚子實在是餓了,就如金小光所說,將就一下了。
這只是一家小縣城的客棧,雖住的上等客房,也是條件有限。屋子裏沒有生火,窗戶縫兒門縫都有冷颼颼的風吹進來。要想取暖,就得上熱炕。
林株衣衫單薄,耐不住寒冷,往炕沿邊上靠了靠。
很多事情就這麼巧。不是書里才有的。
正好上房就剩了兩間。正好她自己也不敢獨自去睡,正好金小光讓書墨去了另一間。
如果讓她在金小光書墨之間選擇跟誰獨處一夜,她還是選擇金小光。畢竟兩人關係有點不一樣。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塊點心,除了寒冷她還覺得渾身奇癢,難受。
也是,出來這麼多天,風吹日曬的,尤其是寒風,她覺得渾身都是泥土沙子。之前因為緊張害怕擔心,還要思考還沒覺得。這一得到解放。便覺得一時一刻都受不了了。
她隔着衣裳抓了抓癢得厲害的地方,卻是越抓越癢越難受。
這一難受看自己的手背都向沾滿了泥土。
她很不自在的扭動身子,偷眼看向金小光。他也正看向自己。目光深邃深不見底,似乎透過衣服看到了她身上的污垢。他面色冷峻。林株更覺得寒冷。也更覺得自己形象猥瑣。
她悻悻的乾笑着,左右看了看,小聲商量到:「金公子,這些天來風吹日曬的,也沒洗個澡。實在是難以入睡。在家的時候我可是幾乎天天洗的。」
天天洗說的有點誇張,不過三四天是必須的。
金小光沒說話。只是看着她烏黑髮亮的頭髮沒了昔日的柔順,顯得油膩膩的。起身走了出去。
「金公子,你要去哪裏帶着我。」
這些天她可是害了怕了,不敢獨自一人。
可是等她追了出去,早已不見金小光。
夜黑沉沉的,別的客房客人都睡了,安靜極了。只有樓下宮燈閃着幽幽紅光。有點滲人。
她慌忙又退了進去。不知道金小光去了哪裏。還是乖乖地在屋裏呆着吧。
她緊緊關上門,坐在椅子上等着,只一會兒,聽到輕輕的敲門聲,接着傳來老闆娘的聲音:「小姐請開門,洗澡水來了。」
原來是去幫她討洗澡水,林株心裏一陣感動,忙打開門。
胖的幾乎擠不進來的老闆娘放下笨重的浴桶,又氣喘吁吁地下樓提來一木桶的熱水,外加一包花瓣。疑惑的看着她說:「小姐,你真是有福氣,剛才那位客官是你夫君吧。說是讓小婦人給小姐準備洗澡水,出手還真是大方。「
她說得陰陽怪氣的,難掩嫉妒尖酸。
林株忙說:「金公子是我家公子的朋友,受我家公子之託照看我小女子。「
老闆娘嘴上說兩人是夫妻,眼裏明顯的不相信,還是早點說清楚的好,免得她太好奇。
「原來這樣,我看也不像。」老闆娘似乎放下心來的,幫着試好了洗澡水,很八卦的說:「那位客官一定是個大官吧,要不就是那位豪商賈貴的公子。」
林株伸手試了試水,溫度剛剛好。
有了熱水,身上更加的奇癢難耐,似乎一路上所有的灰塵都粘到了身上,這會兒全都出來作祟。
她很想老闆娘快點出去,好讓她鑽進水裏,洗一洗。
忙應聲說:「金公子可是大官,應該比縣令。比州府,比郡守都大吧。」
說完滿臉嬉笑着說:「老闆娘,小女子要洗了。你去歇息吧。」
老闆娘帶着很多疑問,很不情願地走了出去。林株慌忙插上門栓。
洗澡的心太多迫切,忘了害怕也忘了金小光還沒回來,還回不回來。
水裏實在是太舒服了。她很快地用廉價的胰子好好的洗着。全身洗過一遍之後,水溫還好。邊泡在水裏,閉上眼睛想要好好的舒服一會兒。
就聽見金小光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洗夠了吧,洗夠了快點出來,小爺困了。」
聲音雖然很情願很慵懶。卻是晴天霹靂。
嚇得林株一把抓過搭在浴桶邊上的衣服遮住胸口,顫聲問道:「金公子,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門都插好了,窗戶也關好了,並沒聽見什麼動靜,。他怎麼進來的。
金小光依然庸懶得說:「小爺不是同那個老闆娘一起進來的麼?你說小爺是受你家公子所託,小爺自然的對得起無憂所託,好好照看與你。快點出來,小爺怕你呆的久了被淹死。」
「不要穿那些個破衣爛衫的。炕上有新的。」
跟着老闆娘一起進來的?騙鬼吧,她怎麼沒看見?
難不成他是鬼?
林株慌忙用已經髒爛不堪的衣服護住胸前說:「金公子,奴婢膽子小,你可別嚇唬奴婢。你轉過臉去奴婢出來。」
金小光發出一聲鄙夷的哼聲,說:「你自出你的,小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根本不屑看你。」
說的是這樣?不過以他以往的表現,根本是對她很有興趣。
她在浴桶里看不到金小光的樣子。便小心翼翼的很艱難的將髒兮兮的衣服挑了一件先套在身上,出了浴桶。
金小光正站在窗前,透過窗戶紙看着外面。
還好。沒看到。她小耗子般的溜去抗邊,爬上炕頭。鑽進被窩。
這才拿過放在炕沿上的衣服找件**換了上去。
也不管是否合適。
「穿好了?小爺可什麼都沒看到。「
金小光終於說了一句半開玩笑的話,轉身走去將浴桶提了出去。返身關好門,插好門閂。慢慢的向炕邊走來。邊走邊脫去外袍。
難不成他真的要同自己睡在一張床上?難道他不能紳士一點,去坐在椅子上睡麼?他是習武之人,睡在椅子上應該同床上一樣的吧。
林株心裏暗暗祈禱。祈禱金小光能走近炕頭,很紳士地說一聲:「今兒晚上炕就讓給你了,小爺就睡椅子上。「
可是金小光很快走來炕沿。隨手將衣袍隨手扔去椅子背上,做在炕沿脫去靴子。就上了炕頭。
林株忙卷着被子滾去一邊,這炕上就一床大被子。萬一他也要蓋,豈不是共床共枕了。
想起共床共枕,便想起了燕無憂。
如果今兒來的人是燕無憂就好了,已經同他有了那樣的經歷,應該不這麼尷尬。
金小光斜着眼睛看她將嬌小的身子卷在被子裏,像是一隻蠶蛹。
只露在外面的小腦袋恨不得折去胸前。頭髮還濕漉漉的。
微微扯了扯嘴角,躺了下去說:「株兒,你真是沒良心。小爺我吃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你,沒讓你做傻子媳婦兒,你就這樣待小爺。這麼冷的天,你忍心一人霸佔被子。「
說的有點可憐,林株偷偷地癟了癟嘴巴。他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都會用內功取暖,哪裏就會凍着了。她才不相信呢。
嘴上卻說:「金公子,不是奴婢沒有良心。只是這孤男寡女的,只有一張炕一床被子。奴婢想金公子高風亮節,憐香惜玉,一定不會讓奴婢冷着凍着。所以便自己獨佔被子了。「
金小光嘴角的弧度擴展了點,聲音也曖昧下來:「本公子可沒你說的那麼有心,這屋子這麼冷,我看我們還是公用這一床被子吧。孤男寡女,我們又不是沒有孤男寡女過。「
說完身子往林株這邊挪了挪,伸手去拽被子。
林株忙將被子再緊了緊,幾乎裹住身子。
嘴上說:「那只是共處一室,可沒同蓋一被,同睡一床。金公子,男女授受不親,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保持距離,授受不親?」金小光及其猥瑣的笑了起來,聲音沙啞覺有挑逗性,身子又往這邊挪了挪說:「難道我們沒有親過?」
「金公子不要取笑奴婢了,奴婢還小,不懂。」林株忙將被子更緊了一點。
這個金小光,剛才還說什么女人沒見過,言下之意對她很沒興趣、
怎麼越說越曖昧不清了。
這男人說話也前矛後盾的。
金小光輕輕扯了扯嘴角,停止了挪動。
他雙手抱着後腦勺看着屋頂的燈影搖曳。良久才悠悠的說:「株兒,今兒天我們來之前,還有誰來過?」
剛才那一陣沉默,林株的心慢慢的放鬆下來,睡意襲來。
聽到他這麼問,睡意全無。
忙說:「金公子說笑話吧。除了金公子您,還有誰能管奴婢的死活。」
「真的沒有?」
金小光很輕描淡寫的追問一句。,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難不成是金小光看出了什麼?林株心裏打起了鼓、
她很快地追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確認表演還算到位,沒有什麼破綻,便一口咬定。
金小光淡淡地說:「沒有便好。」
說完又沉默不語。
其實進了院子的第一眼,他便看出有人來過。那院子裏睜着眼睛痴痴傻傻的幾個,很明顯的是被人下了藥,待進了屋子看到地上的傻根,他更判斷出,這個人不是梅山九公便是竹山十八子。因為他的身上有冰石穿骨的痕跡。
而林株自以為演得很逼真的樣子,其實很幼稚。
他沒有去揭穿。
林株不想說出來,自然有不說的原因,這個時候追問,也問不出什麼來。
他更加覺得懊惱。
以前他從未想到除了自己,林株會遇到什麼危險。
而現在她真的遇到了危險,暗中保護的前朝餘孽依然第一時間前來解救,而他卻遲來了一步。他們能在他趕到之前出現,那就是並沒有跟在林株身邊,也是得到的消息尋找而來。
又能在他來之前消失。
自己的行蹤是明的。
自己在明餘孽在暗。想要引出他來,難啊。
他輕嘆一聲,轉過身子,一隻胳膊伸向捲縮在被子裏,眼睛睜得大大的林株。(未完待續。)